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六见劈断干将手中刀,正自得意,忽觉手上一轻,大铁剑碎成三截,铁片就掉落下来。
莫老六道:“第一场就算是扯平了,你我再来比过。”
干将将眼睛一瞪,道:“你明明输了,又何必再比下去。”
莫老六叫道:“莫要耍赖,你我兵器皆断,可不是斗了个平手?”
干将冷笑道:“我这刀是青铜打造,你这剑却是铁器,你打造的铁剑,比不过我的铜刀,难道还不叫输?你这人的脸皮怕没有三尺厚?”
莫老六惊道:“果然是铜刀?”劈手将干将手中的半截刀夺了过来,细细一瞧,面色腾地一红,道:“这刀外黑内白,分明是用了玄银。你用玄银胜了我,又有什么稀奇。”
干将哈哈大笑道:“说你技艺不精,你偏不肯信,玄银强过生铁,生铁强过青铜,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我若用玄银刀胜了你,也不算本事。我这把青铜刀,只用铜锡二种,其中冶炼的妙法,自然不能让你知道,你若是能寻出第三种金属来,那便算我输了。“
莫老六道:“果真不用玄银?“
干将道:“我何时骗过你。“
莫老六瞪着一双眼珠,瞧那断刀的截面,忽地伸出舌来一舔,面色渐渐苍白起来,喃喃地道:“果然不曾掺杂玄银,干将,你实诉我,你究竟用了何种妙法。“
秦忘舒虽不知冶炼之术,也知铜质偏软,铁器甚坚,以铜刀与铁剑斗了个平手,实为不可思议之事。干将若是仙修之士,或可动用法诀符文,祷天之术,替刀剑加持。但干将分明只是玄功之士,因此炼这铜刀,靠得全是真本事,此人冶炼之术竟精妙如斯。
干将连连摇头道:“这法子是我立世的本钱,怎能让你知道。除非……”
莫老六知道干将的脾气,见他不肯,本是无望了,哪知却有话尾,忙堆下笑脸来,道:“干将,除非怎样?”
干将道:“除非你立下誓来,不再阻我与莫邪之事,莫非我绝不会对你说的。”
莫老六道:“干将,不是我要阻你,实因我莫家冶炼之技,唯有莫邪是集大成者,莫邪这一去,莫家铁铺怕就开不成了。你性情忠厚,冶术又精,我莫家上下谁不喜欢你?你与莫邪去向欧冶子学艺,那也是好事,但此去狱法山千里迢迢,路途又是凶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却让我莫家老小怎么活。”
干将见他说的诚恳,便道:“我与莫邪除了冶术之外,早就偷偷学了剑术,就算遇到凶禽妖兽,也尽能摭挡了。为了此次远行,我俩足足准备了三年,老六哥,我与莫邪的志向你也知道,你若真的执意阻我,这辈子都会恨你。”
就在这时,雪地中出现一道身影,那人身背七尺木架,脚下踏着两根雪板飞驰而来,来到三人面前,雪板猛地打横,激起雪花无数,扫了莫老六满身满脸。
秦忘舒向雪板上这人瞧去,原来竟是个女子。此女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高挑,虽只有三分颜色,但胜在英气勃勃,端庄大方,竟是个女中豪杰。秦忘舒心中暗暗喝采,这女子着实与众不同。
莫老六将面上雪花一抹,急道:“谁敢无礼?”
那女子冷冷地瞧了莫老六一眼,转向干将道:“早就来了?”
干将见到这女子,顿时憨憨地一笑,道:“早就来了。”
女子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去庄里寻我?”
干将道:“说好在这里见面,万一去庄中撞不见你,你来这又瞧不见我,可不是令你着急。”
女子叹道:“你这呆子,不肯让我着急,却肯自己吃苦。”伸出手来在干将肩头捏了捏,柔声道:“冷不冷?”
干将连连摇头,道:“不冷,不冷。”双目瞧着面前女子,再也舍不得移开,瞧他眉开眼笑,也不知怎样欢喜才好。
莫邪转向秦忘舒,道:“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怎会有缘到此?”
干将忙道:“这位是秦道友,本来是在空中遁行而过,只因我听他笛子吹得好,忍不住和了两声,承蒙秦道友不弃,在这里说了些闲话。”
秦忘舒笑道:“在下只是个闲人,莫邪姑娘不必理会。”
这时莫老六叫道:“好个莫邪,原来是你,你……”
女子也不回头,叱道:“闭嘴!”
