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经骂人的时候丝毫不留口德。≥≥,他显然也是对自己那个宝贝孙子头疼不已,这才被卢葆业一句话惹得勃然大怒,骂声不绝。
“若是站在公平立场,老夫倒是颇为看好杨天鸿。年纪轻轻就敢作敢当,结下八百万两银子的债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这绝对不是空口说白话,随随便便就弄来了十几头荒兽。光是这份气魄,就值得老夫结交。也难怪孟家老鬼会投靠过去,杨天鸿身上有官位,日后飞黄腾达必定不可限量。”
“现在想想,当时也是财迷心窍,才想到用八百万债务逼其就范。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厉害。也许,是在黑森山中得到了某种奇遇。”
“你那个废物儿子为什么就没有这种气魄?除了喝花酒玩女人,他究竟还会做点儿什么?”
卢葆业被父亲劈头盖脸骂得很是难堪,等到卢经骂累了,坐在椅子上喘息的时候,才很不甘心地争辩道:“就算鸿志品行不端,那也您老人家的嫡亲孙子。”
卢经已经没有力气与儿子争吵。他叹息着连连摇头:“没有弄到仙家丹药,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太久。其实,丹药这种东西,并非是万金难买,只是我卢家机缘不足,运气不佳,一直没有遇上。我听说,孟家曾经暗地里卖出去几颗元气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孟雄对这种事情矢口否认,甚至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如果有元气丹他宁愿用一千万两银子购买……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我都觉得淡了,要不是因为还有你们这些小辈。老夫根本不愿牵涉俗务。”
卢葆业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有种说不出的羞愧。良久,他才试探着问:“父亲,那么杨天鸿送过来的这批荒兽,究竟应该如何对付?我们是接下来?还是告诉他只要银两,不要荒兽?”
谈及自己擅长的事情。卢经脸上的疲惫之色渐渐消失,很快转变成精明与狠辣。
“此事容我再好好思量一番。荒兽是肯定要的,但也绝对不能让杨天鸿如此轻松就摆脱了债务。在这件事情上,必须由我卢家说了算!”
……
避水金睛兽和玄天骏簇拥在一起,把卢府门前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杨天鸿早已在路上驯服了一头狂血青狼,他骑在狼背上,神情冷漠地俯视着刚刚从府门里快步走出的卢葆业。
“呵呵!杨公子好大的阵仗啊!”
卢葆业拱了拱手,脸上挂着甜腻至极的笑,高声道:“杨公子果然是有信之人。言出必行。这些荒兽神骏无比,只是摆在这里实在有碍观瞻。还请杨公子随我一起,把它们带到我家后院看管,然后再来商议具体事务。”
荒兽不比寻常牛马。平时走在街上看到相貌尚未古怪的人,都会引起非议和围观。从城门口一路过来,跟在前后左右的平民百姓至少多达数千,就连周围房屋顶上和墙上,也站满了看热闹的围观者。避水金睛兽外形凶恶。人们难以接近,最多也就是站在十多米远的距离。饶是如此。仍然还是把两边大路堵得严严实实,寸步难行。
“嘿!瞧那头怪物,模样长得真是奇怪。”
“那是什么马?好漂亮,那皮毛颜色真是鲜艳,真想过去用手摸摸。”
“小心,看住你的娃娃。别一不留神跑过去,被那怪物一口吃了。”
“那人竟然骑着一匹狼?我没看花眼睛吧?那,那真的是狼啊!好大,好凶的狼!”
卢家后院必须从侧面街道的另外一道门进去。杨天鸿耳朵里听着周围杂七杂八的惊呼和议论,对卢葆业的要求根本置之不理。
他扬起手中的鞭子。冷笑着说:“卢老爷也看见了,这里里外外都是人。从那边进去你家后院根本不可能。就从前面走吧!我不是已经派人过来通知你了吗?打开中门,我要进去!”
