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贤立纲常伦理,定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秩序!
不错,自己召唤未来身,自己身时空长河的未来,将其召唤到现世,这无疑破坏了秩序。
这秩序乃天定,两方不同的时空,相同又不同的人交错,秩序紊乱,必然会引天地感应,降下劫数。
苏乞年蹙眉,这无疑是一重枷锁,也是刚刚未来身降临,未能改变什么,苏乞年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若是日后未来身降临,真的改变了什么,或者挽回了某种本难以挽回的人或事,天地降临下来的劫数,怕就没有眼下这么简单。
但总算,属于自己的三分之一时光之心,觉醒了。
苏乞年心生感应,遥望北方天穹,京城长安的方向,他感受到一股悸动,冥冥之中的远方,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等到朝阳升起,火红的朝阳变得金黄,苏乞年走下峰顶,落入青羊涧,走进青羊宫。
“拜见掌峰大师兄!”
青羊宫中,近八十名杂役道人齐齐开口,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苏乞年也是眼前一亮,以他而今的眼力,就算是寻常人修为内敛,气息不漏,也能够一眼洞穿,眼下他就现,这一干杂役道人,赫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说八成以上都已步入第七层,更有十五人七层功力圆满,甚至其中有两人成功筑基,开天辟地,此时内家真气尚未巩固,气机散溢,充斥着一股勃勃的生机。·
最重要的是。在苏乞年看来,这些杂役道人此时眼中已经几乎看不到过往的陌生与距离,而生出了一种归属感,这一声掌峰大师兄。也喊得真心实意。
也难怪,于一干杂役道人而言,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打破桎梏,成功筑基。他们从外院被贬入杂役房,起起落落这么多年,也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而今到了青羊峰上,本来就是怀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没想到转眼间就得偿所愿,有望筑基,这于他们而言,实不下于再造之恩。
“哈哈哈哈……”
有人大笑,笑得止不住。这是胖子,笑得眼泪都流下来,喊道:“来来来!今天不分什么杂役不杂役,大家放开喝!敞开来喝!不够下山再买!”
胖子难得大方,地窖中的陈放了十余年的粮酒全部被启出来,青羊殿前摆满了桌子,一只只海碗一字排开。
小姑娘不念趴在一张桌子上,她虽然不太明白第十层到底预示着什么,但也知道,乞年哥哥很厉害。这一次更厉害了。
她露出甜甜的笑,在这里,她很快乐,有爷爷陪伴。无忧无虑。
老人也捋须,眼角露出笑意,第十层,这样的顶级筑基功第十层,历代是比天命宗师还要稀少的存在,只要不中途夭折。证道元神,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这一天,苏乞年一连饮尽十坛陈酿,他混元气血雄浑,肉身精神不漏,酒气一入肚就化了,根本醉不倒。
一干杂役道人喝得东倒西歪,胖子醉醺醺地坐倒在地,把老人的腿当做酒坛子,被老爷子没好气地一脚踢飞三丈远,四脚朝天,呼噜噜就醉倒,陷入沉睡中。
一连三天,青羊峰上的瑞气烟霞都没有散尽,甚至苏乞年通过感应到,青羊峰大地之下蕴藏的生命元气,比之此前要雄浑了一倍有余,目光所及,山林中长出参苗、灵芝草,虽然都只是幼株,但如这样的珍稀草药,向来非是灵秀之地不生,而眼下的青羊峰,显然已经有了一种宝地雏形。·
狮子峰。
天门阁顶,静室中。
“清元,你要闭关?”清乾道人蹙眉,“去吧,看来你很快就要龙入大江,三流大成,这是好事。”
“告辞!”清元抱拳一礼,就转身离开静室。
清乾道人目光微沉,他怎么会感受不到清元身上的变化,虽然说此番得到造化,但现在,其身上却散出来一种对他敬而远之的味道,特别是举手投足透出来的气质,少了一些恭谨,多了许多堂皇,这种神韵是如此的熟悉而刺目。
“武当苏乞儿!”
