在一条流淌的河流旁,王军站在岸边看着翻滚的河流,把自己腕上的手表解下扔向河里,又拿出一块手表戴上。河中还能隐约的看见一辆小车的身影,随着河流的冲击,不断地向河中深处移动,直到汽车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王军的眼中。王军看着消失的汽车,心中阵阵欣喜,幸好这是7月的夏季,雨量充足,河流的水量很大很急,否则这车也就不会这么快就被河水冲走了。
王军突然挨着河岸跳了下去,他用河水把自己全身都浸湿透,又把背包的里外都给打湿,然后爬到岸边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让自己变得狼狈不堪;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湿淋淋的还在滴水,身上的衣裤都沾满了泥土和杂草,觉得不错,像是个从河中逃生的模样。
王军拿出地图看了看,仰起头看了看天,太阳才出来,又看看手表,才7点过,选定方向背起背包走上了大道。道路两边是一片田野和森林,在这里还看不到有人居住的地方,而这条路现在车辆和行人都很少,人们都还在睡觉吃早饭,还要过个一两小时才会出门。
王军艰难地行走着,他不想看时间,因为不知道前方的路有多远,还要走多久,那样会让他感觉到时间的漫长,而且会感觉到很累,还会让他失去继续走下去的力气。王军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词“回家”,只有从俄罗斯返回才是最快的捷径。
当王军坐在路边休息时,已经是九点过了,烦闷的向道路两边探望,希望有一个过往的车辆驶过,就算不能搭乘,至少也可以询问一下路径。
王军喝完手中最后的一瓶矿泉水,把瓶子塞进背包,背上背包正准备走,就听见后方远处传来汽车马达的声音,心中欢喜不已,站在路旁对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拼命地挥手示意。
不一会,一辆老旧的嘎斯货车开了过来,嘎斯车的车厢上堆放着的全是蔬菜,在王军的身前停下了。司机下来了。这司机是个50多岁的老者,身体健硕,脸上有些菜色,穿着也有些老旧,显得倒还干净整齐。
王军拿着地图上前握住司机的手说:“多不拉今”,又指着地图对他说:“妈斯科吧(莫斯科),IwanttogotoMoscow.”,这一通俄语带英语的话一说出来,让老者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觉得王军这个亚洲人很搞笑,更觉得他很诚恳,很有意思。老者打开车门让王军上去,然后回到驾驶室开动嘎斯车启程。
行驶路上,两人聊了起来。老者自我介绍说,他叫杨科若维奇,56岁,就在附近住,这里的一大片田地都是他们一家人在种植,他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已成家,女儿还未结婚,除了他们一家外,要距离这里几十公里外才会有人,其他人已经离开在这里到城里去生活了。
王军听得有些不太懂,在老者连说带比划下才明白了一些,他也告诉老者,自己是来旅行的,失足掉落到河里,身上的一些东西都遗失了,又给杨科若维奇举例说,“Camera”,两只手扮成照相的动作,嘴里叫着:“咔哒咔哒”。杨科若维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表示他明白了。
王军又问杨科若维奇,到莫斯科怎么走。杨科若维奇大笑,告诉他要过了边境,才是俄罗斯,然后才能说去莫斯科;这条路是通向俄罗斯的一个边境小镇,离边境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不过他可以顺路带他过去。王军听明白后,脸上是笑开了花,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顺利。
杨科若维奇告诉王军,这是因为他家种植的粮食和蔬菜基本上都是拉到小镇上去卖的,而且还因为他是俄罗斯族的,加上长年在边境线上来回通行,以致守卫们都认识他,减少很多麻烦。今天是自己送一车蔬菜过去,也正好遇见王军。
王军有些担忧的问杨科若维奇,自己这样会不会让他遇到麻烦,或者自己会被关起来。杨科若维奇安慰他说,自己的车那些守卫都认识,不会来检查的,远远看见他的车一般都会直接拉起横杆,让他的车直接通过。
王军听到这话,心中叫道老天有眼啊,这次行程让自己一路爬行,艰难无比,终究是有心人天不负啊。
通过边境时,果然是如杨科若维奇所说的那般,边境的哨卡在看到扬克若维奇的嘎斯车,很快拉起了横杆。嘎斯车减慢车速,杨科若维奇对着守卫扬了扬手,说了一句祝福的话后,就通过了关卡。王军的心到这时才真正的松了下来,他知道中情局在俄罗斯是非常收敛的,这样自己的小命总算是有了保障。由于精神的放松,加上从凌晨开始开车,以及步行的疲劳,王军沉睡了过去。
当王军被晃动的叫醒时,睁眼就看见杨科若维奇在车外正在对自己微笑,连忙坐正问他,是不是到小镇了。杨科若维奇对他说,早已到小镇了,因为看他睡的很熟,就先去把货给卸了,没想到卸完货后,王军还没睡醒,就只好把他叫醒了。
