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过得到也平静。。每日在飘香堂用饭,慕小狸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无理取闹让众人难看。粉扇并不清楚她这样的转变是不是因着慕天遥的劝导,也不知道她这样的转变是不是一种好的迹象。她只是感觉到,隐藏在慕小狸眸中那若有若无的冰凉恨意似乎越来越深。
慕小狸是恨她的吧?为的,只是一个慕天遥,她的亲哥哥。
无奈而笑,对于亲妹妹爱上亲哥哥这事,她不想评说。这是慕天遥同慕小狸之间的事情,她不想干涉更不想卷入。她只是安静地吃她的饭,完事后,便安静的走开。
慕天遥来找他,她能拒绝便拒绝,能避开则避开,拒绝不了,避不开,她便冷若冰霜地面对他。
她多数时候,只是留在屋子里看书写字,或者同小环一起刺绣。累了,便在山寨附近闲步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
她很想离开这,可是她晓得慕天遥不会放她。她每次出来走走,都有三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这些人,都是派来监视她的吧,怕的就是她又私自逃下山。
偶尔,她也能遇见拓跋云飞。这个男子依旧白衣翩然,温润如玉,一言一行,都让人感到沐浴着暖煦和风。
只是在他的眸中,也有着粉扇不想懂的某些情愫。面对如此出尘又出色的拓跋云飞,粉扇心底总是会时不时浮起疑惑,他为何甘心困在这?
她没有问,他亦不曾多说什么。相对相处的时光静谧而适意,谁都不曾打破,也不曾奢求更多。
能如此静好,便是最好,粉扇想。
这样的时光一晃便是大半个月,慕天遥仍然不肯放她离去。粉扇内心焦灼,几乎感觉到继续前往帝都寻找子卿的事情要成为一个泡影。可是她不甘心,身处逆境,受制于人,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多年来,她在经霜历雪中学会了隐忍,如今,她便按捺住性子,同慕天遥冷漠对峙。
又一个清晨,粉扇早早地便醒来了。
“姑娘······”小环放下手中木梳,笑容也自她脸上褪去,她皱起眉头:“为什么寨主大人对姑娘一直嘘寒问暖,怜爱有加的,可小环总觉得······姑娘你并不高兴呢?”
粉扇从镜面望了小环一眼,淡淡道:“高兴什么?”
“有人爱自己是件很让人开心、幸福的事情呀,姑娘。”小环帮她梳顺了发丝,叹了一口气,她脸上似乎有着迷茫:“可是我从姑娘脸上看到的,似乎只有愁容。”
粉扇沉吟,小环还未曾经历情爱,即便讲给她听,她也未必能懂。
不如不讲。
见粉扇沉默,小环看着她,不解道:“其实二寨主也改变不少,以前的她很刁蛮骄纵,寨中的人没有不怕的。可这段时间来,二寨主她就像个淑女一样。”从镜子里瞥见粉扇正蹙眉望着自己,小环吐了吐舌头,又道:“以二寨主的性子,也不知道能好几天?说真的,二寨主如今的乖巧安静,小环真是不习惯。”
粉扇展眉一笑,嗔怪道:“你是受虐狂,被你的二寨主虐待惯了。如今她不来虐待你,你反而不习惯了。”
小环张开嘴,满脸委屈道:“哪里是这样的?”
“还说不是,你若真想受虐还不容易?”粉扇白她一眼,恐吓道:“你家二寨主平时所作,我也可以学,以后我专门用在你身上,如何?”
小环被这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别,千万别,我的好姑娘。你本身的性情让人又爱又怜,没理由要去学那人人厌恶的母夜叉啊。”
粉扇低笑,瞅着小环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不禁心软,道:“好啦,我不过吓唬你的而已,哪里就让你当真了?”
“姑娘······你怎么可吓唬小环呢?”说着,小环便将小嘴一撅,对粉扇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过来!”粉扇侧首看着小环,命令她。
小环不解,疑惑问:“怎么了?”
说着,她果真微微弯下腰,垂下了头。
伸出手,粉扇在小环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微嗔道:“因为你胆小鬼呀,我不吓唬你还吓唬谁去?”
“姑娘太小看小环了,我们两个,还不知道谁比谁胆小呢!”小环直起身子,拿起妆台上的梳子继续替粉扇梳头。
不一会,小环便给粉扇的一把青丝分股结椎、倾斜结束置于头侧。再将那扇形簪插在发髻旁边,然后又点缀上两朵从屋外摘来的鸢尾花。
“姑娘梳这个倾髻真美!”笑容又重新在小环脸上展开,她望着镜中的粉扇,看得眼睛都直了:“难怪我家寨主大人对姑娘喜欢得要死,这么美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你尽胡说些什么呀?”粉扇瞪她一眼。
小环根本就停不下嘴:“只是小环觉得,姑娘若梳个垂鬟分肖髻会更美。”
垂鬟分肖髻?粉扇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小环良久没有说话。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小环脑袋里想些什么?
