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听到二柱说出的数目,又咋呼开了。
真不能怪这些村民少见多怪,要知道现在大昌朝的地一亩也就两石多点,每家就那么几亩地光应付每年的税调就已经够吃力的,那养老粮也不过是为了倡导孝义而意思一下的,基本只要不饿着,不会有谁硬性说多少的,而秀才老两口一张嘴就要去了儿子一亩的粮食,在这下棠村还真是第一回听说。
看村民的反应,寒初雪就知道这要求过份了,默默的又记下一笔。
“孝敬老人是应该的,只是那驴子确实不是我的,是家师怕我年幼走不了远路特意借我代步的,无奈之下我们也只得去要回来,否则日后无法向家师他老人家交代。”
“是得要回来。”
众人纷纷点头,毕竟在农村这驴子可是金贵的牲口,别说给,就是借用一下,不真正很熟的还不会肯呢。
琴姨更是热心肠的道,“走,咱陪你们去,省得那婆娘欺负你们。”
说实话,二柱其实心里也在担心自己兄妹俩会说不过三婶那张嘴的,现在有人肯陪着去,他立时高兴的笑了起来,见他这样子,寒初雪也不再说什么,多些见证人,其实也不是坏事。
至于为什么是多些,自是其他无事可做的村民也全跟在后面凑热闹来了。
没办法乡村地方娱乐少呀,这家里长短的往往都是拿来当戏看的。
话说某驴,现在正如二柱所料,被拴在了寒三叔家的院子里。
盯着敢拴着自己的烂绳子、一个劲在自己眼前转悠的某汉子,某驴只觉得尾巴好痒,好想抽人,咋办?
而某汉子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转悠,上下左右打量了个够后,抚着下巴脸带疑惑,“媳妇,你说这驴子是二哥家的?”
就自家二哥那又穷又破的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壮实的一头驴子呢。
原来这个就是把寒初雪死亡了的那位寒三叔。
寒三婶点头道,“就在他家院子拉走的,你说能不是他家的吗?听说是他家那个二丫骑回来的。”
二丫?
寒三叔的眉毛耸了耸,凑到寒三婶身旁,“哪个二丫?”
“还有哪个,不就是你娘送到庵里的那个,你说死了的那个。”
“啥?她回来了?”
寒三叔突然高八调的嗓门,把寒三婶吓得差点跳起来,缓过来后,一手直拍胸脯,一手抡起巴掌一下就拍在了寒三叔身上,“你作死哦,突然这么大声作啥。”
寒三叔却急得在院子里转圈了,“她咋回来了,她回来了,那之前咱说她死了的事,不就揭穿了吗?”
寒三婶白他一眼,“你怕啥,每年送去庵里又死掉的娃儿多了去了,弄错了有什么奇怪的。”
寒三叔却没她那么淡定,“你不知道,当时咱说找她的时候,是庵主亲自见咱的,那态度就像带她走的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万一这娃回来找咱算帐,不就麻烦了吗?你知道的,那庵主给咱的银钱,咱们可是一文也没给二哥。”
寒三婶却很不以为然,“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她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再说了,那银钱又不是咱们一家子用掉的,你爹娘不也用了,她拜的师父再大的人物,她只要姓寒她敢追她爷奶要回那么些银钱吗?”
寒三叔停下了脚下,抚着下颚想了想,“这话也对。”
大昌朝讲究孝义,爷奶花孙儿的银钱那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是自己那也是她的亲叔叔,花她一点银钱那也没什么大不的了。
“媳妇还是你聪明。”
寒三婶得意的白了他一眼,“那还用说,你呀,去担心那小娃儿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把这驴子完全从娘手上要过来,咱告诉你,娘可是说了这驴子是要给你大哥驾驴车的,咱好不容易才哄得她愿意先放咱这。”
一听说这驴子原来还不是自家的,寒三叔立时跳了起来,“啥?给大哥?凭啥呀!”
“就凭他是你爹这房的长子嫡孙。”说起这个,寒三婶就满脸的不屑之色。
说起这个,寒三叔也满是不平,“长子嫡孙又咋的了,这长年跟在爹娘身旁尽孝的那个是咱,凭什么好处都让他占光了。”
“可不是。”一提起这事寒三婶也是一肚子的火,“你看看爹娘每年剩下的那些粮食全给他拉走了,咱累死累活的到头来才能分得那么一点点。”
越说寒三叔夫妇是越不平,越说那是越气。
“不行,这驴子说什么也不能给大哥,开春了有了它,咱家那十亩地可就轻松多了。”
“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怎么说服娘呀,她现在一心就想给大哥弄辆驴车好让他们父子能时常回来看她和爹。”
寒三叔抚着下颚想了一会,忽的笑了起来,“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刚咱不是说了吗,开春了这地总得整吧,现在二哥伤成那样,肯定没办法再下田了,爹娘还有大哥分到的那十多亩地可不就没人伺弄了,咱就说有了这驴子,咱就能帮他们了,娘总不能为了让大哥多回来两趟而不要粮食了吧?”
寒三婶兴奋的又是一拍寒三叔的肩膀,“这主意中,那地要没人伺弄,看他们这一年吃啥去。”
寒秀才因占了个秀才身份,所以分得了十亩水田,而寒大伯虽长年不在村子里,但户籍没迁走,所以也分得了五亩的口分田,以往这十五亩地都是寒爹爹一家子没日没夜的帮忙种的,可现在寒爹爹摔断腿了,最主要的壮劳力没了,这么多的地,肯定就种不完了,所以寒三叔才想到用这法子占下某驴。
高兴了一会后,寒三婶又皱起了眉头,“可是他爹,咱家自己就有十亩水田,要真的帮爹娘和你大哥,这二十多亩地就是有驴子可也能累死人的。”
这次换寒三叔得意了,“媳妇刚夸你聪明咋就变笨了呢,咱只是说用这借口占下这驴子又没说真的去帮忙。”
“可是那地没人种,爹娘会肯吗?”
“二哥下不了田,不是还有大柱他们几个吗?反正到时咱去娘面前喊喊苦,你去吹吹风,这活准落不到咱头上。”
寒三婶一想,也是,二伯家那群傻蛋脑子不灵光,干活倒是个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