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礼听了李仁孝的话,双目闪过一道精光,仍在垂首不语,脸色尤为地平静。
此时,他并非不想招呼兄长,而不是不能,里外眼睛都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落在别人眼中,都有相当的份量。再说,李仁孝的话中,隐隐有对他的戒备,也让他有所忌惮。
任氏就是个妇人,哪里明白其中的花花肠子,不由地柳眉微蹙,忧虑地道:“陛下不知何时醒来。”
李仁孝不知任氏的打算,但这个时候,他绝不能离开宫室,刚刚召见又昏了过去,明显是大限将至,轻声道:“娘娘连日劳累,还是有我来侍候陛下。”
任氏年少不假,但也进宫两年,听李仁孝委婉地话,也算是明白了对方意思,悠悠地叹道:“也好,太子就在偏殿歇息。”
正说话间,尚寝走了出来,抬头看到李仁孝,喜道:“太子到了最好,陛下突然转醒,急着要见太子。”
李仁孝心中一喜,正待要移步入殿,猛然感到不妥,忙道:“娘娘”
任氏明白李仁孝好意,对这位知书达理的太子颇有好感,见对方又识得大体,眼前越发地敞亮,深深地再看眼李仁孝,柔声道:“陛下召见,还是快快进去吧”
李仁孝告罪进入大殿,李仁礼才走到任氏身侧,任氏对李仁孝的目光,他是看到了眼中,依然恭敬地道:“娘娘。”
任氏知道李仁礼意思,却是犹豫再三,悠悠地叹道:“大王稍后,想必陛下一会就会召见。”
李仁礼点了点头,脸色平静地可怕,至少任氏匆匆一睹,是那么认为。
大殿内,李乾顺已经半躺在龙床上,花白的头发披散,双颊深陷、双目无神,一看就是大限将近。
李仁孝看着自己的父亲,往日是战战兢兢,生恐李乾顺活的时间久,他熬不到驾崩的那天,不知何时就被拿下。这不是不可能,而是现实存在的危机。
此时,看到灯枯油尽的李乾顺,不由地心下酸痛,方才的龌龊心思暂时压下,忍不住含泪道:“孩儿见过爹爹。”
“是大郎啊”李乾顺上气不接下气,思维还算正常,没有陷入糊涂状态。
“爹爹好生安歇,不久自会康健。”李仁孝有点哽咽,却不知要怎么说话,越是清醒他就越嘀咕,恐怕是回光返照。
“你是国之储君,岂能有此妇人作态,好了,战事如何”李乾顺顺了顺气,自从病情加重,边事都交给察哥、斡道冲处置,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边事,祸事闯大了才明白,自己不自量力的行为,把大宋行朝这头酣睡的猛兽搞醒了。
边地的官塘没有好消息,大宋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入侵已经是必然,真不知自己生病日子,又发生什么大事。
李仁孝稍加沉吟,恐怕李乾顺气急攻心,避重就轻地说道:“李良辅进展颇为顺利,各处还算是平静,诸位守臣还是尽忠职守的。”
李乾顺摇了摇头,区区小二伎俩,岂能瞒得过他,越是不愿意说,越是让人不放心,他瞪着李仁孝,沉声道:“说实话。”
李仁孝脸色剧烈变化,为了某些政治上的个人利益,那龌龊心思再次泛起,索性不计后果,低声道:“南朝大军开始运动,各监军司都有官塘,恐怕入侵就在几日内。当初大军剿灭南朝威横上旅,却无法拦截车旅.”
随着,李仁孝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来,甚至有一分做作在其中,李乾顺脸色更加苍白,身子轻轻地颤抖,数十万大军三路并进,这是什么概念真被张启元这厮害死了。
李仁孝大惊失色,急忙要扶李乾顺,仓促地道:“爹爹不要焦虑,南朝不过是虚张声势。”
李乾顺摇了摇头,艰难地靠在厚实的锦垫上,唉声叹气道:“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我被张启元给骗了。”
“什么”李仁孝嘴角一抽,他隐约听说张启元建议,却不敢百分百肯定。
“恐怕这仗必不可免,南朝得到口实,要讲和是不容易了。”李乾顺真的很头疼,他才发觉自己陷的太深,回忆起方方面面,忽然明白宋夏大战,最得利的是女真人。
当初,他未尝没有想到,只是他非常自负地认为,大夏能够应付大宋行朝,金军应该起到威慑作用,狐假虎威得到一番好处,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鸟他。
为何会病情加重,就是因为四十六旅镇全军覆没,他在大为兴奋下,又得到了夏间人的密报,金军加快速度南下,却又在边地停留不前。
这个消息对他打击太大了,无论他是精明还是愚蠢,作为一个君主,要再看不出来,那还不如投河去死算了,可恶的女真人明显的让他打头阵,当个露头鸟,难怪大宋行朝出手就是宰牛刀。
按照他的谋算,大宋行朝对夏虎视眈眈,只要有着女真人的威胁,并不一定敢发动全面战争,最多也就是集中大军恐吓,或是发动一场边境局部战事,兵力投入绝不会超过十万,这也是他敢围困平羌城主要原因。
之所以发动围城打援,就在于金军开始快速南下,大有讹诈大宋行朝的意思,更让王秀腾不手来,让他又产生占便宜的念头,利用宋军不敢大动有利时机,彰显大夏赫赫军威。
但是,当他歼灭近万人,仇恨是拉下来,借口也给人家了,女真人却停了下来,这是怎么了明显就是怂恿大宋行朝开战,女真人好坐收渔人之利,两败俱伤时是最佳时机,大宋行朝也被逼到了悬崖上,不能不对夏展开大战。
一切都是他的认为,虽然没有估计到王秀灭夏决心,却也把南北心思,算计个不离十,也就是说,他彻底成为了棋子和鱼肉。
“兀术,张启元,杀了他。”李仁孝生性平和,却不代表没有脾气,尤其是把党项拖入泥潭的张启元,他恨不得凌迟处死才能解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