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这一年母亲还没有去世,高亢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回家去看看妈妈。余老师见他醒过来后把他放在一边不再理他,球队的队友也都各自散去无人上前扶他一把。
高亢大喊着孙雨彤的名字,她不会不管自己的。果然,孙雨彤听到自己的呼喊后来到跟前。不过她并没有上前搀扶高亢,而是埋怨他不懂得珍视她,随意的消耗着她对他的感情。总有一天,她的感情会被消耗殆尽,那一天就是她和他缘尽之时。
任凭高亢怎么哀求,孙雨彤依旧袖手旁观,不肯上前扶他一把。高亢伤心欲绝的看着孙雨彤,不相信她会对自己如此绝情!可看着孙雨彤的脸突然就变成了段筱裕的脸,高亢大吃一惊!擦擦眼睛再看,又变成了陈可儿的脸......
惊出一身冷汗的高亢终于醒了过来,也许这几日太过操劳,在等徐明等人的时候不知不觉竟昏昏然睡去。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梦中的感受太过真实,这到底算不算是噩梦?为什么会梦到这么奇怪的场景?
难道这是冥冥中有谁在暗示自己用情不专必遭报应?陈可儿就是例证。想到此高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以致看见段筱裕推门进来吓了他一大跳。
“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看见我都能吓出你一头汗来?”段筱裕咯咯笑道。
“我怕是遭了女人记恨,被谁偷了我的生辰八字在背后使坏祸害我,这几日尽是没头没脑的奇怪梦境,吓死人啦!”高亢把刚才做的梦告诉了段筱裕。
谁知段筱裕听后笑得更厉害,“你这分明是桃花运过甚,变作了桃花劫。谁让你是个花心大萝卜?你不知道天底下最不能伤的就是女人心,就算千秋万世也要让你把情债还完!看你还敢不敢到处留情?”
“你说的是索命女鬼吧?算我怕你啦,打住!徐明他们到了没有?”高亢没有段筱裕的轻松心情,赶紧岔开话题。
“我发现你有时候根本不像个男人,比方说滴酒不沾,怕鬼故事,没人的时候还要撒娇......”段筱裕饶有兴致的掰着手指头在数高亢的“斑斑劣迹”。
高亢却连忙制止她拿眼神瞟了一眼包厢的大门处,不等段筱裕收声,顾长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段老板说谁怕鬼故事,没人还喜欢撒娇呢?”顾长川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道。
“哟,顾镇长到了,快请坐。”段筱裕一边招呼着一边给顾长川倒茶。
“筱裕在说她家的一个侄儿,不听话太费心神。”高亢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哦,段老板的侄儿呀!”顾长川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对年轻人的教育呀,不能只凭嘴,有时候得靠拳头。镇里的老话说‘语言不通,拳头补充’就是百试百灵的真理。”
段筱裕听了笑得花枝乱颤,顾长川倒也稳得住,假装茫然的问道:“段老板笑什么呀?”
高亢心中把顾长川祖上给草了个遍,恶狠狠的盯着他一言不发。顾长川强忍着笑,假装才明白过来一样,看了高亢一眼拍着自己脑门笑道:“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朽眼拙,罪过罪过,高书记你怎么就成了段老板的......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狗日的老狐狸,今天姑且叫你过足瘾,你等着,我可记仇,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高亢随手一个烟盒扔向顾长川,嘴里笑骂道。
顾长川缩头躲过烟盒,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红皮笔记本,戴上老花镜,用手指沾了沾口水翻开笔记本,一本正经的说道:“高书记,我跟你念一念关于党员干部的基本修养......”
这时徐明也进了包厢,高亢对着徐明大喊道:“快撕了这老贼的本子!”
徐明不明就里,看着两边发呆。顾长川,高亢和段筱裕三人却笑作一团,捂着肚子直拍桌子。
崔志伟与何斌跟着伸了个脑袋进来,说道:“这是怎么个精神?今天是碰上什么大喜事啦?”
崔志伟与何斌二人毕竟和顾长川,徐明鲜有机会同桌喝酒,高亢有意拉近双方距离,当前的氛围倒是其乐融融,算是个过得去的开场。
段筱裕招呼服务员上菜,又取出一瓶茅台摆在桌上,顾长川一把抢在手里说道:“高书记不喝酒,我们要尊重他的原则。徐明也是个一杯倒,喝了也是白瞎。老板娘好酒量是一定要喝的,加上崔主任,何经理跟我四个人,实行承包责任制,平均分了它,各扫门前雪,怎么样?”
