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学子忍不住冲上前去,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怒目相对,指着李邦彦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浪子,平日除了自诩风流,除了奴颜媚主,有何德何能做宰相?”
“大胆狂徒,竟然在宫门外责骂宰相,你、你该当何罪?”李邦彦脸色惨白,他真被气坏了,大宋开国以来,哪有宰相被人指着鼻子骂,还在东华门外,他简直是头一份,怎能不火冒三丈。笔痴中文www.bi~c
这句话一经出口,犹如火花落进火药桶,平素里集聚的不满情绪遽然爆发,太学生、吏士、市民纷纷围上来,指着李邦彦破口大骂,又有人拾起砖头瓦块向他砸来。
“直阁浪子,还耍他的威风。”
“要不是你这浪子,国事也不会败坏这等地步。”
“打死这个浪子。”
“谁给我个砖瓦。”
破砖瓦,烂鞋头子还有各种各样的‘武器’,不要钱地飞过来,李邦彦身后的大臣们纷纷躲避,并不上来帮衬。笑话,没看到群情汹涌吗?反正百姓骂的是他李邦彦,关自己鸟事?犯不着赶这趟混水,不光彩的角色没人愿意演,大家赶紧躲到一边画圈圈得了。
李邦彦见势不妙,他也意识到不好,要逞强说的话,可能要愤怒的人活活打死,他可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毫不顾体面地转身向宫门内跑去,身后是一片“浪子跑了,莫要他跑了。”
“那是蔡楙,这老小子私通虏人,别让他跑了。笔)痴(中&文bi”
“还有王孝迪这贼厮鸟,砸他。”
“赵野这老小子跑了,快拦住他。”
人们的声音起起伏伏,不间断的砖瓦飞了过去,几个笑话的鸟人,也在不顾体面,捂着头百米冲刺,比纯种兔子还兔子,完全看不出养尊处优。
王秀和张启元傻了眼,眼看混乱的局面,张启元撇撇嘴,道:“文实,咱们还是先到一旁,别受了池鱼之灾。”
这绝对是个机会,自己忘却的好机会,要怎样才能利用?王秀却一直沉浸在思绪中,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场大变,丝毫没有听到张启元的话,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张启元也就是卖个好,非常时期拉拢王秀,说完话自己先退到班直侍卫后面,那里最安全了,可别受了池鱼之灾。
王秀眼睁睁看着宏大的场面,心里盘算着怎样去主导风潮,如果利用得当,绝对是一大助力。如果能顺势利导,占据****的制高点,不仅能造就空前的名望,还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任何人想要构陷他,都不得不顾忌民意。
他不再需要赵桓的信任,恰恰缺少民意的保护,可以说在声望抬升时,他需要怎样的要求,根本不需要去争取,只要左右开封的士民风向,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赵桓出于对他的忌惮,也会把他赶出京城,岂不是正中心思?
最关键是怎样介入,如何把握各环节的度,环环相扣,把事坐的完美无缺。
懵然间,他听到了不远处,秦桧的急促的高呼:“文实小心。”
王秀转首看秦桧时,只觉额头被重重砸了下,有点疼更多的是麻木,不知不觉间,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流下来,待他伸手一抹,全是鲜血,呼啦躺了下来,半个脸被鲜血染红了,绯色官袍也染色了。
原来在他不留意之间,李邦彦跑的时候从他身边过,一块不大的瓦片不偏不倚,正中他额头上。
待麻木过后,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不由地‘唉啊’轻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捂住额头,狠狠地摁下去止血。这点小伤口是不算什么,但他都在血海里趟了几个来回,连个伤疤也没有。在宫门好好地,竟然被瓦块击中,还是头一遭啊!能卖福利彩票去了。
范宗尹快步走来,秦桧脸色大变,拎过一个小黄门,大声道:“快去,拿药布来,把御药也给叫来。”
此时不少大臣怕祸及自己,纷纷避入宫中哪里顾得上别人。一时间,东华门外的大臣所剩无几,秦桧和范宗尹汇集到王秀身边,连张启元也稍加犹豫,快步过来,急切地道:“怎么还不拿药布,文实怎样了,血止住了吗?”
王秀用丝帕捂着伤口,望着仍是群情汹汹的人群,感到有些恼怒,看到张启元一脸关切地过来,忽然灵机一动,咧咧嘴道:“没事,我没事。”
“还说没事,看你一身的血。”
张启元关切的态度,让秦桧、范宗尹都有些惊讶,不是听说这两人在商水就有点龌龊吗?看人家的关切不是假的
“子初兄,我真的没事,这些人聚众宫门外,实在不妥。”王秀咬了咬牙,别样意味看了眼张启元。
“有禁军弹压,不会出大事,你赶紧进宫门包扎,别又被误伤了。”张启元一脸的真诚。
范宗尹看在眼中,不吝叹息道:“文实,子初说的是,你还是赶紧进去。”
王秀却摇了摇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走向人群,张启元、秦桧、范宗尹都大吃一惊。
“文实不要过去。”
“快回来。”
为首的太学生几乎都在最前列,这也是读书人的殊荣,他们看到王秀走过来,一身绯色官服上半襟尽是血污,半边脸的血还没有擦干,由于丝帕遮去大半个脸,看不太真切。
他们本意是想教训李邦彦这帮人,却没想到流石伤人,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和李邦彦等人出来,也不一定是好鸟,打了也就打了,你也不能把我们怎样,学子们想法很单纯。
王秀紧紧地盯着一干太学生,一言不发,目光中没有任何指责,怨毒,有的只是深深地遗憾。
一些太学生从王秀的目光中,仿佛读懂了什么,不觉间惭愧地低下了头。
张启元和范宗尹、秦桧三人,也慢慢地走到王秀身边,冷眼看着对面的学子百姓,他们似乎明白点什么。
“陈东、欧阳辙可在?”王秀的语气平淡,却充满不容亵渎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