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自责,仍是自责。雅﹏﹎文>>8﹍w-ww=.·y-aw-en8-.·com即便只是通过他被深意掩盖的眼,才能察觉到他此时此刻的愧疚。我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番被他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难受到极点般,相护折磨。
“你是担心父亲故意设局,考验你们是否有能力保护好我的安全,是吗?”虽说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但我们之前的分析并没有出错。后来生那样的事,也是因为父亲……
唉,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我只能紧张的看着蓝辰继续说下去:“不要胡思乱想。不管现在顾虑什么,有些事已经生。不如……”
“滚进来!”
冷冽的声音打断话语,站在书房内的父亲骤然恼怒,和今天下午表现的冷然杀戮完全不同,单单只是三个字,便吓得我和蓝辰同时浑身一怔。
怎么办呢,只怕现在我再多说一个字提醒蓝辰,我的父亲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他便会想出更加可怕的方法来欺负他,令我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我只好牵着蓝辰的手走进去。刚刚迈过门槛,冷冽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如狂风般杀入耳畔:“跪下!”
脚步一止,虽然知道父亲不会真的对我们做什么,我也打算配合配合。可就在我刚刚俯身、打算双腿跪地之时,他突然皱眉瞥向我,冷然反问:“我是说让你跪下吗?”
“……”
“他跪。你,一边去。”
“一边是哪边?”我小声呢喃了一句,抬眸看着那张冷峻的脸。
下午的时候,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耀金的衣,将嶙峋五官笼罩得分外无情。可现在,他只着一件沉黑墨袍,身上半分花式也没有,墨随意垂落肩头,锋毅五官被窗外透进来的红光照亮,额间煞印熠熠生辉。
我这才现原来我的父亲也是魔族,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被他冷眼一瞥:“许天星。”
他连名带姓的叫我:“你是不是想明烨也被弄醒跪在这里,好好反思今日之错?”
否认吧,显得我更加在意明烨。不否认吧,也显得我更加在意明烨。
他说话做事一步一个陷阱,在我完全摸不清我这位父亲的心思时,我只好提着裙子跪在蓝辰身旁,仰头看着他说:“您给他们喝了药,不就是希望他们不记得这几天生的事吗?若把明烨唤醒,今天下午生的事——您岂不是白费苦心?”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
“若他们再敢这么对你,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他们。”
“……”
估摸着这番对话,蓝辰并不明白。父亲皱着眉,也没有立即说话。只是一双冷眸失踪瞥着我,好似看不惯我的伶牙俐齿。慢慢、慢慢的,我将手悄悄伸到了衣袖底下,再度抓住蓝辰的手,五指紧握。希望他可以更加坚定一些、自信一些,别被父亲玩弄,别被眼前种种迷局弄晕了头。
哪里知道,刚刚将他温热手指握紧,站在书房正中的父亲便再度开口,盯着蓝辰,冷然道:“天星身上流淌着真正至高无上的血液,身为日月星辰化身的位至高神,你的职责便是保护她的安全,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你倒好,一个小小新月宫的麻烦,便让其猖狂数万年。知晓明烨和天星未来有着姻缘牵绊,便跑到繁花世界躲起来,逼得天星灵气全失去找你?”
感觉蓝辰浑身一怔,失去记忆的他根本不记得这件事。我只好匆匆看向父亲解释:“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问你话了吗?”再度被父亲冷眼一瞥,他凶巴巴的瞪着我道,“他自己没长嘴,需要事事由你替他辩解?”
“不是啊,我知道您是好意……”
或许蓝辰不明白,但我却十分明白。8www=.父亲这么说、这么做,其实是在“警告”蓝辰,以后不要这么做。我估摸着,换做是我,同样一句话说十次他或许才会听我的,以后无论生什么事也会留在我身边。但父亲……
被他这么一顿“骂”,估摸着蓝辰以后再也不敢躲起来,真真是一件好事。
可我这故作凶狠的父亲,根本没有因为我的话变得和颜悦色。反而眉头一皱,冷眼瞥向蓝辰继续说道:“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履行自己的职责。若你做不好,我大可以安排更好的人,照料她的生活。”
这是,威胁他要给我介绍其他男朋友认识?
“父亲……”
“许天星。”又一次,他打断我的话,“你懂不懂什么叫做自矜自持?”
