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惊讶这些事,顺利解救张瑶的女儿后,这件事就应该完结。我只是没有想到,我想救刘敏玉,她却已经沉尸封梦萍家中。我想救封梦萍,她却是一个不值得挽救的杀人凶手。
茫茫人生中似乎有许多事都是这样的无奈,留下苏卿尧善后,明烨便带我离开,随行的还有邢剑锋和景玲,直接施法回到了我所居住的小区。
分开之前,邢剑锋告诉我,薛青青已经带着张瑶的女儿去了G市的警局,示意我不要担心,稍后薛青青便会赶来同我汇合。而明烨则拉着我的手走到一旁,语气低沉,锋眉紧蹙的对我说:“快开学了,一直没有出手的新月宫或许打算在学校对你下手,这几天我必须安排好随行保护的人,你乖乖待在家,暂时不要外出。”
他像是仍在生气,神色中有压抑的无奈。
我想我抹去法术的事的确令他很为难,可此刻当我面对他时,所需要付出的却是更大的勇气。
“我知道。”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薄唇时,我几乎不敢看他暗沉的眸光,拉长了嘴角垂眸一笑,不愿他看到我眼中彷徨的惊慌,努力平静的说道,“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好。”
随之落下的,是他覆手亲近的吻,那么的自然而然。
曾经我不敢幻想的事,此刻却在身旁真实的上演。
他离开之后,我站在小区门口失神了许久,景玲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我身旁,看着我愁苦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问:“师父,您怎么了?要不我们送您回家吧,如果您还在担心封梦萍家的那些尸体,我们就让警方先……”
“不。不用。”在她担忧的声音中,我渐渐回神,展开右手露出一片白光,笑着对她说,“我已经恢复法术和记忆,以后不用再跟着我,接下来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眼中有诧异,就连邢剑锋也不敢相信我的法术和记忆已经恢复。实际上,在森林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是没有想到重重记忆袭来时,我追随了这么多年的明烨正抱着我。仿佛我仍是我,但在过往记忆的侵扰下,变成一个更加陌生和谨慎的自己,再不能任性妄为……
“去吧,新月宫最近一直没有行动,的确应该监视他们的情况了。”说完这话,我便朝小区内走去,转身同依旧一脸担忧的邢剑锋和景玲挥挥手,“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
可是,未来的发展真的会和我计划中一样吗?
我已经看到结局,即便不是我想要的,却是我不得不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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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几乎无法嗅到任何鬼气,仿佛在我回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人消除了小区内所有蔓延的鬼气。
我原以为是蓝辰做的,可站在家门口打算用钥匙开门时,我才发现有人施展了法术,用灵气将我所居住的地方完全屏蔽。
那是我完全陌生的气息,但陌生中却有几分可以探查的熟悉。
就在我施法破灵闯入时,被我撕开的裂缝在瞬间愈合,而我熟悉的母亲,养育了我整整十八年的母亲,此刻竟然轻而易举的将方晴的脖子擒在了手中,一把将她的身体撕裂!
那样精准的手法,似乎根本不将方晴放在眼里,即便我不知道为什么方晴会出现在这里,但看样子像是方晴打算偷袭他们反而被母亲所擒获,而这个伪装成我生母的人……
她回头冷静的看着我,映在我瞳孔中的容颜正在一点点的变化,蜕变成年轻的面容,虽然五官与之前没有多大区别,但看向我的眼中却多了几分精明,右手一扬,鹅黄的丝绸侍袍便笼罩齐身,与我所认识的朝阳不相上下的法术之力,缓缓朝我伸出了右手,微笑道:“我叫开心,来自隐门世界的星盘女使,受诸位至高神嘱托来保护您的安全,女主神。”
女主神?
诸多至高神?
难道除了明烨和蓝辰之外,还有别的至高神已经现身?
当我打量她身后,那个我叫了十八年父亲的男人时,还未看清他此刻的样貌,开心就已上前一步,伸手盖住了我的眼睛:“不许看。你的灵气对至高神有致命的吸引力,只要你对他们感兴趣,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你。我可不想他也变成你的人。”
至高神。
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跟随她而来,一同保护我的人,是她的丈夫,也是另一位至高神?
缓缓拉下她的手,我垂着眼步入卧室:“我知道了。你们自便吧,我想,休息一下了。”
致命的吸引力。
义无反顾的爱上我?
