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圆玉为引动明月之力形成的幻月之境,威力之强,已超脱了凡人所能亨受的范围。
然而,肖逸仍旧有恃无恐,平静地看着圆玉压来。在其看来,阴界善用幻境,可还难不倒他。
在百万大山时,柳无言等人在山谷中布下幻境,坑杀了数百人,但是肖逸凭借天人之境,顺利破了幻境。前不久,肖逸更是领悟到了自然之境,破了魂尊所布的幻境。若是柳香影以明月之力相拼,他还有所忌惮,若是依靠幻境,他还真的不惧。
当幻月之境就要落到肖逸身上时,忽闻一人叫道:“住手!”
柳香影闻言,立时收势,令圆玉停在半空。
这时,只见赵无方举步上台,说道:“香影,你不是肖兄弟的对手,认输吧!”
此言一出,台下登时哗然,众人纵然不敢质疑赵无方的话语,但是内心终究难平。
然而,柳香影却十分平静,微微颔首,将圆玉一收,欠身向肖逸行了一礼,道:“我输了。”退在一旁,不再说话。
赵无方不理台下弟子,冲肖逸抱拳道:“肖兄弟远来是客,赵某来迟,多有失礼,请多包涵。”
肖逸还了一礼,道:“阁下想必就是赵大族长。肖某听说汉族乃是礼仪之邦,想不到竟是如此待客,若是在下手段弱些,只怕根本见不到赵族长吧?”
赵无方岂能听不出肖逸的不满之意,但只是微微一笑,道:“肖兄弟心有怨怼,赵某深表歉意。但乐殊贵贱,礼别尊卑。肖兄弟乃是人中龙凤,方可受最高礼仪,若是肖兄弟无法走到这一步,自然无法感受汉族之礼仪。”
在青州时,肖逸对儒家之礼也了解甚多,闻言登时一窒,随即点头道:“赵族长说的是,是在下浅薄了。”
赵无方却道:“当然,这万年来,汉族虽然极力捍卫中华之礼仪,但是,事态变迁,人心不古,的确出现了礼崩乐坏之情状。赵某不才,无法扭转乾坤,实是罪大恶极。每当想起,赵某都惶恐难安。”
肖逸闻其当众罪己,光明磊落,心道:“此人确比九州那些道貌岸然的掌门强了百倍。”心中原来损害的印象登时挽回几分。
又自责几句,赵无方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肖兄弟随我到会客厅内喝茶,慢慢叙来,如何?”
肖逸为其风度所夺,竟不好意思提及刚才拼斗之事,只得道一声“好”,随其望会客厅中走去。
肖逸与柳香影决斗,想以武力逼迫汉族同意放静姝离开,双方可不相让,已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可是赵无方态度亲和,平易近人,三言两语就将局势扭转,转变了气氛。
二人下了擂台,向不远处的一处阁楼走去。
赵无方走在前方带路,一边走,一边指着路边的盆景,侃侃而谈,讲述阴界的独特景物。
肖逸跟在其侧后方,听其言语,忽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心中顿奇,再仔细观看对方,只见对方的步伐极有节奏,如同风之律动,十分玄妙,其声音和语气,以及说话的内容,都似乎应时应景,让人乐意倾听,令人身心俱悦。
肖逸见状,心头微惊,忖道:“自然之道?赵族长的自然之境也无并不甚高,但是其对自然之境的运用,确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时,赵无方忽然扭过头来,微笑道:“肖兄弟年纪轻轻,就能对自然体会如此深刻,想来经历颇丰啊。”显然已经感到了肖逸的情绪变化。
肖逸心生敬畏,忙道:“赵族长过奖了,还望赵族长不吝赐教,多提携后辈。”
赵无方也不做作,笑道:“达者为师,难得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共同探讨而已。”
到了会客厅,赵无方请肖逸落座,取水泡茶。
肖逸对茶道并不甚了解,见赵无方迟迟没有开口论道的意思,心中竟微微有些着急。
来中枢之山前,他一心只为带走静姝,而见了赵无方后,忽然起了心思,想要与对方好好论道一番,以寻求自然大道的方向。
虽然,他和赵无方乃是第一次见面,但因为大道相同,内心之中,颇有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与对方探讨。
当肖逸意识到自身心态的变化时,心知自己已经受到了对方影响,对赵无方参悟的自然之境更加敬佩。
赵无方沏好茶,望了肖逸一眼,却仍没有开口,竟是轻轻端起茶杯,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并示意肖逸一同饮用。
肖逸心中着急论道,只是随意喝了一口便罢。然而,赵无方却双眼微眯,十分受用,看其神情,已为茶香所吸引。
肖逸见状,正想先开口说道,忽然间心头一道灵光闪过,想起胖厨师所说的体悟自然来,顿时心头震动,暗自惶恐道:“我一心追求自然,怎地反而忘记了真正的自然?”
想到此处,胖厨师的教诲如浮光掠影般浮现在脑海中。这几年来,虽然他也经常想起胖厨师所教导的体悟之道,但境界不同,对其理解便有不同。总之,任何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来的透彻,以及感悟至深。
“自然,原来我们一直处在自然之中。”肖逸暗自呢喃道。
而后,重新端起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只觉得温润的茶水在唇齿间轻轻流转,一股浓郁的茶香冲上鼻观,恍惚间,自己好似突然来到了广袤的山水之间,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好不舒适。情不自禁间,已然眯起了双目。
赵无方见了肖逸模样,会心一笑,却不出声打扰,自顾自地品茶。
顿时,会客厅悄然无声,再没有动静,一时静的出奇。
再过片刻,二人的心跳声也几不可闻,仿佛自身的脉动已经融入了天地之中。当然,赵无方心态虽静,比之肖逸,却又差了许多。再到后来,肖逸好似化作了人形木桩,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无声无息,如同死去一般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