莫老六在干将面前虽是凶悍霸道,吃莫邪一喝,竟吓得不敢开口了。
莫邪也向莫老六瞧去,伸手将青石上的木架一提,助干将背起,几百斤重量,却好似无物,口中道:“六哥,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莫老六道:“但是家里……”
莫邪道:“家里的事,我早就安排妥当,我屋中枕下,留着一本冶经,那是我与干将这些年的冶练心得,你等只需按谱学来,哪怕只学得三四成,家中铁铺足可支撑了。”
瞧见干将袄上的袖子破了,露出棉絮来,莫邪就取了根针,将那破绽处补纳。别说干将,就算是秦忘舒瞧见了,心中也是一暖。
他忖道:“这女子打得铁,缝得针,疼得丈夫,顾得家人。干将竟有这天大的福气,娶到这样的女子。“若说心中不羡,那是假的。
莫老六眼圈儿一红,道:“莫邪,你真地要去了。六哥舍不得你啊。”
秦忘舒最见不得这种家人孺慕之情,心中不由得一颤,想起死去的爹娘来。只可惜当初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然而天下之大,那个林天奇又在何处?只盼此人不要死的太早,若不能手刃此人,那可是终身之憾。
莫邪道:“女子哪有不嫁汉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在莫家呆了近三十年,还不够?”
莫老六叹道:“这些年的确是苦了你。”
莫邪转过身来,瞧见莫老六偷偷抹泪,眼圈儿亦是一红,趁着眼泪不曾落下,将心一横,在干将背上木架一拍,道:“我们走!”
秦忘舒本想与干将一道去见欧冶子,见人家两口子亲亲热,自己又怎能自讨没趣。于是立在那里,远望干将莫邪远去,也不跟去。倒是干将转过身来,远远地一揖。
等到干将莫邪去得没影了,莫老六收拾起地下的残剑,亦是去了。秦忘舒这才重祭赤凰刀,纵到空中。片刻后赶上干将莫邪,于空中瞧去,二人形影如蚁,若不是刻意去瞧,哪里能瞧得明白。
秦忘舒忖道:“虽是不必同行,但好歹也是有缘,瞧那《三域志》上说,越是苦寒之地,越有凶兽出没,此去狱法山,若路上有凶禽猛兽,我好歹也替这二人打发了。”
心中正在思忖,忽觉胸口一动,秦忘舒喜道:“莫非是火卵中的灵禽破壳,这倒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他不敢用灵识去探,生怕扰乱了卵中的雏禽,要知道修士的灵识霸道之极,真要凝识成线,那是可以杀人的。想那卵中的雏禽又怎能经受?
行前他曾让邹公替这卵中灵禽卜了一卦,哪知邹公连卜三次竟是次次不同,这就是说,连邹公这样的大材,也算不准卵中灵禽的因果了。
秦忘舒道:“邹公常说术数之道,是以大见小,邹公好歹也是练气士境界,这卵中灵禽尚未出身,怎地就算不出?“
邹公道:“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灵禽虽然尚未出世,但因来历不凡,身份高贵,于天地间的地位在我之上,故而在下怎样也是算不出了。“
秦忘舒道:“一只未出世的灵禽,怎地就高过邹公?“
邹公道:“你想来,世人要成就大道,先要具备仙基,其后要有重大机缘,方能踏入这仙修之道,可这卵中雏雀,生来就是灵禽,可不是高贵之极?”
秦忘舒道:“另有一种可能又是什么?”
邹公道:“另一种可能是,这灵禽在卵中修的法术,有摭天敝日之功,因此等闲术数可就难以算到她身上去了。”
秦忘舒道:“这话更是吓人了。”
邹公道:“此卵在莞公主身边多年,未曾孵化,可到了秦兄手中,立时就有破壳之兆,在我瞧来,此禽或与两大神火有缘了。若果然与两大神火有缘,无论她生来修成怎样的法术,也是不奇。“
秦忘舒道:“依邹公看来,我孵这灵禽,有何讲究。“
邹公道:“一来此禽一旦破壳,务必立时让他认主。也免得横生枝节,二来,在他破壳之时,且不可让他瞧见杀伐血腥之事,只因灵禽无知,若是生来就见着血腥,心中便存杀机,日后必有种种麻烦了。“
秦忘舒道:“有因必有果,忘舒记下了。“
他心中极盼这卵中的灵禽能长成紫苏一般,乖巧忠诚,亦知礼数。到时定要将这雏雀视做自家孩儿一般细心培育,等到雏雀长成,可不是就有了陪伴。
火卵一动之后,复又安静下来,秦忘舒虽是迎风冒雪,孑然一身,但因怀中的这只雏雀,便觉得不再孤独。
约行了数十里,忽听到山中传来一声怒吼,秦忘舒本不理会,哪知这吼声传来,怀中火卵又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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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巾帼不肯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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