原来,是这样。
原来,只是这样。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泪已无法抑制的从眼眶滑落。
或许只是我爱过他们。
而他们,却从未爱过我。
从未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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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旧忆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听佛祖说起过一次我的来历。
他说洪荒初始,混沌初开时,我的真身星石从天而降,落入了天河之中,扬起的水花打湿了善存大帝明烨那身不染尘俗的白衣侍袍。于是善存大帝留步伫立河岸,望着茫茫天河中的我,效仿了当时正在打造人类的泽言大帝的注灵之法,在我真身星石中注入一缕灵犀,唤我神智初醒。
至此,受善存大帝点化的我,便成为了这天河之中孕育的第一个生命。而身为天宫之父的他,以我真身命名,唤我天星,称天河神女,终日陪伴身侧,伴我长大。
那时,尚是创世初始,三皇各守天地冥三界。天宫并不似后来那般被分作九重,大地也只是一片荒凉洪荒,而冥界中,亦只有幽冥神宫一处,当真是空空无一。
直至百年后,混沌全然散去,洪荒大陆才自三皇的共同打造下,渐渐成形。而我亦化出人形,学着明烨的样子,变幻出一袭白衣,坐于真身星石上,百无聊赖的踢着水花。
那年,他已近五万岁光景,于神者,却是风华卓越,神武非凡。却在见到我化出人形之时,露出了难能温和的笑意,撩起衣袍,踏水而来,踱到我身边,温热的手掌轻轻拂过我发顶,垂眸低笑,温如慈父,缓缓叫着我的名字:“天星?”
是了,那时的他便是如此。
哪怕眼中傲世绝物的尽显张狂,对我却是极尽温和。
我还记得那日,他带我走向神宫大殿,宽大的手不甚用力的牵着我,飞决的衣袍推云拨雾,脚下一尘不染的云瓷也因他缓沉的脚步,隐隐发光。
云烟勾勒,绝代风华,于我心中,天上神者,便是如他这般清决模样。
可他眼中有笑,无我幻想中空情绝欲的孤冷,反而高兴得跟捡到宝似的,眸聚华光,沉静的眸中如水荡漾,尽显波澜。
垂眸看向我时,他随意披散的墨发已迎风而扬,语气柔软得似我后来常吃的酥云糕:“方才泽言以驭甲之术造出界殿子弟和婢女,吾和君邪还道羡慕不已。未料你竟在此时化形,算是解了吾五万年神宫寂寥。既是如此,吾便带你去吾常说的神天宫,可好?”
我好奇的仰头问他:“真的有会发光的石头吗?”
闻言,他缓缓顿住脚步,无奈又觉好笑的来敲我的头:“自己就是块石头,还只记得石头……那是夜明珠。”
“那……会唱歌的花呢?”
“佛祖嫌太吵,送到界殿泽言那儿了。”
“啊……那么,那朵会哭的云呢,不会也送人了吧?”
他再次止住脚步,深邃的眸光看着我。
我许许久久才意识到我问的都是些他不想听的问题,于是缓缓伸手,犹豫不决的拉紧了他的衣摆,故作好奇的问:“您那支会打人的笛子,也能给我瞧瞧么?”
“你还记得那笛子?”他不高兴的掐我的鼻梁,“还是带你去看你惦记的夜明珠和云彩吧。”
再次移步,我已伸手摸上被他掐得有些疼的鼻骨,心虚的垂下头去。
其实他那把总是追着人打的笛子,我怎会不记得?每次他来看我,总会说起那把笛子的趣事。我不是对此物不感兴趣,只是怕见着那笛子后,也被它追着打罢了……
许多年后,我时常在午夜梦回时回想起这一幕,回想起当时待我极好的他,回想起他温和的笑,更回想起被我欺负得哭泣不止的雪绒绒,白云滚滚跑去找佛祖求助的模样……
就连雪绒绒后来也时常对我说:“天星,你那时真开心,真的,很开心……”
是,那时尚且只能幻化出五六岁孩童模样的我,的确曾与明烨有过一段开心的时光。他会将神天宫的浮光夜明珠一颗颗串起来套在我的手腕上,说这样就不会弄丢我。还会将泽言大帝那儿讨来的各种好玩的东西摆在我眼前,同我说起其中的来源和典故。
令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指着白袍上绘着的浮云旭日对我说:“这里是大月的冥宫,这里是山地的界殿……穿着这样的衣袍身居九重,犹如脚踩梵天,居临天下,唯我独尊。”
说罢,他便也在我的白衣侍袍上变幻出同样的图纹,笑着对我说:“你也一样。”
不知是否从那时起,他便有了让我执掌天下的想法。我只知那时除了佛祖之外,神天宫之中,便只有我和他。
可当时的我,从不曾觉得寂寞,反而是后来被他放任走遍天下时,我方知何为寂寞,何为悲恸。
只是,佛祖从那时起便不喜欢我,说我眼中红尘太重,神色优柔,非神者之姿,不适合留于天宫。
倒是明烨处处护我,笑着同佛祖说:“万丈红尘尽在脚下,看遍红尘,便是看尽天下。再者,即便她日后优柔寡断,也有吾果毅决断。她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性情,于吾而言,又有何妨?”
