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告诉过你的……”只是你从来不信。.:。不信不是因为那话多么有多么诡异离谱，而是秦苏压根就不认为自己会是王曦。
而秦苏郁结的也是这点，无论如何她不觉得自己会是王曦，即便现在很多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容不得她抵赖，她甚至还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试图从司马熠的反应中找到破绽。
直到司马熠说出那句话，他才发现秦苏眼中的真实意图，那一刹那，他的声音断在半空中。
秦苏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一片灰暗，她是王曦这个讯息简直毁了她的信仰一般。
好半晌，她才道了一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司马熠心房一颤，这句话似乎有点耳熟。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郗泓突然来报，“殿下，皇上请您入宫。”
作为下属，郗泓明明是个将军，为什么后来就变成暗卫了，而现在，直接变成跑腿的信号兵。健康离会稽山虽然不远，但的确也不算很近，他这些日子，不是在会稽山，便是在去会稽山的路上，心累啊。
司马熠嘴角动了动，让郗泓在外面等。看着秦苏无辜迷蒙的眼，忍不住便在她头顶摸了摸，“使团进京，我可能得忙一阵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苏一脸幽怨，显然对这个事实还是不能完全接受。最令司马熠郁闷的是，她眼中竟然还有些嫌弃。
对，就是嫌弃！她竟然嫌弃王曦的身份？
司马熠看她那小模样，抓心挠肝一般，爪子便有点发痒，有那么一刹那他很想将秦苏拎起来揍一顿，他的阿檀是最好的，你嫌弃个什么劲儿啊？
但他不能啊，死死憋住那郁结之气，他平复了好久，想用一个比较中性的话来表明态度，于是他道：“阿檀是这个世家最好的女人。”
秦苏赞同地点点头，司马熠一个笑容还没绽放出来，便听她道：“嗯，她的确是对你最好的人。”简直就像个蠢蛋一样。有那样去爱一个人的吗？且不说司马熠和王芝画如何，即便她这个王妃的位置真的保不住，也值得她诈死？他秦苏的人生光辉灿烂着呢，还没狭隘到要为一个男人浪费一生的地步。
司马熠再次被秦苏的眼神刺激到了。
他的阿檀是温柔沉静如水的，什么事情摆在她面前，她都能化解于无形，时常让他猜不透她的心思，却又觉得很温暖，搁放不下。
可面前这个小混蛋，眼神直白得很，就像生怕他看不出来她对他们曾经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屑一顾似的。
司马熠心中的怒火悠悠地燃烧起来，于是他用诡异的语气安抚道：“无论你怎么拒绝，你是她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难道不是吗？”
司马熠整理了一下秦苏的衣服，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寡人给你适应时间，你别不知好歹。
秦苏看着司马熠离去的刚毅背影，心道：对王曦，我不信你敢这副态度！
秦国使团进京那日，建康城万人空巷。
王凝提前订好了沿街茶楼的包厢，带着卫泱，陪着秦苏看热闹。
卫泱烹茶，王凝帮忙，秦苏只管坐在那里品便好。
王凝还忍不住在卫泱耳边轻声嘀咕道：“殿下说，应该让她多学点这些。”你看她坐得跟个老爷们似的，难道以后让琅琊王伺候她？他的阿檀姐才不会这样无耻呢！
秦苏仿若未闻，喝了卫泱亲手烹的茶，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阿鱻，你的手艺可真好，茶香地道醇厚，火候也刚刚好。若是个女儿家，这得羡煞多少公子哥？”
卫泱俊白的小脸微微一红，带上几分羞赧，她明明是望着秦苏的，眼角余光关注的却是王凝。
秦苏也瞥了王凝一眼。与卫泱的羞赧相反，王凝脸色有些泛白，甚至算得上是不好看，显然那句话他很不乐意听。
“阿鱻是男儿！谁敢亵渎他！我王凝第一个便就杀了他！”
于是这句话直逼得卫泱的小脸由红转白，好长时间没缓过劲儿来。
秦苏在心底由衷地赞了王凝一句：真是个蠢货！
“呃，人来了！快看快看！”大街上，被羽林卫强行阻拦在两侧的围观百姓，垫脚探脑，直往城门的方向看去。
秦苏也望过去，一片锦旗招展，氤氲在天边，缓缓地向这边涌动。
建康城瞬间沸腾起来，呼声赞叹声，被风吹送过来。
行得近了，便见长乐王与琅琊王并排而乘，各骑了一匹高头大马，一看那毛色和矫健四肢，均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而他们身后，两方仪仗兵也都骑着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于是在一行，便在晋帝动不动就发布禁马令这样的地域，造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男人们看到这么多精马都沸腾了。
