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过!”
张建东的话音一落,王大伦连忙把地上的梅亭扶起来。
“没事吧?”
尽管刚才是借位拍摄,假打,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扫到了梅亭的脸。
梅亭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没事。”
昨天的事让她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今天难得表现得很大度。
“好了,化妆,给小梅补妆,大家抓紧时间准备下一个镜头。”张建东又喊道,今天梅亭的状态不错,得趁热打铁。
下一镜头是第二轮殴打,更加残酷,更加血腥。趁着梅亭在补妆,张建东再跟王大伦说了说戏。
“哎,待会你这样,她倒在地上,你还不解气,这时你的动作已经不受理智控制了,你要发泄,就得这样……”
他还特意给王大伦示范了一下踢踹的动作,咬着后槽牙道:“得往死里踢,明白了吗?”
“呃,明白了。”
他的动作很夸张,不但王大伦感觉自己的眼皮跳,就连坐在他旁边的录音师看了也脸皮直抽抽。
梅亭那边化妆好了,脸上一块大大的红肿,鼻子嘴角都是血,嘴里还得咬一血包,最后倒在地上被重重一击之后嘴里要有血飙出来。
“好,准备了。”
王大伦睡衣上面的扣子开了,梅亭的开司米线衫也被全部扯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王大伦抓住她的衣服,随着一声“action!”
他重重的一记巴掌把梅亭打倒在地,然后象疯了一样,扑上去猛踢,猛踹,使劲往她肚子上踩。
当然这些都是借位拍摄,对面楼里的摄影机拍到的画面有沙发和窗台的阻隔,只拍到王大伦发疯一样殴打的动作,以及时隐时现被打的梅亭。
现场摄影机的画面更加直观一点,而且伴随着梅亭痛苦的惨叫声,让人不管是看着还是听着都瘆的慌。
最终梅亭的头重重地砸在地上,随着王大伦一脚猛踢在她的腹部,她惨叫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摄影师趴在地上对准她的脸部对了一个长长的特写,只见她张着嘴满脸痛苦,最终昏厥了过去。
“停!”
许是刚才的实在太猛了,张建东一喊停,就有工作人员在哪儿交头接耳:
“嚯!这么狠!”
“卧槽!这哪是打老婆呀,分明是杀父仇人……”
大家看王大伦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刚才这货的表现太可怕了。要是一个本身就长的凶恶的人这么凶神恶煞般的表情会让人感觉正常,但就这平时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一个人,突然反差极大的魔鬼变身,让人后脖颈直冒凉气,反应大的说不定晚上还得做噩梦呢。
梅亭坐在沙发上,同样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刚才虽然不是真打,但是她倒在地上看到他如同发疯般的在那里踢呀踹呀,自然而然地随着他的动作,翻滚、惨叫。
他咋就演的那么象呢?该不会是经常打人吧?
想到这里梅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他现在又恢复了正常,脸上带着些许微笑,她突然感觉很刺眼,内心又隐隐有种恐惧,怎么总有种笑面虎的感觉。
张建东虽然喊停但并没有喊过,他又重新看了一遍,转头问姜韦道:“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尤其是大伦他……”姜韦下意识道,他觉得演员的表演已经表达出了他笔下的东西,但他马上又意识到张建东似乎还不满意。
“你觉得不行?”
“还差点火候。”张建东摸着下巴道。
“你是说小梅?”