被父亲冷眼瞪着,就好像我不知廉耻似的。可蓝辰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听他训话?
但转而,父亲又对我说:“到偏室去找云凡,让他将抄录好的法术书籍交给你。”
声音轻缓了不少,但说出的话却令我有些意外。
云凡还在这里吗?
如果在偏室……他该不会知道蓝辰和我在这里罚跪吧?
若是没有听见父亲接下来说出的话,仅仅只是难堪。可当父亲告诉我,云凡已经跪在偏室过一个时辰时,我的眼泪顷刻落了下来,啪嗒、啪嗒的往地下掉。
如果有错,这是我的错,没理由让蓝辰和云凡和我一起承担。虽然明知道父亲是好意,可连累云凡也跪在偏室思过,我真的很难受。
“你不想让云凡起来,就继续跪在这里……”父亲欲言又止,盯着我的黑眸眸光转动,似有恻隐,不肯让我们察觉。
起身之时,我垂着头看了蓝辰一眼,不知他此时有何想法,只能泪眼朦胧的往偏室去。
偏室的灯光璀璨,如大理石铺成的反光壁面上镶嵌着不少熠熠光的夜明珠。我走过去的时候,云凡就跪在屋子中央,见我来了,缓缓抬眸,轻缓了一声母亲。
再看他的跪姿,我一下变得更加难受起来,连忙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扶起,听云凡诧异询问:“您怎么了?”
他盯着我的眼,不知我为何流泪。
我心里委屈极了,同他抱怨:“你外公罚你和你父亲,我心里不好受。”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从浅蓝的衣袖中掏出一张手绢给我,轻声同我解释:“孩儿不知外公为何罚父亲,但孩儿在此……您看看这个。”
他伸手指着地面,刚才他跪着的地方有一颗纯白色的半圆石,也不知是什么作用,只能听云凡在我耳边笑说:“外公让我观学法术,趴着有失体统,盘膝有些距离,跪着才能看清……不管他是怎么同您说的,您大概,又被他骗了。”
是吗?我用云凡递给我的手绢抹着眼泪,好气又好笑,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但云凡听见外面再度传来声音,便扶着我的手臂走到偏室门口,悄悄躲在暗处听他们的对话。
我听见父亲用很沉、很沉的声音问蓝辰:“看见她哭,你心里难受?”
蓝辰不答。于我想象中,这样的问题,他也是不会回答的。
但转而,父亲又问:“喜欢她?”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躲在暗处,听见父亲问出这样的话,我依旧心跳慌。而此刻云凡又在身边……当着孩子的面,问蓝辰这样的问题,真的好吗?
我以为,这个问题,蓝辰依旧会选择沉默。﹎吧w-w·w.=
他性情如此,每每难以回答的问题,便会避开不提。
未想,这一次,我竟听见他轻缓的声音徐徐吹来。像一阵透过夜色的风,人未惊醒,声音已达心底。
“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嘴角不由自主泛起笑意。
我以为他不会说的,可如今……
“外公很聪明,知道父亲的心思。”失神间,云凡偏眸对我说,“只有这样做,才能逼父亲说出心事。”
“但每次都用这样激进的方法……”看着云凡隐隐含笑的眼,我无奈叹了口气,“我真会被他吓出心脏病。”
而书房的另一端,父亲与蓝辰依旧说着话。当蓝辰给予肯定答案之后,很快,我便听父亲故作凌然的声音冷笑了起来:“想和她在一起?明知她喜欢明烨,依旧想和她在一起?”
如是反问,真叫人尴尬无比。
我很担心蓝辰会因为父亲的这些问题,再次陷入难堪的境地。没想到,有些事只是他不愿在我面前提及,当父亲问他这些话时,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隐忍克制的说:“是。”
无法言说的情愫就这样占据心底,我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难怪云凡一直在笑,看样子他似乎早就知道,只要是旁人问蓝辰这些问题,他一定会如实作答。
可是,好紧张,怎么办?
当着孩子的面,听蓝辰说这些话。
我有些紧张的看向云凡,希望能尽快把他支开。父亲不是让我找云凡拿什么法术书籍吗?我张了张口,正欲问云凡誊抄的书籍在哪儿,不料这时书房内再次传出声响,是父亲压低了嗓音问蓝辰:“你有资格吗?”