女人们则看着琅琊王和长乐王也兴奋了。
且不说琅琊王如何的天纵英才，俊逸无双，那北方蛮夷胡人竟也长得意外的好看，高鼻深眼，目光便显得特别深邃，十分迷人。
所过之处，直惹红了众人的脸。眼睛的神色都不同了。
“我觉得，还是咱们殿下好看。”卫泱愤愤道，楼下竟有不识抬举的混蛋说长乐王好看。竟然还有人说，长乐王若是在晋地选妃，她们一定去。她们怎么不看看到底是谁守卫的大晋河山，又是谁逼得汉人偏居一方。
一直对琅琊王有别样崇拜的王凝自然是□□这句话的。自己附和完，他还不甘心，还非得秦苏表个态。
秦苏眼神极淡，口中喃喃道：“我也曾想过嫁给他的。”还记得她那门婚事吗？
苻翊十分信任他这个兄弟，有一次上秦家堡带着苻筌来，秦苏当即惊为天人。苻翊也想跟秦家堡“亲上加亲”，秦臻也表示赞同，秦苏躲在屋里听了大概，小心肝儿怦咚直跳，谁知翌日，就听苻筌跑了。
秦苏一脸懵逼。说好的貌美夫君呢？说好的要两情相悦呢？
秦臻同情地看着秦苏，道：“他看了你的画像。”
秦苏更懵，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可还不至于丑到把人给吓跑的地步吧？
“唉，阿檀，你要节哀。”
这大概是四年前的事情。秦苏一直以为是苻筌眼光太高，在后来几次说媒失败后，她终于产生了怀疑，偷偷地去看了媒人送给别人的画册，当即暴走了。
是哪个混蛋把她这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画成一个又黑又老的夜叉的？这样能讨到相公才怪。
直到此刻，秦苏才明白秦臻那个妖孽的用意。原来他还一直等着把自己送回琅琊王身边呢。秦臻对琅琊王当真厚道得可以。秦苏完全忘记了，其实她不答应别人也奈何她不得。
“秦姑娘，你现在可是准王妃！”王凝非常不满意地提醒道。
秦苏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也就说说，但这也是事实嘛。”何必自欺欺人，南地的人都这么虚伪吗？
王凝脸都气得紫红紫红的，嘀咕道：“我阿檀姐就不会这样。”琅琊王到底是看上秦苏哪一点了？
不提这个还好，秦苏似乎这才想起来，王曦算是王凝的姐姐，似乎这个混蛋还是抱着琅琊王的腿长大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像她？”秦苏像是终于找到一点安慰。
王凝却完全不懂她的逻辑，坚定道：“你们没一个地方像！”
秦苏终于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久违的真诚笑容，“王凝，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王凝突然浑身僵硬，他怎么觉得面具下那笑容有些猥琐呢？
他忍不住便往卫泱身边靠了靠，深怕秦苏猥琐到他的阿鱻。
谁知卫泱也真诚地道了一句，“这位长乐王其实也不错……”
王凝一抖，片刻后，一杯凉白开重重地放在卫泱面前。
卫泱吓得小身板一抖，莫名地看了王凝一眼。这厮又抽风了吗？
卫泱也不理会，又给秦苏殷勤奉茶，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将方才秦苏和卫泱的对话给理解反了，安慰道：“其实，殿下心中只有秦姑娘，您看，他都没看那位安宁郡主一眼……”
偏偏就在此时，司马熠刚好转头，看向后面那辆马车。马车帘幔拂动，里面坐着的倩影若隐若现，琅琊王轻翘的嘴角，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好事。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琅琊王是不是更中意这位郡主！来下注下注！这次，安宁郡主一比二，秦苏一比十二，谁来？”
秦苏手中的茶杯“喀嚓”一声，便壮烈牺牲了。
这不但吓到了卫泱，连秦苏自个都吓了一跳——她何时变成武林高手了？
卫泱的额头弥上一层冷汗。秦苏却淡定地换了个茶杯，什么话也没说，视线轻飘飘地落回下面的人。
队伍缓缓从茶楼下的街道走过，这时，一辆牛车进入眼帘。
在一众高头大马的队伍里，这辆牛车显得极为显眼。
尤其是牛车处处精雕细琢，极尽江左风雅的精髓。
“这个人是谁？好大排场。”这种排场不是形式上的，而是布局上的，在满目车马中，来了这么一辆慵懒华贵的牛车，就仿佛整个仪仗队是为他开的一般。
“他应该就是那位外事官，听说曾经在江左居住过，极爱这边风雅意趣。”王凝难得拿出耐心解释道。在正事上，他从不马虎。
“能在秦国坐上外事官的位置，他在江左应该也是有名的名士之流吧？”既然是有声望的人，怎么投奔秦国？
王凝也皱了皱眉头，“你一说还真有些奇怪。皇上对南渡世家向来宽厚，就是可惜了这南地土地人口都有限，僧多粥少，原本在北地的大世家因为南渡晚了，没抢到好的地方，没招揽到人，多少会心存不满。但真的再回北地，甘心为符秦所用的，我倒是没听说过。除了那几场内乱逃走的人……”
若是被晋国朝廷追杀到北方的，那这次和议怕是会枝节横生了。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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