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死人追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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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院内的灵棚都是用最新的苇席搭建,老太太的灵棚就搭在院内,他家雇了三盘经昼夜轮流地念着,灵棚中放着一口装着老太太遗体的花头红松棺材,那棺材天足有半尺厚,棺材周围都是用金粉印的各种花鸟,棺材前面放着各种的纸活,那头大纸牛扎的就像真的一样,纸糊的童男童女和各样的小鬼,最吓人的就要数那个搭拉鬼,它伸出了很长的一条红舌头。:。
    棺材前的供桌上供着各种供果和两盘白面的大馒头,馒头的顶上印着红印。供桌下面小油灯的火苗忽高忽低的亮着,前面的丧盆子里装满了烧过的纸灰。
    在天黑辞灵的时候,明庭带着家人跪在棺材前哭着说道:“老妈妈,您就这样扔下我们走了,在我们小的时候,您历尽千辛万苦把我们养大。纳鞋底子,缝补衣服是您夜间的活,白天在大锅旁汗流浃背的为我们做饭。七八月份断粮时,您喝米汤充饥,却把高粱米饭捞给我们吃。我知道,这些年您没吃过多少顿饱饭,也没有享过几天福。明天您就要离开我们远去了,今晚就多吃些馒头,明天好上西方大路,您也不要回头看这些不孝的儿女,孤独的您找一个安身之处吧!如有来世,我们继续做您的儿女。。。”明庭说完后,全家人哭倒一片。
    大门外搭起了很长的席棚,十几个饭桌子在里面摆着,每顿丧饭都有着简单的流水席,无论全村的人谁来吊孝包括过路的,只要桌子上坐满了人就开席。只要老太太放几天流水席就坐几天,可以说全村的人都吃到了苏老太太的丧饭。
    出殡的早上,老太太的棺材用的是十六杠,也就是十六个壮汉扛着。抬到村东苏家的老坟地中下葬。当时人老了以后分三十二杠、一十六杠、八杠之分,三十二杠是当时最有钱的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以下按此类推,按当时的规矩,儿子都是扛头一杠的。
    发送完老太太,全家人又开始发送老太太最疼爱的大孙子,只因在当时的风俗下,先是发送老的,而后再发送小的。大孙子打的那一枪也不知道把胡子打得怎么样,但是另一个胡子回的一枪正打在大孙子脑门子上,因此他当时就没了命。
    此时的苏老大两口子哭的是死去活来,更加可怜的是他大儿子的媳妇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小男孩,这母子俩一个失去了丈夫一个失去了爹。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最疼的就是死去的这个大孙子,这回大孙子跟着奶奶一起去了,这场事情一下子夺走了苏家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明庭当着家人的面发誓说道:“如果家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这个年就这个样子在凄凄凉凉的气氛中度过了,二爷自从老母过世之后就搬到了老爷子的房中,他和二嫂两人日夜伺候着老爷子。老爷子只因在那一天被胡子打掉了几颗牙齿,而且胸部也被胡子踢出了严重的内伤,再加上老太太的不幸过世,所以他的病情是很严重了。
    老王自从二爷从省城奉天把他救出来后,他跟着二爷来到了辽河北的赵家,赵老爷子说什么也不让老王走,非留他在这过年,老王为避避风头也就答应了。到了大年初六,吃过早饭后老王对赵老爷子说:“大伯,年也快过完了,我想到辽河南苏二哥家里拜拜年,顺便看一看苏家二老。
    赵老爷子说:“不出正月就是年,你要是去我让下边给你准备准备,到了苏家之后替我也给他们全家问个好。”
    老王骑着赵家给准备的一匹快马,马鞍子的前面放着一个鼓鼓的搭理,那匹马一口气就跑到了辽河边,老王下了马让马歇一会儿。他看着大辽河冰面的白雪上踩出了一条光溜溜的雪路,上面南来北往的也有不少人。他摸了摸搭理心想:“这回赵老爷子又破费了不少啊!”
    到了河湾村的村北后,老王下了马手牵马的纲绳走进了村里。他来到苏家大院门前一看有点不对劲儿,大过年的一副对联都没有贴,而且院子内死气沉沉的,此时二爷的大儿子苏建州从屋中出来了,他看到了王叔急忙走上前说:“王叔回来了。”老王点了一下头。
    二爷和二嫂在屋里听到大儿子的说话声也从老爷子的屋里出来迎接,老王上前给二哥二嫂拜了年,他进屋后只见老爷子在炕上躺着,身上盖着被子,额头上放着湿毛巾,可没看到老太太。老王刚要问二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此时只见二嫂背过身去哭了起来。
    二爷把老王拉到一旁坐在炕边,详细的说了这些日子所有发生的事情。。。
    老王听完后含着眼泪握紧拳头,他把牙咬得“咔咔”直响。晚上老王也和二哥二嫂住在老爷子的房中,老王还让二嫂把搭理里的钱收好,做为二爷营救他们哥几个的部分补偿。
    二嫂说:“老弟,这也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老王说:“多少也这么地,我们哥几个这就对你家感恩不尽了。”
    第二天二爷带着老王来到老太太的坟前磕了头、烧了纸、还摆上了丰厚的供品。
    “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转眼间又开春了,苏老爷子的病情也是一天比一天的严重了。这天晚上大伙都坐在老爷子的屋内议论着老人家的病情,何大把头说:“二哥,老爷子的病现在已经很严重了,要不我再到城里找个大夫来看看。”
    二爷说:“大夫找了很多了,可是他们都觉得无能为力了。”
    老八说:“老爷子是不是中了邪,要不找个跳大神的来驱驱邪。”
    徐大倔子在一旁说道:“老爷子是挨了胡子的打才弄成这样,与中邪有什么关系。”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没呛呛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最后大家觉得老爷子的危险性很大了,还是做最后的准备吧!