虽然明知道父亲的意图,可听到这样的话仍是惊心动魄。
为什么他不能考虑一下蓝辰的感受,好好同他谈呢?
我看了一眼身旁云凡,忍不住低声抱怨:“你外公嘴这么毒,以后我们拿他怎么办呢?”
云凡淡笑不语,像是明白我的意思,又知晓些许我不曾猜透的用意。
不过话说回来,这或许是一种好迹象。曾经我不敢问蓝辰的话,父亲问得毫不犹豫。一时间,气氛静谧,就在我以为这个问题蓝辰不会回答时,我听见他的声音不远不近,低低压抑的传来:“没有……”
“从来没有……”
他一字一顿的说出这话,即便瞧不见他,听到这番徐徐低沉的声音,也知道他轻和的嗓音中浸了哀伤和思量,久久无法平息的在我脑海徘徊。很容易幻想出他此刻神情面容,压抑的、克制的,所有隐忍情愫汇于眼中。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冷静理智。早年间痴狂时,也曾做过意料之外的事。可那样的他早已消散于昔日尘嚣,今日之他,岁月磨合。他变成了他意识中于我最好的他,却不知我此时早已不在意他是否善良。
久久的,我沉默呼吸。很想走出去打断他们的交谈,但云凡已经猜到我的意图,扶住我手臂的手稍稍一紧,偏眸冲我摇头,眼神中带着阻止的意味,依旧含笑对我说:“母亲别急,再等等。”
我是不愿蓝辰被父亲欺负的,今天下午生的事已经在我意料之外,若他还要对蓝辰做些什么,我真的无法承受。就算明知他是开玩笑,也总是悬着心,提心吊胆的猜测他的用意,和他接下来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可我这位玩世不恭的父亲,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做事毫无章法,几乎在听到蓝辰的回答后,很快便冷笑着回应:“既然没资格,为何要碰她?”
碰?我神情讶然,听父亲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即便你不知她身份,岂可毁她清白!”
清白?
难道说的是墨语那件事?
我目瞪口呆,实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话题。
之前蓝辰已经知晓此事,可被父亲用药酒抹去记忆后,我总想着以后慢慢找机会解释此事。至少要像我曾经设想的那样,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开心心的告诉蓝辰。
可现在,父亲再度提及……
我偏眸看向云凡,他已松开了我的胳膊。哑然失笑间,神情尴尬,慢慢退了回去。
是啊,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件事,我脸皮就算再厚也承受不住啊。
悄悄走了出去,施法隐藏了身形。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够察觉到我再次回到书房,此时此刻唯一看到的除了跪在地上、缓缓阖上双眸的蓝辰,便只有父亲用法术展开的一道昔日光影。
原以为说的是墨语的事,可看到画面中呈现的内容,我才知道误会了。
那是第24次穿越洪荒,寻找复活明烨之法时的经历。
我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突然有一天早上醒来便瞧不见任何东西。
不过我不介意失明,只是担心明烨会离我而去。他那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根据这番画面,那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蓝辰,是他伪装成明烨的神行样貌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至于真的明烨在哪儿——我想答案已经十分明了,不用再做任何猜测。
“你也算是骨子里有过果决之人。”我听父亲对他说,“可惜有勇无谋,脑子不够清醒。到如今做事越拖泥带水,和天星如出一辙。”
诶,这是连我一同批评了?
懊恼的盯着地面,我有点明白父亲指的是什么,却也不是十分确信。但这时,父亲却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蓝辰说:“还好她身边还有人有脑子,不然以你的行事作风,她身边得闹出多少乱子?”
现在身边乱子也不少吧,而且这根本不是蓝辰的错。是我一意孤行,难道也要怪在他身上吗?
暗自叹了口气,我以为蓝辰不会辩解,但这时却听他说:“我没办法。”
“没办法?”
“是。无论是我,还是明烨,都没有办法。”
“哦?怎么说?”
好似终于逼蓝辰说出了心事,父亲饶有兴致的坐在椅子上听他回话。我看着蓝辰垂着眼眸,慢慢深吸一口气,方才无悲无喜的继续说下去:“不能再做令她讨厌的事,不能再让她生气或是伤心……倾其所有也是希望她以后能够平安喜乐。”
他再次阖眸,语气黯然:“即便有一日被她遗忘,也要为她保驾护航到最后一刻。是我们曾经许诺,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夙愿和行动。”
虽说很感动,可父亲明明在问他,他提明烨做什么?帮明烨说好话?就因为父亲刚刚威胁了也要让明烨跪在这里思过?还是因为他醒来时现明烨就在身侧,琢磨着明烨一定也逃不过父亲的训导?