大伙乐得不争,同意顾长川的建议。喝饮料的喝饮料,喝酒的喝酒,相得益彰。
高亢定下的两条原则很得人心,镇政府现在因公应酬几乎人人都奉行此道:1,喝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跟谁在喝!2,不管喝什么,高兴是目的,不装不劝!
云阳镇地处乌江和长江交汇处,河鲜是当地特色。三,四月份本是枯水禁渔期,不过三峡大坝蓄水后,万峡区地段的长江水位已达到175M,渔政对渔民的捕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鸿福来几乎每天都能保证新鲜的河鲜供应。
江团,黄辣丁,水米子等都是当地比较有代表的河鲜,价格比海鲜只高不低,口感也是如此。段筱裕自然是把最肥美的留给高亢,顾长川见端上桌的清蒸江团足有两斤多,知道稀罕,横着就是一筷子串起一大块雪白糯软的鱼肉送入口中。眯着眼睛砸吧味道:“爽!给个县长都不换!”众人听了齐声欢笑。
酒过三巡,言归正传,话题转到船厂上。因船厂将整体打包上市,管理层和职工可以持有一定份额股份。这让全长上下既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持股使得员工是船厂的主人这句话具备了现实的意义,担忧的是担心船厂经营不见起色的话,手中的股份就是一堆废纸。
“根据前期对职工持股的信息反馈,总体来说赞同的占绝大部分。”崔志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道:“船厂的改制有几个基本原则,精简人员机构,执行平面管理。职工的分流是肯定的,留下来的都是优化后的骨干。让这部分人持股可以把职工的利益市场化,这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至于手中的股份是垃圾股还是绩优股,决定权在全厂干部职工自己手中。谁无视船厂的利益,谁就是众矢之的。”
“但股价和不同级别人员的配股份额是个伤脑经的事,干部和员工之间可否相互转移股权?”何斌问道。
“既然是市场化,当然可以买卖转让。同时企业也不是强制配股给干部职工,只提供可购份额,要不要自己定。”高亢认为这应该不难理解。“同时,干部率先踊跃认购,才能增加职工的信心。当然,不包括我在内。我虽说是船厂的人,按说可以持股。但我的第一身份毕竟是云阳镇党委书记,所以我持股是不太合适的,这个财我就不发啦。”
顾长川陪着笑问道:“我家里有几个亲戚都在船厂上班,假若他们不要,把份额让给我,我能要吗?”
高亢白了顾长川一眼,笑道:“你出钱用你亲戚的名义去买股票,只要你自己不拿高音喇叭到处去宣传,哪个大爷知道?谁能把你怎样?但如果你像现在一样,摆到台面上来问我,我的回答当然是不可以!枉你还当了这么多年镇长,被黄老邪给医治傻了吧?”
徐明差点没忍住一口饭喷出来,顾长川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
“对于管理你有什么想法?”高亢问崔志伟。
崔志伟朝何斌一努嘴,说道:“说实话,我也是被黄克杰给医治傻了的人。他当船厂厂长这些年,我除了下发文件和召开会议,别的几乎什么都不会做。何斌常年在外跑,受黄的荼毒少些,见识得也多,你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哦!”高亢把目光转向何斌,何斌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喝酒上脸,双颊有些红润。见高亢看着自己,连忙说道:“我哪有什么见不见识的?以前喝酒时跟老崔发过几句牢骚,竟被他拿来说事。”
“群策群力嘛,你就跟我说说你的牢骚是怎么发的?”
“这个嘛......”何斌一口干完了剩余的酒,抹了一把嘴说道:“那我就抛砖引玉,说说我个人的一些观点。为什么当初和新加坡合作的时候船厂能火?八十年代初期的市场规模和现在能比吗?不就是因为引进了国外的技术和管理,让人家觉得我们家造的船质量一定好过国内的其它企业。所以,质量是那个时代的船厂核心竞争力。”
“而现在时代进步了,造船工业的技术我们早已经没有优势,但我们多年来从未对我们的经营模式进行过调整。换句话说船厂早就没有核心竞争力,就好比逆水行舟,发动机的功率小于水流的阻力,船肯定会被冲往下游。所以,重新明确船厂的核心竞争力是关键。”
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对何斌的观点很是认同。
“那你觉得船厂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高亢问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何斌笑道,“大家想必都知道海尔电器吧,去年它的全球营业额达到1631亿。国内轻工业百强,它再度蝉联第一。可大家仔细想一想,液晶电视它比不过LG,洗衣机和电冰箱不如德国西门子,空调比不过格力,家电各个板块它都不是业内最佳。但为何市场认可度却如此之高,它的核心竞争力到底是什么呢?”
“有点意思,继续。”高亢催促着何斌揭晓答案。
“它的杀手锏不是高科技,而是一种软实力,售后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