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构和秦桧吃酒时,在丰乐楼上,王秀告罪离开更衣,却来到另外一间豪华的雅座,沈默、蔡易赫然在座,两人是吃的不亦乐乎。
“看文实忙的,把那帮家伙侍候好了?”沈默放下银杯,开起王秀的玩笑。
“鬼扯,他们明天就要南下,南海可是凶险莫测。”王秀坐在对面小桌上,狠狠地给沈默个白眼。
“识之兄,你就不要玩笑了,我是知道他们艰辛的,上次海船归来,多少吏士命丧黄泉,简直惨不忍睹。”蔡易有几分戚色,似乎在埋怨沈默孟浪。
那次,也就是王秀知杭州期间,上官谦率船队保护商船出海,那是大宋侍卫水军建军前的大规模行动,动用各色海船二十三艘,吏士四千余人。
任务是完成的不错,在大宋海船战队保护下,商船是一帆风顺,那些海盗望见大宋的战船,唯恐避之不及。
上官谦有计划地对航道周边海盗进行打击,剿灭了四处海盗巢穴,斩杀盗匪上千人。
海船在三佛齐停留等待回归商船,期间才有了云涧城的修筑,最终形成博望军。只是,大宋水军吏士引发各色水土不服,死亡人数居高不下,等待的半年间就因病死亡三百余人,船上死亡的人更多,远远超过战死者。
待回到了广州番禹县港口,四千六百名吏士,剩下的仅有两千二百人左右,可谓惨烈。
“待会我还要回去,时间紧迫,废话不要那么多行不行?”王秀白了眼沈默,又道:“我和李伯纪商量了,易之不用担心,不会让你去了。”
蔡易算是松了口气,尴尬地道:“还是文实兄知我。”
沈默看了眼王秀,淡淡地道:“大军出征,总的有个同总理南海事务吧?”
“礼部侍郎王伦王正道。”王秀很干脆地说了人选,显然早就有了定论。
“王正道,好厚的脸皮,听说当年开封城坡,在东华门向台上要官,也算有几分本事。”蔡易有几分不屑地笑了,他非常看不上王伦的痞气。
“什么叫有几分本事,那可是真正邦交的奇才。”王秀翻个白眼,对蔡易的定论不以为然,甚至非常反对。
王伦,这位可是人物啊!按照陈州王家的家谱追根的话,琅琊王氏和大名莘县王家,同为太原王家后嗣,一家人。
此人,正是真宗时名相王旦侄孙,少年家贫游侠,说白了就是大混混,骗吃骗喝的不稳定因素。过的是穷困潦倒,不过抓住女真人破开封时机,登东华门得到了官职,被当朝宰相何粟看不起,引起士人们的必是。
一句话,不是正规途径出身。
当时,王秀正在孟州率军准备作战,却不知道第二次东华门的喧闹,赵桓被迫再此登城安抚百姓,最大的利益者不说,既得利益者却是王伦。
不过,王伦的确是外交奇才,不要说曾经的历史了,就算是被他改变的历史中,也是来往南北和女真人讨价还价,为大宋行朝利益南来北往,那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十年间,大宋几乎没有在外交上吃亏,甚至挞懒割让河北河东盟好,也是王伦成为最后的推手,挞懒下了最后决心,是王伦通过一系列复杂手段,传递给挞懒作为决策参考,并规划成南北双赢的局面,自然是吸引人。
历来不再具备亡国实力,最好的结局是盟好,只是盟好达成并非易事,王伦却通过手段,让挞懒所采用。
应该说,用间用策对方,必须贴切时局,没有人是傻瓜,更没有不劳而获的利益,无论挞懒成败与否,王伦大的邦交策略让对方采纳,那就是成功。
他取得的功绩决不下李纲,可惜被湮没在他和李纲等人光环中,实在是有些可惜。
鉴于王伦的出色表现,绝对能胜任南海重任,熟知出兵南海并非一波两拨,以现有的实力而言,只要策略得当,完全是碾压型的战局,忧虑的除了水土不服大瘟疫,就是南海诸国的态度,擅长外交的王伦恰如其分。
正如王玄策借吐蕃兵灭天竺,赫赫战功却不为丹青史册记录,这就是玄妙所在,士人所重视所轻蔑的事物,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沈默稍加沉吟,道:“文实要王正道南下,的确人尽其用,但高八哥资历不深,主政官选派不能马虎。”
“这个我也和李伯纪商议了,只因率臣不用跟随首批大军南下,尚没有定论,你看太府寺卿王叔兴怎样?”
“王叔兴?这厮似乎和文实不太融洽,用他作甚?”沈默玩味地笑道,又看了眼蔡易,调侃地道:“还不如易之合适,至少是权尚书金紫。”
“怎么又扯上我了,识之兄好不厚道。”蔡易享受东南繁华还来不及,怎愿意去南海烟瘴之地,简直是笑话,不然也不会有推诿,没有王秀进来时的话了。
王秀本就没打算蔡易,这伙计做个太平官还行,有守成的能力,但要去开拓进取,那还是得了吧!至少他不看好。
王门九子哪个都比这厮强,也就正色道:“易之可是大学,怎能去南海?好了,王叔兴颇有志向,也算是成全了他,让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留丹青史册清誉。”
“你是宰相,自个说了算。”蔡易翻个白眼,哪有权尚书金紫的风范,简直就是市井泼皮。
“好了,赶紧过去吧,别让李伯纪等急了,我和易之马上要回城,你的事还很多。”沈默干干笑了几声。
王秀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道:“识之兄高论我的是不少,却好都给识之兄,到你焦头烂额的时候,别怪兄弟。”
沈默愕然,蔡易却放声大笑,举杯道:“为了识之兄,满饮此杯。”
沈默嘴角抽缩,翻个白眼道:“易之,你好不地道,前几天还在担忧,现在全然没有你的事,倒是活泛了。”
“这不是文实的谋划?”蔡易切牙笑了,非常的畅快。
王秀一阵恶寒,却沉默下来,细细思量整盘棋的运筹,感慨能用的人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