我有些无奈了,坐在椅子上的父亲也冷冷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留着你们在她身边,也是知道你们能力不济、尚有真心。不过……”
他突然一顿,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实在猜不到父亲接下来还会说什么,只能紧张的听他继续说下去:“我不喜欢你,明烨的行事作风更和我意。可你毁了我女儿的清白,让你负责,你不配娶她。不让你负责,又便宜了你。”
我实在不知道方才那一幕旧事画面,怎么就算毁了我清白。不就是牵手、拥抱,偶尔亲吻吗?
可这时父亲却说:“在她身边做个侍君吧。除了照顾她和保护她的安全,你也要知道该如何取悦她,让她开心。”
取悦?
难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脸颊不由的再次一红,尚未来得及羞涩,便瞥见蓝辰浑身一怔,沉默着没有作答。
“怎么,不愿意?”
“不需要,问问她的意思吗?”紧张中,终于见蓝辰缓缓抬眸,用不确信的眼神凝视着我那高高在上的父亲,低声反问,“或许,她……”
“她的确不想让你做她的侍君。”
喂喂喂,说话能不要这么模棱两可吗?
瞧见蓝辰眉头一皱,玩心又起的父亲缓缓摩挲着手指,垂下深邃眼眸,玩味道:“不过,我决定的事,她不会、也不敢有异议。”
谁说的?我现在异议可大着呢!
前不久才告诉小凰,以后我是会嫁给蓝辰的。现在,父亲却说——侍君?能想出其他更加令我头疼的身份称谓吗?
“起来吧。”在“折磨”了一番蓝辰后,父亲总算唤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他,随即缓缓起身,望着蓝辰继续说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连忙追了上去,我可不想父亲在某个我无法关注的地方,又对蓝辰做什么恐怖的事,说什么吓人的话。
但显然,父亲并没有瞒着我的意思,甚至在迈开脚步时缓缓回眸一瞥。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我总觉得他看见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法术之力究竟有多高,反正我在他面前就跟个小孩儿似的,做什么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把戏。
不过跟着他们进了书房左侧的一间屋子,刚刚走到门口,我才意识到这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天星原本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但他们都死了,暂时无法复活。”
看着长案上摆放着的三个灵位,父亲尚且算是平静的说出这话。
我想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天香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会唤我“四姐”。原来我在家中真的排行老四,这也是时隔多年母亲才生下天美,与我年纪相差较大的唯一原因。
感伤的情绪很快便在心底蔓延,即便我已经不记得曾经生过何事。但母亲说不让我恢复记忆,是希望我能够更加快乐的生活下去……可哥哥姐姐们的灵位出现在眼前时,那种足以幻想出昔日之景的悲恸很快便占据脑海,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而后,父亲又对蓝辰说:“当年天星的生活,如你眼前牌位。水深火热之中,方才寻得一线生机。当然,这与她的聪明、果敢有关。可这些年,自从她自九门世界——日月星辰——降生以后……”
父亲顿了顿,笑声戏谑:“猪油蒙了心,傻得彻底。”
人人都说,在感情面前,任何人都是傻子。
可被猪油蒙了心……他就不能找好一点儿的词汇来形容我吗?
我是他的女儿,说我的时候却半点儿不留情。之前说我脑子没好,这会儿又拐着弯嘲弄我的智商。我暗暗吸了口气,听父亲继续对蓝辰说道:“但你和明烨必须保持理智,尤其是在她不够理智时。你们的任务便是保护她的安全,莫让她的灵位也出现在这张桌子上,只能受香火供奉。”
“可是……”蓝辰迟疑了一下,提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据卑侍所知,女主神似乎……”
“你以为她死不了?”父亲瞥向他,早已看穿他的想法,紧蹙锋眉,举了一个浅显易懂的例子说给蓝辰听,“亦如日月星辰、洪荒炼狱。恶魔级战魂不易用法术击杀,难道比它们强大之人,还没有办法铲除对方?”
“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