姜韦和张建东年纪相仿,又是北影导演系硕士研究生毕业,副教授。但在导演这块他却对北影表演系毕业,教的是台词课的张建东自愧不如。这次他作为编剧常驻剧组,在张建东的身边扮演副导演的角色,就是抱着学习的心态。
张建东点点头,指着监视器屏幕上定格的梅亭倒在地上吐血的大特写,沉吟道:“这个镜头的爆发力还不够,应该更暴力一点……嗯,如果大伦把脚踩到她的脸上,再辗压两下,那么这个镜头就更有冲击力。”
姜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也太狠了吧,但他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镜头更有冲击力。这也是张建东一向的风格,在他导演的电视剧中坏人要坏到极致,却又不失温情的一面。比如杀人不眨眼的罗阳,但他和梅英的兄弟情让人感动;比如恶贯满盈的周诗万,对妹妹周莲的感情十分真挚。现在的安嘉和,张建东要求他对妻子暴虐到极致,但是对弟弟安嘉睦却是充满了手足之情。
“导演,您说还要他踩住我的脸?”梅亭听了张建东的提议后,但是惊讶道。
“没错,我觉得刚才的那个镜头还差了点。”
“那……那好吧。”
说实话,她内心对这种屈辱的表演是很排斥的,如果换个一般的导演她肯定会提出抗议,但对于张建东,她不敢,更何况她昨天的表现很差,让她没有一点底气提出抗议。
王大伦表情平静,他很赞成导演的这个提议,演员嘛就是应该服从剧情,这样的表演才是真正的表演。想当年赵微为了拍一个雨中推马车的镜头还喝了混有马粪的脏水呢。
说起赵微,他的这个小师妹如今是红的发紫,年初刚刚拍完周星池的,最近又接了何评导演的和姜闻、中井贵一、王雪祈这些大咖一起合作,这部电影由美国哥伦比亚电影制作、华谊兄弟、西安电影共同投资,是内地近年来少有的大制作。前段时间刚刚从香港回北京还打电话给他说是要聚聚,可惜他人在厦门,说起来自从上次在车墩影视城一别,两人快小一年没见面了。
梅亭还要补个妆,客厅里于强正在指挥手下把地上的血浆擦了,重新又布置了一番。王大伦走到沙发边,两只脚比划了两下,脱下左脚的拖鞋,看了看鞋底,对于强道:“有湿纸巾没?”
“没有。”于强一开始没注意,当发现他手里的拖鞋时,不由笑了:“你小子真挺细心的,挺怜香惜玉嘛。”
遂招呼手下拿条打湿的擦布过来。
他看看擦布还挺干净,仔仔细细把拖鞋的鞋底擦了一遍。他手里拿着拖鞋,光着一只脚又不能直接踩在地上,只能是踩在沙发上。
梅亭补完妆过来,因为要补的镜头让她的心情很压抑,板着张脸,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当她看到王大伦站在那里,一只脚踩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拖鞋一晃一晃的,不禁心里有些发毛,她现在最担心导演有一出没一出的,该不会又要临时改戏,让他用鞋底抽自己吧?
“唔……唔唔!”
她嘴里喊着血包,不方便说话,唔唔着指了指王大伦手里的拖鞋,问他什么意思。
“哦,我刚才把鞋底擦了擦,这不怕踩在地上又弄脏了。”王大伦道。
“唔!”
梅亭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货还挺细心的,她想朝他笑笑表示谢意,但又笑不出来,只能咧了咧嘴巴,朝他点点头。
“准备——”
梅亭侧卧在地上,摄影师用镜头对着她的脸,这个镜头王大伦不入镜,只拍他踩在梅亭脸上的那只脚。
“action!”
梅亭满脸痛苦,嗯哼一声,嘴里的血包咬破,一缕鲜血从嘴里喷出,紧接着王大伦的左脚狠狠地踩到她的脸上,一下一下的碾着,这个动作还不能留力,不然就拍不出梅亭脸部的变形。
镜头里只见她张大了嘴巴,痛苦,屈辱,无声的哭泣……
特写整整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才听到张建东喊道:“好,过!”
“哇!”
王大伦的脚一挪开,就听到趴在地上的梅亭哭出声来,不是一般的哭,而是嚎啕大哭。
“你没事吧?”
他刚想俯身把梅亭扶起来,就见她的小助理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一把甩开他的手。
“起开!”
紧跟着抱住梅亭,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安慰道:“姐,拍完了,没事了,没事了啊!”