清乾道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很快又浮盈起几许玩味之色,淡淡道:“这第十层,可不是这么好突破的。”
……
整座武当山,成千上万的弟子、执事、护法,似乎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淡然,反而有一种愈演愈烈的迹象。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成为一峰一脉掌峰大师兄,将练至第十层,打下历代三疯道人也未必能够成就的道基,而礼祭堂近日也有执事下山,快马加鞭,递交文书,前往长安城,想来不日就有朝廷礼部的官员到达,连同史官,这是载入史册的大事,足以名流后世。
“单独作传!史书留名!这不是光宗耀祖,是祖祖辈辈具有荣焉!”
“掌峰大师兄,有权收录弟子……”
有外院弟子交谈,隐晦地透露出一些意思,一时间,整个武当外院都生出一丝暗流涌动的迹象,颇有几分年祭外院大比刚结束,诸峰诸脉收徒时的勾心斗角。
转眼间,又是两天过去。
不等朝廷礼部的官员到达,就6续有十堰州境内的名门大派、世家前来拜山,如八卦门、四象道、碧落剑宗、天霜谷、九极拳明家,都是十堰州境内少有的一流宗派或世家,于武当这样的镇国大宗而言,也只有一流以上的宗派世家,才有在没有受到邀约的时候,前来拜山的资格。
这就是江湖武林的规矩,否则寻常二流宗派、世家无缘无故前来拜山,甚至会受到武林同道的耻笑和斥责,武当也不可能接待,或者婉拒,或者直接赶下山去。
这两天,胖子几乎笑歪了嘴,各种各样的礼物不要钱一般的抬进青羊宫中,显然,这些十堰州境内的一流宗派世家,于苏乞年这位新晋的青羊峰掌峰大师兄十分重视,前来拜访的,几乎都是长老一级,举足轻重的人物,就算不是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也相差无几。
武当第十层,放眼整个武当,已经有两代八辈未曾出世了,而今天下乱势隐现,能够在这个时候打下无上道基,就不由得诸多一流势力不放在心上,无论如何,至少也要先结下一段善缘。
江湖武林,不止佛门讲因果,道家也有机缘之说,财侣法地,造化只与有缘人。
怎样才能有缘,当然是多多交往,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多多少少能有几分交情了。
几大一流宗派、世家的贺礼不可谓不重,虽然不涉及金银,但是诸多珍稀草药,矿石铸材就十分厚重,显然,诸势力明白,青羊峰百废待兴,这些东西,都是眼下最需要的,如此折合下来,怕得值一两万两雪银,这也令苏乞年拒绝。
是夜,黄昏过后,苏乞年在青羊宫中摆素斋水酒,招待几大一流宗派势力长老,还有一些随行的,显然极为宠爱、看重的弟子。
青羊殿前,杂役道人们端上来一道道精致的素斋,都是武当独有的菜式,虽然不沾荤腥,但是味道独树一帜,取自山中的珍稀食材,却也不算是怠慢。
诸派、世家长老还按耐得住,时而交谈,面带微笑,说得都是江湖武林的大事,万里江山,边疆战事,而一些随行的年轻人就有些沉不住气,时而有人目光瞥向端坐于上的苏乞年,这位青羊峰掌峰大师兄,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除了气质有几分缥缈,其他也平淡无奇。
武当第十层,到底与寻常练武之人有什么不同?
传闻中,十层,有一匹龙马之力,一匹龙马之力又有多强?
“碧落剑宗霍青,向苏掌峰请教!”
终于,有一名负剑青年起身,身上有锋芒呼之欲出,若隐若现。
“放肆!”不远处,与几家势力长老同坐的碧落剑宗长老立即斥道,“你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在苏掌峰面前失礼!”
的确,而今的苏乞年身份地位非同小可,武当青羊峰一脉掌峰弟子,位比诸峰长老,而武当诸峰长老,大多是成名数十年以上的一流混元境大高手,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不比碧落剑宗等一流宗派、世家的宗主或家主逊色分毫。
是以,虽然随行的这名宗内杰出弟子与苏乞年同为年轻一辈,身为宗内长老,却不能失了礼数,这是拜山结缘,不是为切磋挑战。
“许长老无需责怪,恰好苏某新晋突破,有些技痒,眼下素斋水酒虽好,却也少了几分兴致,如此刚刚好。”却不想端坐于上的苏乞年忽然开口,轻笑道。
嗯?
这一下,几大一流宗派世家的长老就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同时也有些期待,想要看一看,这位将要名震天下的武当第十层的成就者,到底是否如传闻中一般名副其实,有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