中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除非遇到身份尊贵的客人,否则主人根本不会开启中门。最多也就是派个小厮过来,带着客人从角门进入。
荒兽价值虽高,仍然只是野物。让一群兽类从中门进入府中,这种事情说出去只会惹人笑话。
卢葆业紧抿着嘴,在旁人看不到的位置,双手用力攥成拳头,捏得皮绷骨凸。
他终于想起,孟奇此前送来的货单上,的确写着“打开中门”这样一句话。当时只注意了荒兽数量和品种,却从未想过这句话代表的意义。现在看来,杨天鸿显然是故意的。从角门进入后院,已经不可能。除了走中门,再无别的路线。
卢家一直不甘心永远都是商人身份,家中后辈在进学方面予以重金,也拿出大量银钱交好文人。然而,若是今天大开中门放一群荒兽进入,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卢家必定成为他人眼中的嘲笑对象。
杨天鸿丝毫没有想要从狂血青狼背上下来的意思。他斜着眼睛睨视卢葆业,言语冷淡:“若是卢家老爷不愿意要这些荒兽,那也可以。本将这就把它们带回去。过上几日,再将八百万两银子送到府上。”
他故意加重了“八百万两”几个字。在场很多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周围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嘶嘶”声。
“八百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事情我多少听说过一些。好像是早年时候,骠骑大将军与卢府结为儿女亲家,指腹为婚。现在两家的娃娃都长大了,杨家大小姐出落得美貌无比,又被青灵派的仙师看中,收为徒弟。人家自然看不上卢府的少爷,想要断了这门亲事。卢家不答应,所以就提出要杨家赔偿八百万两银子的彩礼钱。”
“哼!真是狮子大开口。卢府公子我见过,一个不折不扣的吃喝废物。换了是我自家的闺女,也不愿意嫁给那种人。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娶走杨家小姐那种神仙般的人物。卢家真正是不要脸。居然敢开出如此高的价钱。我看,这家人不是疯了,就是脑子有问题。”
“嘿嘿嘿嘿!你还别说,卢家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人。京城东、西两市,没有人不骂卢家欺行霸市,卑鄙无耻。还记得以前做面酱的孙家吗?就是因为卢家看中了孙家的店铺。耍了手腕,邀约着老孙头在赌坊里玩了几次,结果把全部身家都输了出去。老孙头一时间想不开,当天夜里就跳了护城河。”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乱成一团,很多人幸灾乐祸,还有人眼睛里全是不善的目光。卢葆业对这种乱纷纷的环境很不适应,甚至听到有不少满怀恶意的声音从角落里冒出来。
“杨公子,就算把银子扔到水沟里,也绝对不要给卢家这帮混蛋一分半毫。”
“都听见了吗?卢家真他。妈,的有钱,足足八百万两啊!咱们冲进去抢他****的。”
“卢家祖上还不跟咱们一样,都是在土坑里刨食。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有钱?难不成,暗地里都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哈哈哈哈!”
卢葆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扰得怒火上冲,挥了挥手,身后立刻冲出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丁。这些身穿号衣的壮汉手里轮着棍棒,很快把周围秩序镇住。各种声调也小了很多。
杨天鸿毫不在意,冷漠的面孔扔没有变化:“卢家老爷。你究竟作何打算,最好赶紧说个清楚。本将没时间陪你在这里闲聊。要荒兽?还是要银子?给句利索话,爽快点儿!”
卢葆业强忍住怒气,试探着问:“卢府内院面积狭窄,恐怕容不下这么多的荒兽。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交割?”
杨天鸿双眼一瞪。用力扯住缰绳,胯下的狂血青狼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令人恐惧的低吼。
“你当本将是什么人?”
杨天鸿用异常森冷的目光牢牢叮嘱卢葆业:“我乃是陛下亲口赐封的宣武将军,执掌玄火军上万将士。一声令下,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绝对不敢有半点犹豫。你卢家不过区区一介商贾,竟敢对朝廷官员呼来唤去。难道,你真以为本将不敢动手杀人吗?”
一番雷霆般的怒骂,把卢葆业活活震醒。他这才猛然想起两人之间的身份高低。自己终究是民,杨天鸿则是如假包换的朝廷官员。
虽然杨家欠了自己八百万两银子,可若是抛开此事不谈,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对杨天鸿予以尊敬,路上遇到了要主动避开,还要恭恭敬敬称自己为“小民”。
这就是规矩,这就是道理。
尽管愤怒,卢葆业却明白:在这个问题上,杨天鸿占尽了上风。
他藏在衣服袖子里面的拳头捏着又松开,然后再次紧紧握住。用力之狠,卢葆业甚至觉得自己手骨已经被捏至变形,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面无表情地看了杨天鸿足足近两分钟,卢葆业才从喉咙深处发出极其不甘的话音。
“打开中门,迎杨公子进去!”
