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密布,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护着脑袋任由几个大汉拳打脚踢,他死死咬住唇,一声痛都没喊,眼底尽是疯狂的仇恨。
“你这个狗娘养的!我们苏家白养你便罢,你还要狼心狗肺的毁了你表哥,不知道老子就这么一个传宗接代的独苗吗?老子今天也要让你们李家断子绝孙!”雾气下,男人凶光毕露,那模样恨不得生吞了那小子。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我可不给钱了!”老鸨不屑的插手,取了点碎银子递了过去,“人货两讫,之后我这里可没什么李家公子李隐,只有小竹青。”
“银子我可以不要!”男人愤怒的又照着李隐脑袋上一踢。还好李隐始终提防着他,牢牢的护着脑袋,那一下,他的手臂怕是要断了。
“哟!这么好的事,有何条件!”老鸨眼一亮,了然的把银子揣了回来。
“我要亲眼见这个小畜生被毁了去!”男人咬牙切齿,“找个又老又丑又有怪癖的男人来!”
老鸨一哧,到小倌馆的男人哪个没有怪癖,这少年面容极好,第一次就给了这样的人她还有什么赚头。
“你要想清楚,卖你是卖,卖别人也是卖!”男子显然不缺钱,阴鸷的瞥了眼李隐,势必要亲眼看他被彻底毁了去。
老鸨眼珠一转,倒是想到了一个有钱的暴发户,笑的应允,直接唤人,把那位客人引了过来。
李隐悄然的将袖口里的瓷片藏好,不着痕迹的环视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周围是高墙,对面是竹林,圆弧门廊处有几个彪形大汉堵了去路。
他沉下头,看着由远及近的老头颠颠的跑了过来,那人光着上半身。皱巴巴的褶皱和肥肉让人恶心,他一边跑一边解着裤带,大喊着,“没****的新货色在哪儿?快让开。让开!”
老鸨被推开,不但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的凑了过去,一把拎起李隐散落的长发,露出他那张被保护的很好的漂亮脸庞。
老头一下子看直眼了。连旁边的几个大汉都忽视了,直愣愣的扑过去,“美人,小美人,先用你那小嘴巴给爷爽快爽快!”
被人强按着,闻着老头混着酒气和杂味的气息,还有那根散着臭气的丑陋孽根,李隐眯眼,竟迫不及待的张开手臂迎了上去。
见他这般识相,后面的人安心放了手。谁知异变突起,本该被他们打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竟然持着凶器一刃割断了老头的命根,扎眼的功夫,又插入他的胸口。
血顿时喷溅而出,老鸨尖叫一声,场面登时混乱起来。
“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李隐一击即中,拖着孱弱的身体奋力一跃,利用竹子的柔软与韧性直接跃过两层楼高的墙头,重重的摔了下来。
连吭都未吭。他脸白的不能再白,抹去脸颊上污秽的血液,头都不敢回的撒腿跑出小巷。后面是嘈杂追赶的人,前方是混乱的街道。只见水潮泛滥,眨眼便卷去无数人的性命,汹涌澎湃的咆哮着向他袭来。
李隐一阵绝望,难道他刚逃离虎口还是不能救自己一命吗?
被打、被辱到亲手杀了人,这些画面在翻滚的巨浪中向他拍下,心头剧烈的起伏。李隐腾的坐了起来。
注视着周围的黑暗,还有乡间独有的清鲜草木气息,李隐吁口气,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渐行渐远,至少不会像是梦境般让他恐慌无措。他擦干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刚要躺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利落的起床穿鞋,挑着烛火走出了家门。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到了武家大宅,方才停下脚步。
他犹豫了半响,终是没有敲开门,反而来到离四季苑最近的高墙下,依墙而坐,也不知为何,就这般守到了天亮。
天色蒙蒙亮,果然他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大叫,转身直接敲开了武宅的侧门,来不及说什么,撞开开门的下人冲了进去。
武暖冬一夜噩梦,血像是河一样纠缠着她的脚下,将她浮浮沉沉的拽来拽去,好不容易挣扎的爬了上来,却见顾绿衫瞪大流着血的眼睛,拿着匕首,面目青紫的对她说:杀了我、杀了我……
尖叫声方落,门被几声撞开,哥哥们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李隐。
她半起身喘着粗气,惊愕的望向那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只见他口唇微动,无声的说:‘别怕,那是梦,都过去了!’说罢,立刻返身离去。
顺着暖暖的目光武秋止一回头,正好看到李隐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他没心情猜测他前来的目的,赶紧跑过去抱住武暖冬,安哄的拍着她的脊背,“暖暖不怕,有三哥哥呢!不怕不怕,三哥哥陪你!”
武夏至和武行舟也哄了她几句,武天德吩咐两人回去休息,看暖暖无大碍,便由着武秋止陪她一起睡下了。
“是发梦了吗?那都是假的,暖暖,不怕,即便是真的,也有三哥哥保护你,乖!”武秋止亲了亲她沾湿汗珠的额头,把她的小脑袋扎入自己的胸口,眼底的情绪翻动莫测。
看来昨夜却是有事发生,让暖暖受了惊!
依偎着自家三哥,武暖冬突然想起了李隐,他莫不是一直守在外面吧!顿时心中五味俱全,横生了想要去了解他的冲动。可是想想又觉得自己过于幼稚可笑,李隐那小子不比她秘密少,人家真不见得愿意接受她的温情靠近。
一夜噩梦消耗了武暖冬太多精神,不知是因为耳畔少年清朗吟唱的摇篮曲,还是李隐的话起到了作用,本来已无睡意的她渐渐的熟睡了去。
武老爷子赶到时,武天德刚好下楼,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爹,忙帮他将没有披好外衣穿上,悄声摇摇头,示意没事了。
“是噩梦了?”老爷子轻声问。
“昨天也不知和隐小子去了哪里?”武天德揉揉眉宇,睡意尚存,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哼!昨天有个下人骑马出去了,暖暖是骑着那匹马回来的。回来后,秋止便劝着暖暖去换了衣服!”家里的娃都是主意大的,武老爷子虽说没杀过人,却是见过血有过闯荡经历的,谁的身上带着血腥气他还是能够分辨一二。暖暖一进大门,那股浓重的血气拦都拦不住,若不是晚饭时没看到她受伤,老爷子不会就此作罢。
“有什么事我替暖暖挡!”
“屁!自己的娃自己还不了解,暖暖是有分寸的,别瞎想,睡去吧!”一切不过是猜测,武老爷子倒是希望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