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咂咂嘴,唯唯诺诺又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心虚地道:“陛下,这个、这个,两河诸军还是能一战的,只是、只是地方储备粮米太少,恐怕影响军心士气。”含含糊糊的,连他对两河诸军也没信心,这话让他怎么说呢?他能对赵佶奉承巴结,是作为宦官的生存之道,还好有一点良知未泯。
蔡攸狠戾地道:“陛下,河北治军数十万,鞑虏岂敢窥视,王秀危言耸听。”
“好了,今个就到这里吧!”赵佶显得非常疲倦,神色也很不舒坦。
蔡攸立马闭嘴,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心里却异样欢喜,总算抓住王秀的小辫子了,看老子怎么整你。
出了宫门,沈默就抱怨道:“文实,你怎么这么孟浪,军国大事也能断言?这不是给人家把柄嘛!”
王秀摇头一笑,并没有回答问题。
钟离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秀,淡淡地道:“文实,看来你是胸有成竹?”
王秀脸色庄重,语气沉重地道:“九成把握。”他是搅动了历史,却没有干扰历史进程,当知道马扩发告急官塘时,就肯定了女真人的入侵,也是他做一次有点把握的赌博。
不成,大不了被嘲笑指责,无碍大局;成了,将铸就他的名望,再次树立他军事上的远见卓识,对他心中所构划的蓝图,绝对有极大地帮助。副作用是很大,但他承受得起,因为已经宣和七年了。
钟离秋瞥了眼沈默,神色平静地一笑,并没有再说话。
到了夜间,王秀主动来到钟离秋住的驿馆,钟离秋似乎知道王秀要来,早就备了美酒等候。
“先生,世道即将大乱,朝廷事必败,先生作何打算?”王秀开门见山,几年前他们早就有默契,却没到最后一步,他直接赤裸裸地询问,也带有逼迫的冒险性。
“你是不是太冒险了?”钟离秋没有回答,却反问一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先生是睿智俊杰,怎能看不透这点?”王秀笑了。
钟离秋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珠,内心深处深受煎熬,他几年前就隐约明白王秀心思,现在更加透彻,大乱才有大治,王秀的野心不小啊!的确,他对赵佶很失望,传统的思维让他并不十分忠于国,而是为天下谋划,但做出关键抉择时,如他这等睿智之士,仍然艰难无比。
王秀明白钟离秋没有脱离时代约束,他也不强求,他并没有太多奢望,淡淡地笑道:“先生,一旦女真人南下,两河、燕山五路必败,先生可有良策?”
钟离秋默然不语,如果王秀预测准确,朝廷还没当一回事,你拿什么去打仗啊!肯定必败。
“可惜,当年要持之以恒,对内宽容无为,对契丹稍加支持,全力向西围剿党项,现在定难五州、西凉早就是朝廷的军州了,就算女真猖狂,朝廷也能组建马队抗衡。”
王秀对停止西军剿灭党项,深深地遗憾,不能否认童贯、刘延庆等人军事才能,西军已经拔除横山周边的据点,战略上处于绝对优势,党项政权的崩溃就差临门一脚,可惜为了镇压方腊和出兵北伐,造成一段千古遗憾。
灭亡党项,至少在他看来是可行的,有六七层把握。
“你的预测,恐怕蔡相公会加以利用。”
“那又能怎样?既然我敢说,就不怕他进谗言。”王秀已经不想把话说下去了,反正他也没有挑明,钟离秋怎样去理解都行,他也相信钟离秋有救世理念,绝不会信口开河。
“好吧,咱们有段时间没吃酒了,索性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吧!”钟离秋呵呵地笑了,笑声中充满了苦涩味道。
王秀默然看着钟离秋,足足十个呼吸,一阵悠长的叹息,换上一张无比温和地笑脸。
没几天,市井就流传出王秀狂妄,竟然预测女真即将南下,引起人们一阵恐慌。一些人趁机大肆评论攻击王秀,御史纷纷弹劾王秀危言耸听,应该贬去官职流放,但一些睿智者却保持了沉默,他们也敏锐地察觉,王秀的预测或许不精确,但真实性是很高的,女真对大宋的窥视早有司马昭之心。
蔡攸不遗余力,交通一些御史谏官攻击王秀,大有把王秀一举拿下,流放岭南的势头。他甚至公开声称:“王秀口出狂言,让民众惊惶不安,惹外邦不喜,实在是居心叵测。”
这个时候,什么人可以结交,什么人不能结交,逐渐能让人体会出来。沈默、何为坚定地站在王秀身边,范宗尹、甚至秦桧、蔡易也修书表示对王秀的支持。
但是,王秀的日子依然很难过,随时都有可能被拿下,最危急时,连侍御史知杂事也赤膊上阵,老夫子殿上直接弹劾。
“官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在家休养几天,让这帮大措去穷嚷嚷,大不了咱们过富家翁的日子,不给赵官家卖苦力了。”文细君一脸的不平。
王秀请了几天假,算是在家避避风头,这天也太热了,家里多好啊!反正也没有多少公务,要做的也差不多了。晚上,有琴莫言请秦献容过来,四人在凉阁内品茶吃着冰镇小吃,倒是享尽了齐人之福,文细君的话让他差点把冰镇酸梅汤吐出来。
有琴莫言莞尔一笑,道:“十三姐,哪有你这样说的,不给赵官家出力,给谁出力啊?”