现场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面带不忍地看着梅亭,没人注意到王大伦刚才的尴尬,或者是本身就觉得他活该。他只能捏捏鼻子,默默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外,先抽根烟缓缓。
烟抽到一半,就见壳哥从对面的楼里走出来,这货的眼睛居然还红红的。
“你那边完了?”
王大伦递了根烟过去,顺便帮他点着。
“拍完了。”
壳哥狠狠地吸了一口,喷出一团烟雾,颇有感慨道:“老张这人忒狠了!说真的,我在那边拍,我是真的哭了,完全是自然反应。我……我真没想到,一个人打老婆会打的这么狠的!”
王大伦默然,两人默默地抽完烟,走进屋。屋里的气氛很压抑,工作人员一个个都默默地在准备自己的工作,没有一个人说话。梅亭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肩膀一耸一耸,说明她还在抽泣。旁边的化妆师和她的小助理正在小声安慰她。
这场戏还有最后一个镜头,王大伦打累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发现躺在旁边的梅亭没动静了,顿时慌了,出于医生的本能赶紧检查她的瞳孔,然后急急忙忙送她去医院。
刚才布置的一切,包括地上吐出来的一条长长的血迹,暂时都不能清理,但是现场包括导演在内,都默默地等着,没有一个人去催促梅亭……
梅亭自从这场戏之后,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梅湘南这个角色,状态爆棚。接下来几天都是安嘉和家暴的戏,只要王大伦一动手,她的眼泪自然而然地下来,看上去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看不出一点的表演痕迹。
演员给力,拍摄进度哗哗地往前走,张建东很是兴奋。但是剧组的气氛却一天比一天压抑,大家都不愿意跟导演说话,甚至就连一直坐在他身边,一直支持他的那位录音师最后也无声了。
太狠了!拍,还拍!
估计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
梅湘南出院后,刘薇把她接到自己家里,并且劝她离婚,但梅湘南没有思想准备,因为她内心深处还爱着安嘉和。
不久,因为安嘉睦在执行公务时身负重伤,生死选择关头,梅湘南回到安嘉和身边,鼓励他做好这次手术。安嘉和手术成功,梅湘南悉心照料安嘉睦,在弟弟的羡慕面前,两人都有所感触。回到家里,安嘉和想尽办法请求梅湘南的宽恕,梅湘南哭出了多日的委屈。
叶斗密切注意着安家的情况,面对安嘉和一次次的暴力,出于愤怒,他给安嘉和寄去了一张他拍下的照片。安嘉和大惊失色,决定查出是谁威胁着他。
一次实验课的着火事故使梅湘南被调离了教学岗位,安嘉和趁机让梅湘南辞去工作。刘薇对梅湘南的软弱大加指责。
在安嘉和的精神压力之下,梅湘南拨通了远在福州的妇女救助热线,晓凡的耐心开导,使梅湘南对自己的未来又升起一线希望。但就在她和晓凡的又一次通话时,狂躁的安嘉和闯进来,不由分说一顿拳打脚踢,晓凡耳闻着这一切,愤慨万分。
对面,叶斗拍得兴起,终于被悉心的安嘉和发现。安嘉和与叶斗达成了协议:以五万元买下他殴打梅湘南的片子。
梅湘南决心与安嘉和离婚,安嘉和恼羞成怒,将正在家收拾衣物的梅湘南肆意殴打,并将梅湘南囚禁在家中。安嘉和得知叶斗又复制了录像带,便来到叶斗家中,失手将叶斗杀死,破坏了现场,消踪匿迹。
安嘉和将伤口恶化的梅湘南送到医院,梅湘南得知自己已经怀孕趁安嘉和不备,匆匆逃离医院同一时间,安嘉睦接到叶斗被杀的报案。
叶斗的死和梅湘南的出走,使安嘉和情绪异常,提到副院长的事也不了了之。不久,传来梅湘南因车祸身亡的消息,安嘉和的心绪败坏到了极点。
逃亡中的梅湘南在福州,看到了得了绝症的刘薇,并在一家小饭馆找了份工作。由于送餐,她结识了报社记者郑同,郑同对梅湘南的来历感到怀疑。
