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在给侯卫东当驾驶员之时,他是益杨交通局下属驾校的教练,被侯卫东看中以后,调到开发区专门给侯卫东开小车。后来祝焱冲击沙州副市长失败,被送到省党校学习。侯卫东让王兵到省城给祝焱当临时驾驶员和教练员,结果王兵被祝焱看上,横刀夺爱,将王兵带到了身边。
几年时间过去,王兵已是茂云市交警支队副支队长。他的成长有一个飞跃点,这个飞跃点就是侯卫东将他从驾校带出来。
此时,王兵见到了年轻的老领导侯卫东,很有些亲热,握着手不松开,道:“秘书长,什么时候把我调到你身边。”
“前一阵子我调了一位岭西交警到我身边,给我开车,我很满意。谁知没有开多久,被周省长瞧上来,如今调到他身边,现在的师傅是刚从部队转业的。”侯卫东笑道:“我倒是想调到过来,可是你现在是交警领导,我哪里有资格让副支队长当驾驶员。再说,我现在要你,祝书记也不放。”
王兵很有感情地道:“祝书记也不容易,几年前我到茂云来的时候,茂云到处破破烂烂,全城没有几条好路。现在我们看到的高楼、广场和绿化带,都是祝书记来了以的修的。而且,茂云这地方落后,特别排外,各县都有派系,抱团,总有些人盯着祝书记,不时还要兴风作浪。”
祝焱能到茂云任职,很重要的原因是茂云班子集体腐败,闹了一场官场地震,这事对他来说,是机遇更是挑点,几年时间,茂云在他的治理上,经济和社会事业都呈快速上升趋势,这也正是祝焱被省委高度重视的前提。侯卫东是真心希望祝焱能当上省委组织部长,这个职位将对侯卫东本人的发展有积极意义。此时出手给祝焱以助力,将一本万利。
正在此时,一辆岭西牌照的小车从公路边开过,过了红绿灯,小车停了下来。
段穿林在车里,给侯卫东打了电话,道:“秘书长,我是穿林,就在茂云,在你前面。”
侯卫东看见了小车,道:“李颖今天晚上有演出,过来捧场吗?”
段穿林道:“我是捧场,同时也想再去东湘县看一看,听说庆达金矿在整改,各个小矿被关闭了,我去做一个补充调查。”
侯卫东有意帮着祝焱,道:“晚上演出结束以后,祝书记要请柳团长和团里的几个中干吃夜宵,李颖也要参加,到时你一齐出席,正面听一听茂云一把手对此事的态度。”
段穿林痛快地道:“如果晚上有时间,我一定参加。”他挂断电话以后,下了车,走回来与侯卫东主动见了面。
侯卫东与段穿林握了手,开玩笑,道:“今天你是以家属身份到茂云,就别想着工作了,好好欣赏节目。”
段穿林道:“我就是劳碌命,听说茂云市政府在整治金矿上力度很大,坐不住了,想去看一看,如果确实搞得好,也可以做为好的典型。”
侯卫东深知金矿企业“一半是黄金,一半是污水”,真正搞好谈何容易,更非几日之功,他道:“地方政府不容易,发展慢了会丧失机会,被老百姓骂,而发展快了,很多地方不完善,留了不少后患,也要被老百姓骂。这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
段穿林道:“秘书长,我会客观反映事情全貌,不会偏激,不会加入自己的观点。”
与侯卫东分手以后,段穿林想了一会,毅然出了茂云城,开车直奔东湘县。
进入东湘县,沿着东湘河道,两侧星星点点分布着很多小金矿,过了东湘一桥约五百米,河湾处堆了高高的矿渣。这个矿渣在上次就存在,如今依然在河湾处。
段穿林拍照以后,继续上行。
前行几公里,在一个黑乎乎的矿渣里,矿渣堆里露出了一个很粗的水管,发白的废水不停外流,形成溪流流进东湘河。矿仓的出水口也裸露在外面,发白的水不停地从该出水口溢出,慢慢流进河里。此段的河水明显发白、浑浊。
段穿林想着茂云市环保局同志的情况介绍,骂了一句,“这些当官的,没有一句是真话。”他又想起侯卫东在茂云所说,暗道:“侯卫东的官越当越大,也越来越被官场所同化,他明知东湘有污染,还帮着祝焱作说客。”
开车行了一个小时,路越来越难走,这条路段穿林已经走了数次,因此并不畏惧,他知道前面还有一个小金矿,也是他最留意的金矿。此矿是典型的小矿,在山坡上搭建一个简易的房子,没有招牌。
上一次到来,这处无名金矿还热热闹闹,此次前来却很冷清。段穿林到了门口,拍了几张照。
在山坡下有很大面积的开阔地,堆积有很大面积的土堆,上面插有很多白色的水管。东湘河距离插水管的土堆也不过三百多米距离,数十根水管从土堆一直延伸到河边。段穿林正在给土堆拍照之时,沿着河边过来一个村民,他看到段穿林,道:“记者同志,你又来了,怎么一个人来,小心被金矿的人看到。”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关闭的矿门。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这里怎么没有人生产。”
村民道:“最近几天,来了不少县里干部,将沿河的小金矿全部关了,说是要整治。”
“真的要整治?”段穿林看着现场,有些怀疑。
“整来整去,好多年了,没有那一次能整彻底。你看这些河水,以前可以洗澡,现在连种田都不敢用了。”村民又道:“那些老板最怕你们记者,你别在这里拍了,小心危险,他们被关了矿,恼火得很。”
段穿林看到土堆下面铺有很多彩条布,道:“这是做什么的?”