……
族长卢经已经早早坐在中堂大厅里等候。
远远的,就听见前院那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地面被重物狠狠撞击产生的震动。
卢经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脸色铁青,却努力强迫着自己不要动怒。
一个身穿号衣的小厮从大厅外面快步跑来,在卢经面前“扑通”一下跪倒,连声道:“老太爷,户部尚书李老爷求见,人已经进来了。”
说着,小厮送上一份拜帖,上面写着李圣杰的名讳。
卢经老迈的脸上,皱纹变得更深了。
李圣杰对于避水金睛兽角的需求是如此强烈。荒兽刚刚进了卢府,他就抢着赶着跑了过来。毫无疑问,李圣杰是想要赶在别人前面,捡个便宜。
正寻思着,管家也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老太爷,太子殿下派人过来,说是要与您面谈。”
卢经抬起眼皮。自言自语道:“他们好快的动作,居然都选在这个时候上门。”
话音未落,又一个:“老太爷,金家老爷上门求见。说是有重要生意。”
金家是豪商,也是卢家的商业伙伴。两家关系很好,不过涉及银钱问题,恐怕谁也不会主动想让。
很快,杨天鸿已经跟着卢葆业走进了客厅。那些荒兽没有带去后院,就栓在卢府客厅外面的空地上。避水金睛兽角体型巨大,三下两下把石桌之类的摆设踩得粉碎。玄天骏对卢府花园里种植的花草很感兴趣,张口就吃,把鲜花盛开的园子嚼得乱七八糟。乍看上去。就像是遭到暴民抢劫,乱作一团。
孟奇带着几名护卫站在旁边,丝毫没有想要制止荒兽动作的意思。虽然只是拉拉缰绳就能把避水金睛兽角和玄天骏拖过来,可是谁也没有动手,明摆着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有几个卢府家丁实在看不过去,主动上前想要拉住荒兽,却被杨艺、杨元等人连声骂走。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开!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副模样,也配过来招惹这些灵兽?”
“滚!赶紧给我滚!把你的脏手挪开。再敢往前一步,老爷我的刀子可不认人,直接砍了你的胳膊,填在花根底下做肥料。”
“这些荒兽可是娇贵得很,身上随便一根毛发都比你要值钱得多。若是摸出了什么问题,把你脑壳砍下来也不够赔。”
恐吓与嘲笑混合在一起。变成了肆无忌惮的杂音。
一个自持武力的卢府家丁毫不想让,也想在主人面前显露一番。他撸了撸衣服袖子,袒露着满是黑毛的胸脯,大步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抓距离最近那头避水金睛兽角的缰绳。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不过是些畜生而已,老爷还就真不信了,难道摸一摸还会死?这里是卢府,只要进来,一切都是我家老爷说了算。”
手指刚刚与缰绳触摸的瞬间,彪悍家丁忽然感到面前人影一晃,空气中陡然多了一股劈面而来的强劲气流。不等回过神来,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带着“呼呼”的风声直落下来。那种强大的力量把家丁硬生生倒推了好几步,等到稳住身形,家丁口中才发出惨叫,无限恐惧的发现:自己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胳膊上分开,只剩下手肘位置血肉模糊的断口。大股鲜血从伤口喷泉般滚滚而出,森白的骨头被血肉裹住,在其中显得尤为醒目。
断手,就掉落在地面上。手指还在微微抽搐,来回弯曲。
杨元收起佩刀,阴测测地冷笑着。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周围,另外几个想要上前抓住荒兽的卢府家丁被彻底吓住,忙不迭连连后退,再也不敢朝前半步。
卢葆业和卢经也被杨元的凶悍所震撼。呆了片刻,直到失去右手的家丁重重摔倒,躺在血泊里来回翻滚,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惨叫,才猛然反应过来。
卢葆业快步冲到杨天鸿面前,用颤抖的右手指着杨元,怒骂连声:“杨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下人居然在我卢府家中持刀伤人,难道,眼里就没有王法了吗?”
坐在上首的家主卢经用力咬着牙,凶狠地说:“再叫些人来,把那个伤人的家伙给我拿下,乱棍打死!”
杨天鸿用冷漠的目光逼视着卢家父子,冷冷地说:“打死?谁敢动他一下试试?”
不等卢葆业说话,杨天鸿侧过身子,指着栓在院里的荒兽,继续道:“这些荒兽尚未完成交割,它们也就还是本将的私人之物。虽说进了你卢家的院子,但它们毕竟还是我的。你卢家的下人问也不问,上来就动手。这与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劫有什么区别?若是要拿人追问,乱棍打死,也是先杀你卢府家中不懂事的废物!本将下属挺身而出,保护本将私人财物,有什么错?若是卢家老爷对此觉得不满,大可以送帖子到顺天府,当堂辨个明白!”
卢葆业被这番话气得脸色阵红阵白,站在四周的卢府家丁连忙把伤者拖了下去。家主卢经杵着拐杖走过来,看着地上尚未凝固的人血,又看看一片狼藉的花园,拎起拐杖用力跺了跺地面青砖,言语充满了恨怒:“既然杨公子你说道私人财物,那么你的荒兽在我卢家园子里毁坏的这些花花草草,又该如何计算?”
杨天鸿淡淡地笑了:“该赔多少就是多少。总之,该是本将负责的事情,本将绝不推脱。”
“好!”
卢经双眼一亮,脱口而出:“我这花园里可是种着万年紫叶丁香,还有即将成熟的千年红参。其它林林总总,各味珍贵药材也有好几十种。现在都被你的荒兽一股脑吃了个精光。看在咱们两家尚有婚约还在的份上,我也不讹你,就赔个五亿两银子吧!”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