郑同一直在帮助梅湘南,可两人都不知道他们早已通过电话——郑同就是晓凡。梅湘南从电视里知道自己死亡的消息,犹豫间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精明的安嘉和从一声“喂”中听出了端倪,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安嘉和断定,梅湘南没有死亡。安嘉和几尽周折终于找到了梅湘南。
梅湘南不愿回去,安嘉和竟请来了梅湘南的母亲,不得已,梅湘南只得回家。就在梅湘南打电话和郑同告别时,郑同通过以前的热线录音终于发现这个化名的女人就是曾给他打电话求助的梅湘南。他不能再让梅湘南浇入安嘉和的手里。
因当年打伤高兵入狱的梅湘南哥哥梅建刚保外就医,无意中看见了那盒叶斗拍的家庭暴力录像带,看见了妹妹挨打,他心里难受,想和安嘉和谈,可是,总没找到机会。
安嘉和由于怎么也找不到那盒录像带,他怀疑是梅湘南故意藏起了录像带,又一次对梅湘南大打出手,结果梅湘南被打流产了,而且,下肢严重受伤。梅建刚因妹妹流产打了安嘉和,并说出录像带的真相,安嘉和无奈只好杀人灭口。
安嘉睦对梅建刚的案件及为关注,但没发现任何线索。晚上,梅湘南给刘薇的家中打电话,询问病情,意外得知刘薇已经去世,她伤心不已。安嘉和伙同保姆对梅湘南开始严加看管。
梅湘南一直在偷偷锻炼自己身体,试图摆脱轮椅――她在准备自己的出逃计划。不久,安嘉和提了副院长,周末约朋友一起去郊外玩,梅湘南也去了。
郊外,众人玩得开心时安嘉和却发现:轮椅空了。安嘉睦对嫂子的出走不理解,但却引起了他更深地思索,他觉得嫂子的失踪可能和哥哥有关,虽然他还一时闹不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嘉睦加紧了对叶斗案件的调查。这天,安嘉睦在叶斗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叶斗以前在他们打印社打印了解说词,叫他赶快来取。安嘉睦把解说词仔细阅读,他看到了在解说词中所说的位置,正是哥哥家的窗口,安嘉睦心中开始了对安嘉和的怀疑。
在泉州,郑同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梅湘南。在社会救助机构帮助下,梅湘南渐渐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郑同姨妈作校长的私立学校作老师。出于一个警察的职责,安嘉睦开始了对哥哥的调查,潜入哥哥家,进行了仔细搜查,他惊讶地发现了叶斗拍下的录像带。
安嘉和把自己的所有不愉快都归罪于梅湘南的出逃,对妻子有了彻骨的仇恨。安嘉和开始用自己的办法寻找梅湘南。安嘉睦也迅速知道了梅湘南的下落。
安嘉睦赶到安嘉和家,发现安嘉和正准备离开。安嘉睦突然劝哥哥投案,安嘉和否认自己涉案,说这一切全是梅湘南的错,是她毁了自己,他就是死也要去找她,也得死在一起。
安嘉睦警告他,不能离开这个城市。在一番情与法的对话中,安嘉和利用弟弟对自己的体恤之情打伤安嘉睦,抢枪逃跑了。
安嘉和从电话簿上找到了泉州所有疗养院的地址,决定守候在那里,等待梅湘南的到来。安嘉睦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梅湘南学校,发现梅湘南去了郑同工作间。守候在疗养院里的安嘉和发现了郑同,便跟郑同来到他的工作间,用枪逼住了郑同。梅湘南来到郑同工作间,看见眼前的安嘉和,并不惊慌,对安嘉和的苦苦哀求也无动于衷。这时,警察赶到,安嘉睦冲了进来。面对情同手足的弟弟和曾经深爱的梅湘南,安嘉和悔恨交加,但他知道,没有任何退路了,他朝自己扣动了扳机,自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