村民道:“彩条布下有排水沟,堆好矿石后再架设水管,用药水冲,下面有炭,桶里的金子就被炭吸起。”
段穿林看着现场,道:“这就是说,土堆里埋的是金矿石,全部通过水管抽河水来洗金,药水没有处理就流到河里了。”
“就是这样的,现在水脏得很,臭得要命。”
正说着,从山里走过来几个人,那个村民紧张起来,道:“矿里的人来了,你赶紧走,别在这里拍了。”他迈开腿,沿着河道往上走,转过河湾,就看不见踪影了。
侯卫东在茂云市委市政府领导陪同下,坐在舞台下面最好的位置。省歌舞团近几年得到了省政府的扶持,建了大剧院,资金也有倾斜,演出任务不断,走上了良性循环的轨道。侯卫东陪着周昌全多次观看省歌舞团的演出,对节目很是熟悉。
他一面与祝焱说着话,一边欣赏着节目。
晏紫依然是独舞,这次是她最拿手的剑舞,在舞台灯光之下,她被一团剑光所包围,如龙卷风吹起一地树叶,让人眼花。结束之时,她的动作慢下来,一招一式又带着太极连绵不断的韵味,配合着轻柔的音乐,从刚至柔,很吸眼球。
侯卫东看着晏紫,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朱莹莹,当年朱莹莹貌美如花,腰枝有着惊人的弹力,可是她的选择有问题,先跟了刘明明,又跟了方杰,如今已经是不知所踪。看着仍然活跃在舞台上的晏紫,想着遭遇坎坷的朱莹莹,不禁有些感慨。
正在感慨之时,突然手机贴着大腿震动起来,他随手拿起手机,道:“喂,你好,我是侯卫东,你是。”对方却没有回答,他拿下来看了看号码,是段穿林的号码。
见到段穿林的号码,侯卫东突然心生警惕,他没有打电话回去,而是拿着手机等了一会。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侯卫东迅速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手机里传来了一阵隐约的骂声。
“你这个杂碎,狗日的,跑到我们这里来拍个****害得老子的矿被关了,你要赔损失。”
“我是记者,采访权是国家给的……你这是非法拘禁。”
“给个锤子采访权,到我这里来捣乱就是不行。”
“我是受茂云市委书记祝焱邀请来的……你们东湘县小金矿受不受茂云市委领导。”
“你娃吹牛皮吧。”
随后传来了一阵撕打声和怒骂声。
侯卫东明白,这是段穿林遇到危险,有意传达信息。
祝焱听说此事,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拿起手机,马上给东湘县委书记打了电话,他的声音很严历,道:“现在不知道在哪一个矿,你沿着东湘河去找,段记者是中央大报的记者,是我的客人,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唯你是问。”
侯卫东一直在听电话,听到一阵撕打声以后,电话突然没有信息。他坐不住了,道:“我要到东湘去,段穿林是我的老朋友,不能出事。”
“东湘有一段路特别险,你别去。”
侯卫东道:“我在这里坐不住,还是要去看一看。”
祝焱没有阻拦,道:“我暂时不去,在茂云听消息。让李市长带着公安局的同志陪你去,你别开车,坐王兵的车。”
东湘县老涂接到电话,先是骂了一句,“这些记者就是狗皮膏药,粘上了就跑不掉。”他是老资格县委书记,知道打了省报记者的严重性,不敢马虎。他马上将国土局长叫到办公室。
“你手上有沿河几个金矿老板,一个一个给我打电话,谁动的手,给我滚出东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