    因为快到清明节了,也正是阳气上升之时,也是老年人的一道坎,老爷子的病也只好凭天由命了。
    几天后的半夜里天气阴沉沉的,屋的外面还刮着很大的西南风,大风中还裹着黄黄的尘土,此时老爷子的屋里是凉嗖嗖的。虽然炕热但是前面的窗户不严,凉风把屋里吹得也是很冷,外面的窗户纸被大风刮的呜呜直响。当时农村房子前面有窗户,后面是没有窗户的,主要是为了冬天防寒。
    炕桌上的洋油灯忽明忽暗,二爷和二嫂还有老王坐在老爷子身边,二嫂不停的给老爷子头上换湿毛巾,突然老爷子右手动了动,眼睛也慢慢地睁开一条缝,好像在招呼谁,二嫂上前看了看,老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二嫂让二爷过来,二爷看到老爷子要对自己说啥,他把耳朵贴在老爷子的嘴边,此时老爷子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一下握住了二爷的手,他吃力的在二爷耳边说了些什么,昏暗的屋中只有二爷一人能听得见。
    二嫂和老王只能听到屋外刮的大风声,这时老爷子握着二爷的那只手渐渐地松开了,苏老爷子带着又气又恨的沉重心情离世了。
    二爷派人找来了老八、老何、徐大倔子等几个人把老爷子的装老衣服穿上,然后停放在屋地中央。由于下半夜了也没有那么多人坐夜守灵,这时苏家的人到另一个屋中研究发送老人之事,屋中只有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闲着没事,只好在炕上放个炕桌,看起了小纸牌来打发慢慢的长夜。老太太养的大狸猫懒洋洋的蹲在炕桌的下面。老八和大倔子坐在炕边,老何和老王坐在炕里。老何和往常一样,他摘下了灰色毡帽头儿放在了窗台上,和老爷子的毡帽头儿放在了一起。然后认真地和他们几个人玩起小牌来。老王来到苏家已经好几年了,他对纸牌的玩法早已熟悉了,炕桌上的小洋油灯发出了昏暗的灯光,它和停在地上的苏老爷子胸前的长明灯相呼应。外面的大西南风还一个劲的刮着,屋里玩牌的几个人只有出牌时的才报一下牌的数字,老何眼神不太好,别人打完牌后,他都要仔细的看一看。
    由于屋中刚刚死过人,再加上灯光昏暗,人又少得可怜,静的真叫人毛孔耸然。几个人真是壮着胆子坐在炕上打着纸牌,这几个人由于精神过于集中和害怕,就在这时也不知咋的盖在老爷子身上的黑布和胸前的长明灯“哗”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当时就露出了老爷子的脸,坐在炕边的王老八吓得“嗷”的一声说:“老爷子咋活了?”说完他下地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推开屋门往外就跑。坐在炕里的老何见状,慌忙的回身从窗台上拿起了老爷子的紫色毡帽头儿扣在头上就下了炕。老何在慌忙中刮翻了炕桌上的洋油灯,屋里是一片漆黑。
    此时的徐大倔子被这二人一跑吓得也跟着摸黑往外跑,由于他又怕又急一脚拌在门坎上摔了一个嘴啃泥,他连疼再怕的在地上“嗷”“嗷”的直叫唤。老王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也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好壮着胆子在炕上摸找洋油灯。
    再说老八跑到屋外边惊魂未定,此时他眼见从屋里追出来一个人,老八一看真魂当时就吓出窍了,只见苏老爷子带着他那顶常带的紫色毡帽头儿从屋里追了出来。老八光着脚丫子也不知道脚下扎不扎脚,他飞快的向大门口跑去。紧跟在老八后面的老何见前面的老八飞快的逃命,后面的徐大倔子在屋里“嗷嗷”的直叫唤,他以为徐大倔子叫苏老爷子的给捉住了,所以他拼命的跟着老八向大门外跑去,此时的老八出了大门顺路向西跑去,不时的回头往后面看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当时把老八吓得更是魂飞天外,“我的妈呀”他在夜色中只见苏老爷子紧紧的从后面追了上来。跟在老八后面的老何也是前追后怕的,他一心想快点追上老八好搭个伴。
    跑了半条街老八是连惊带吓的也真是跑不动了,他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脑袋闭着眼睛只好凭天由命了。后面的老何追了上来大口的喘着气,他上前拍了一下老八,这一拍不要紧更是把老八吓得全身哆嗦,大腿都直抽筋,他颤颤微微的说道:“老爷子,你也别追了,我也跑不动了,咱们爷们平时挺好的,我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有啥和我过不去的呢?还在后面拼命的追我?”
    老何说道:“老爷子在那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呢?”
    此时的老八觉得老何站在身旁,他定了定神慢慢的松开了抱着头的双手站了起来,他回头一看老何这下子把老八气的大声的说:“你可把我坑坏了,你怎么把老爷子的毡帽头儿戴上了,我还以为老爷子在后面追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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