文细君很尊重有琴莫言大妇地位,下意识地把自己降格,笑眯眯地道:“大姐,咱自己做买卖,也好过整天提醒吊胆,你没看蔡相公那狠劲,恨不得把官人给吃了。”
王秀嘴角一抽,文细君说的是实话啊!蔡攸别的本事不行,进谗言打击人的本领一流,没看到这厮左拉右撤,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他在想如果没有蔡行那点破事,蔡攸这厮会不会这么卖力阴他?
目光转到秦献容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蛋上,恰是美目正在看他,却惊鸿般地躲开,心中泛起一阵波澜,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给女人保护的男人,还能叫男人?纵然后患无穷也要去做,没有悔恨只有不断地去化解。
他的心情豁然开朗,笑眯眯地道:“没事的,没事的,蔡大相公一向如此顽皮。”
四女被逗的一阵轻笑,秦献容美眸扫过王秀,低声道:“因为奴家,让官人受累了!”的网友上传,免费提供阅读,如果你喜欢请告知身边的朋友,谢谢!
有琴莫言轻轻一笑,玩味地看着王秀,秀美的脸蛋挂着淡淡地醋意。
王秀被看的一阵牙疼,灿灿笑道:“不干秦娘子的事,蔡攸和我的冲突是必然的,我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秦献容幽幽一叹,知道王秀话虽如此,却实实在在帮她摆脱了蔡行,碍着有琴莫言的面,有无法说的太多。她们之间虽说早就熟稔,彼此间亲如姐妹,但女人心思细腻无比,谁不会有那点醋意啊!能少点纠缠就少点。
文细君没心没肺地笑了,道:“三姐在官人这还用客气,在大姐面前落了俗套。”
秦献容俏脸微红,狠狠地瞪了眼文细君,粉拳我的紧紧地。
“十三姐说的没错,咱们姐妹还用避嫌。”有琴莫言笑眯眯地,无论是否有一丝醋意,她从心底是接受秦献容的。
王秀哪能听不出来,老脸尴尬地不行,干咳两声道:“好不容易在家里休息几天,咱们花前月下多好,干嘛说那些烦心事,真是大煞风景。”
“官人不说我都忘了,昨个三娘来铺子里,想让我请官人填首词。”文细君一本正经地道。
王秀一阵头疼,这关系拖得可真到位,夫人路线啊!
“官人能给宫里那些贵妇写,就不能给姐妹们写?”有琴莫言剜了眼王秀,和文细君站在一起。
“是啊!官人好偏心。”文细君也帮衬着。
三个女人一台戏,王秀彻底没脾气了,却不怀好意地笑了,一直没享受到大被联欢的乐趣,能不能借着好机会?他又看了眼秦献容,邪恶的心思被压了下去,不能再惹女人了!
相对蔡攸的活跃,张启元却异常的冷静,陆天寿却像一头发情的公牛,憋足了劲要抹黑王秀,却被他阻止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记得王秀的羞辱?”陆天寿瞪着张启元,两目赤红。
张启元冷静地看了眼陆天寿,那道鄙夷地目光扫过,淡淡地道:“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看着张启元心不在焉的模样,陆天寿感受到耻辱,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当年跟着张启元混,他也有自己的底气,今天却像一条狗。屈辱的滋味加上对王秀的仇恨,让他彻底爆发,对着张启元怒吼:“为什么不行?难道你当了官,就和王秀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了?”
张启元似乎料到陆天寿的愤怒,但他没想到陆天寿的话,自言自语道:“狼狈为奸,难道我和王秀想的越来越近?”
他慢慢地度步,当走到窗口时默然站立半刻钟,目光盯着窗外的花坛,才慢慢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陆天寿,如毒蛇之瞳令人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