或许是他寂寞得太久,才会于我出现后,格外相护。
但佛祖不喜欢我,并非只因我眼中红尘过重,而是因我步入佛殿,发现他座前青灯中寄居着一位拇指大的黄衣女子,他便知我尽晓天下姻缘命数,掌控三界六道七情六欲,而我却被那青灯中小小的黄衣女子,吓得连忙躲到了明烨身后……
佛祖看不见,明烨看不见,唯独我瞧见了青灯中寄居的妖异仙子……
他们知我不同,却不知我因何不同。
许多年后,我方知那由青灯所化的仙子名为清渺,她是佛祖眼中唯一的红尘,亦是当年九重天唯一知晓星盘神使所有天机的明神,更是破解混沌之力的唯一法器。
只是,她眼中只有佛祖,从无天下。
而我,却在看尽这天下和红尘后,发现我眼中,亦只曾有过明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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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已是洪荒初始五百年,我将将化形不久。明烨自神界与人界之境开创修仙蓬莱,由泽言大帝举荐,广纳天下贤良修仙封神,自创一套幻仙九剑,供天下修仙者习练。
练成之后,他曾于神天宫前茫茫阔地、白云缭绕间使出整套剑法。我撑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看他,白衣飞决,剑光冽冽,寥寥数招自他手中一一展现。身影如幻,光影重叠,让人悟出“幻仙”二字,十分贴切。
后来,他带我去蓬莱观第一批修仙子弟,云烟飘渺的修仙台上,是整个洪荒初始万里挑一的天下群英。
那是他第一次带我离开九重天,去往神天宫和佛殿、天河以外的地方,泽言大帝一袭青衣素然坐于长亭中,指骨分明的手执起玉盅品茶,姿态优雅,如明烨所说那般温和平然。
他带我与泽言相见,轻轻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他身旁。
我记得泽言大帝第一次见我时脸上露出的温和笑意,淡然如他手中浮于水中的青芽,柔和的在眼中蕴出一道薄浅的光,细细将我打量一番,轻和笑言:“瑶姬化身了,年纪和模样倒比她大些。你身边没个侍女,总要有人陪着她说话玩乐才行,把瑶姬接回去,正好和天星做个伴不是?”
明烨想也不想便回:“她心性不定,见到新鲜玩意儿心思就被勾走了。”
说着,明亮的眸光便瞅向我,淡然一笑,左手自然的抬起自我头顶轻轻拂过:“而且,吾不就是那个陪着她说笑的人吗?”
我呆了呆,意识到他是在说我心性不定,正想解释几句,就听泽言大帝摇头笑道:“女孩子在一起可以互聊心事,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明烨听后不动声色,缓缓端起眼前的热茶,细呷了一口:“那就更不能给她找什么玩伴了。”
我记忆中最初认识的他就是如此的霸道,可我却从不觉着被他束缚了行动。冥冥中,熟悉的感觉让我想和他待在一起,仿佛只要能和他待在一起,天下间的纷乱便再也与我无关。
可事实上,我这一生早在许多年前就已拉开了序幕,洪荒初始所见到的一切,见到的明烨,不过是再次的重逢,再次的相聚,并非真的只是初识。
只是后世多年的我也依旧未能想到,我于洪荒的开始皆在那一日彻底进入生死轮回的宿命,那个人,那个我注定会遇见的人,穿着水蓝如天的侍袍,执剑挥舞于重重修仙子弟中,光影间皆是他清洌的侧脸,看不清模样,直到一套幻仙九剑舞罢,方才听泽言大帝说:“那是蓝辰,同批弟子中属他资质最好。”
“哦。”明烨轻言了一声,神情似无异色,廖言评说,“就是水族中那位家世和样貌都十分出众的世家公子?不是说他霁月清风,性情温和,天下间的女子都恨不得嫁给他吗?怎么也跑来修仙了?”
“心性这种事,可是红尘可决断的?”
泽言大帝寥寥一句算是解释,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便见明烨偏头垂下眼睫,眸光深沉压低的紧盯着我问:“好看吗?”
“嗯?”我以为他问我剑法的事,便放下茶盅实话实说,“收剑的姿势的确干净利落,一招一式也属行云流水,或许是习惯不同吧,总觉得和您使出的幻仙九剑有些不同,但乍一看还是相同的,只是细观起来会发现他将他的想法和理解融入了剑法中,自有一套独特见解,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闻言,泽言大帝看着我轻缓一笑,转而问明烨:“没想到天星年纪不大,倒是个懂仙法的。你平日都是这般教她的?”
实际上,明烨那时并没有教我什么仙法,这些只是我看多了他剑法后,自己的一些见解罢了。或许也是因为我骨子里本就懂些法术的缘故,才能得出这番结论。
但明烨显然不想听到我这样的回答,盯着我的眸光愣愣,转而笑了起来,手指轻轻刮过我的鼻梁,继续追问:“人好看吗?”
人?
我转眸自人群中寻找方才舞剑最为出色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