王军兴奋的开门跳下车,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抱住杨科若维奇,嘴里不住的说道:“斯吧西吧!斯吧西吧!”眼里禁不住流出了泪。杨科若维奇也抱住他拍打着他的背部,嘴里说着:“尼切喔(没事了),小伙子。”
王军决定马上就走,向杨科若维奇告别,同时从钱包里拿出一百美元递给他。被杨科若维奇给拒绝了。可是王军一直坚持要给,杨科若维奇只好收下,对王军说:“尼不合尼比拉!(祝你好运)”王军背上背包向他挥手告别,沿着大道向莫斯科进发。
王军没有在小镇上停留,除了顺路买了些面包香肠和瓶装水外,就没再购买其他东西。他怕购买的东西太多了,重量会让他吃不消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再多花钱了,因为他的身上只剩下300多美金了,如果能够坐车或者火车,那可是要花钱的,怕到时候钱不够,自己就只能步行前往莫斯科了。
这一走就三天,到达了奥廖尔,这让王军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可是身上的钱只剩下100不到美金了,花去的钱都用在吃喝和付给让他搭车的车费上了,旅馆都没敢住。现在前面的路起码还有三天以上的时间,中间还要吃喝,这点钱让王军感到有些绝望,他也想过搭乘一辆客车或者火车,不知是不是自己赶得不凑巧,遇见的都是只能搭乘一二十公里的顺风车,然后自己继续步行;在库尔斯克当时通过黑市已经购买了火车票,在搭乘火车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身行头肮脏不堪,浑身散发着臭味,结果让乘列员给赶了下去,钱就这样化水了。
王军为了省钱,决定不住旅馆。王军跑到旅馆的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一个自来水管,把自己全身脱得精光,好好把全身都冲洗了一下,连同衣物裤子都搓了一遍,至少没臭味了,在下一次去上火车也不会再把他赶下去了。当晚就睡在一间旅馆外面的木椅上,这样自己至少也能保证生命安全吧。
第二天,王军穿上洗好了的衣服和裤子,气喘吁吁地跑到火车站,通过黑市买到当天到莫斯科的火车票,这让王军如获至宝,小心的揣在怀里,生怕会飞了似的。火车票是下午的4点的,奥廖尔距离莫斯科300多公里,路上需要大概8个小时,到达的时间预计是晚上10点。王军顾不上考虑这些,只要能到达莫斯科什么都值了,到了莫斯科就能回家了。
下午王军一直待在火车站,就等着上火车。终于他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火车,虽然没有被赶下火车,可是衣服的臭味还是让乘列员和周围的人皱着眉头,王军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闭上眼睛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当火车开动的时候,王军无声的流下了眼泪,流到过嘴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咸的,又笑了,是开心地笑。
当他看到火车上卖面包时,不知觉得摸了下裤兜,他知道现在自己只剩下5个美金,在火车上不敢拿出来,可是没有卢布买不了吃的。他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等到了莫斯科就可以填饱肚子了。
睡觉,这是最好的忘记饥饿的办法,也是最好的解除疲劳的办法。王军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反正听不大懂,直接扑在座位上睡觉。
当王军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莫斯科。王军兴奋的出了火车站,感受着心情欢乐带来的畅快,对这黑夜的天空大叫了两声,弄得周围的人纷纷躲开。王军不管这些,找到一间咖啡馆,径直的拨打电话。
这个电话号码是冬妮娅的,是冬妮娅留给自己的。电话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喝醉了酒的声音。王军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对着电话叫道:“冬妮娅,是我!我是王军啊!你快点来接我吧!我就在火车站!”
冬妮娅似乎不相信,又问道:“你是谁!你说你是谁!”
王军大声的说:“冬妮娅,我是王军啊,我回来了!我现在就在火车站外面!”
冬妮娅楞着了,马上反应过来对着电话说:“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王军挂断了电话,把仅剩下的几个美金都拿给侍者,让他给自己送来一杯咖啡和一片面包,咖啡也不加糖,把面包往嘴里一塞,就着咖啡一口吞下,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