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的手抬得很高,胳膊几乎是平行的,长椅本来就是双人座,我俩也没相隔的有多远,那瓶饮料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鼻子上。
我的鼻头一酸,眼泪已经不自觉的在眼眶中打转了。
那个老头子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还故意的捏着那个饮料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再次往后挪动了一下子,屁股一半已经从长椅上下去了,猛得往后一扬,差点儿摔过去。也就多亏我反应快,迅速的稳住了身子,抓住了长椅的边缘,这才避免了横过去的危机。
老头子明明目睹着这一切,他并没有来扶住我,也没说一句话,依旧平着胳膊,手里捏着那个饮料瓶子,直愣愣的看着我。
他那浑浊的眼球,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儿,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我也本能的跟着深吸了一口气,想尝试把他手中的饮料瓶赶紧接过来,让他不要再缠着我。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出乎意料的,瓶子就那么平静的被我接过来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尴尬的望着手中变了形的,成了一个长条状的瓶子,望着他说了一声:“呃……那个谢谢……”就准备跑路了。
听到我的道谢之后,那个老头子咧开嘴巴笑了。和在电梯里的时候一个样。
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焦黄的尖锐牙齿带着褐色的牙斑。
他还没有放下的枯手,轻轻的滑过我的肩膀,让我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我真的很害怕,心脏止不住的一通狂跳。而他的嘴巴却已经越扯越大,眼看着耳朵都要长到后脑勺上去了。坐在他的对面,我能够闻到从他嘴巴里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
这突然散发出来的恶臭让我没个心理准备,再加上紧张的心情,我一口没忍住,转头就吐了出来。
显然我的行为惹怒了老头子,下一秒钟,耳边就想起了一个阴森嘶哑的声音:“吃……”
“哈?”我当然不会听错,也不会傻傻的坐在那里,等着他吃。
当机立断,机智的我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冲着他说道:“老大爷谢谢你帮我捡饮料,你看这个天很阴了,我先回去了哈。”
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我已经抱起了素描本和笔筒,夹着饮料瓶,拼命往医院的楼内跑了。
一口气冲进了大楼,我都快只剩下出气,不进气了。
平常根本就不运动,这么冲刺一般不要命的奔跑,让我在进了大楼的门的瞬间,差点儿跌跪在地上。
一楼排队挂号的,咨询的人很多,听着他们嘈杂的说话声音,我的胆子也大了一些,站在那里,一点一点的转身往花园的方向看了过去。
急剧变化的天气,已经让楼外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那老头子也穿着一身条纹的白色病号服,隔着树丛根本看不到他。
转头在身边找了找,没发现他的踪影,我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照亮了大半个天空,也让我看清了花园那边的场景。
那个老头子竟然站在长椅边上柳树下,直勾勾的望着我的方向。
在天亮了那么一点儿的时候,他明显的也发现了我,本来已经闭上的嘴巴,再次咧了开来。
他往前挪动了一步,那步伐很慢很慢。
我慌乱的就往电梯那边跑,刚巧电梯就停在一楼。哆哆嗦嗦的按了三次,才按亮了电梯的按钮,电梯门应声而开。
一个护士打扮的矮胖女人站在那里,见我要进来,问道:“几楼?”
我已经踏进了一只脚,回答道:“十三楼。”
护士回应了一句:“好。”
而我刚一抬头,就见她咧开嘴巴,冲着我笑了。
我人已经站在了电梯里,看着那个护士尖尖的黄褐色牙齿。
除了我和她之外,电梯里没有第三个人。
明明一楼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竟然没有一个过来乘坐电梯的!电梯前经过的人也很多,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上一眼。
护士抬手,按在了关闭的按钮上。
因为医院会要抬担架,推病床和轮椅上楼,所以电梯门自动闭合的时间有些慢。
趁着那电梯门还没关上的瞬间,我再次闪出了电梯,肩膀被电梯门撞了一下,夹在腋下的饮料瓶子也掉在了地上。
我根本就不打算回头看一眼,拼了命的返身往楼梯间跑。
毕竟挂号和等待的区域都很挨近楼梯,而这里还是可以大声打电话的好地方,再加上又是吸烟区,人少不了。
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人群了。完美的证实了那句“人是群居的生物”。
推开楼梯间的门,一口气跑到了六层。经过的人是很多,我还撞了几个。多亏穿着病号服,那些被我撞到的人,只骂了几句就走掉了。
努力的又爬了一层,我的腿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实在是走不动了。
七楼的楼梯间门口挂着一个蓝色的灯箱,上面印着“儿童科”。我打算进去休息一下。
推开楼梯间的门,果然不出所料,冲着楼梯的休息区域内,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医院里最热闹的就是这里了。
见我穿着病号服进来,楼梯附近有几个人侧目看了看我,又马上转回头去了,对于他们来说,我是谁根本就无所谓,而我现在看着他们却很亲切,有人群的地方真好!
等候区域的座位,从中间开始,一半冲着左边,一半冲着右边。
左边是孕妇专区,右边是儿童专区。
不良的天气并没有让这里的人少一点儿,好不容易从右半边的儿童区域找了个空座刚坐稳,我就开始神经质的往周围探寻情况。
任何人都有可能突然对我咧开嘴巴,不明所以的笑个不停。我坚信自己已经不能再受到任何打击了,不然我真的要去挂个眼科、脑科、神经科的检查一下子了。
机警的扫视着坐在等候区的人群,神经雷达全开。
就在这时,挂号收费处,一个背对着我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的头发很长,长到几乎要卷进轮椅的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