垂鬟分肖髻适合未满二十的未出阁女子,而她,已经过了二十了。再说她还······
不适合。
她摇摇头,轻声道:“倾髻适合我,小环,就这样吧。”
小环笑笑,也不再多说。
每天晨起后,照常是一碗白米粥下肚。之后,呆在屋子看了会史籍,粉扇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晴好的天气,她决定出去走走。
小环已经习惯了,每次粉扇出去都不用她侍候在旁,而她也知道,寨子里有人会在粉扇外出时尾随于后监视。
所以,小环并不担心粉扇会趁机逃走,而致使慕天遥责罚她。她便留下来整理屋子、绣花,或是去慕小狸那听候一些差遣。
一路而行,粉扇竟是朝着慕天遥的屋子而去。
慕天遥的屋子旁边长着好几棵梨树,远远望去,树枝上像似落满了春雪。淡淡的香气被风一吹,更显得若有若无。
粉扇缓缓走近,她今天来,其实说不上是为了什么。隔着那扇门,她顿住了脚步。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由自主,这使得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敲开那扇门。若见了慕天遥,她该说些什么?
一如既往地叫他放她走么?
不过又是一场争执,到最后又黯然离去。周而复始,他们这样的争执已经发生太多。
此刻想起,粉扇的心忽然生了一丝倦怠。
还是不要见了,见了除了争执,便是相顾无言了。她想离开的心愿,始终无法实现。
转身,粉扇便要离去。
里面忽然传来说话声,听这声音,竟是拓跋云飞的。
“天遥,我想问你,你打算将她困在这里到什么时候?”很明显,拓跋云飞的话中有着责备的意思。
“怎么,你一大早跑到我这里来打断我的清梦,就是为了问这个?”慕天遥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门外的粉扇一愣,即使他们口中的“她”未说出姓名,她也知道这两个男人在谈自己。
因着这一点,粉扇收回了脚步,她突然不想走了。她决定留下来,听听慕天遥说些什么。
拓跋云飞冷着语气问:“你这样困着她,不觉得很残忍么?”
“残忍?”慕天遥一声嗤笑,之后,也冷着语气道:“何谓残忍?我有对她用刑吗?”
“没有。”拓跋云飞答。
“我有不给她饭吃吗?”慕天遥接着问。
“也没有。”拓跋云飞答。
“那我是不给她衣裳穿了还是不让她睡觉了?亦或是,她被我用铁链锁着,不能行动?”
“都没有!”
“那你说的残忍,又是为了什么?”
“······”
拓跋云飞没有回答他,而慕天遥也没有再追问,里面忽然沉默。他们在对峙,为了粉扇的事情而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地进行对峙。
粉扇在门外无法看清楚他们的神态,只能凝神地倾听着他们的对话。她虽然知道偷听他人的谈话不对,但关系到她自身,她便顾不得了。
良久,拓跋云飞打破了沉默,他一字一句道:“你不但囚禁了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慕天遥略感惊讶,问:“囚心?”
“不错,你不但囚住了她的人,还囚住了她的心。天遥,你若真爱她,就不该如此待她。”拓跋云飞语重心长,好似要点醒犯了错而不知的人。
“正因为真爱她,我才要留她长住。我要好好对她,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不要再看到她伤心。”慕天遥说得认真,话里还难掩丝丝柔情。
粉扇一颤,他的情意,她不是不明白。
拓跋云飞却叹道:“我相信你可以给她一切你认为最好的东西,但是,你给不了这世上真正最好的东西。”
“什么?”
“自由!”
“自由?”
“不错,自由!”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我只是不想她离开·····”慕天遥的语气有些伤感,或许,拓跋云飞的话触动了他。
“天遥,你禁锢了她的自由,她就不会开心。或许你给她的那些真的都是最好的,可在她的心里却不是。一个人若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了,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又怎样?”拓跋云飞的声音低沉却温润,仿佛初暖的风徐徐拂来,他试着劝慕天遥:“我知道你对她用情很深,可是,你的情太过浓烈,太浓的情总是让人疲倦,让人喘不过气。何况,她心中钟情的人非你我,而是另有其人。你这样将她困在这里,不是将她逼疯就是走到最后让她恨你!”
慕天遥想了想,有些颓丧道:“可我若放她离开,她也许便会一去不返,那样我就永远失去了她。”
拓跋云飞的语气淡然,带着一丝通透:“你害怕失去,所以不肯放她走。可是你将她留下,也不曾得到啊。”顿了顿,他接下道:“若说你得到了,我只看到你得到了争吵、烦恼、不开心。”
“好像是如此。”慕天遥黯然了语气。
“如果是这样,何不放她离去?也许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还能时常想起你。亦或许有朝一日,她发现自己爱着的人是你,然后再回来找你。”拓跋云飞循循善诱,似乎,放粉扇离开是个不错的决定。
慕天遥对他的话却表示疑惑:“拓跋云飞,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你一直劝我放她走,然后你再去陪着她身边是不是?”
“你这样看吗?”拓跋云飞讶异地问,想起刚说的话都似乎白说了,他自嘲道:“我喜欢她没错,但是我更喜欢江山。天遥,虽然我喜欢的是江山,但我也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整日忧伤。”
这一番言语,让慕天遥沉吟很久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慕天遥岂能这么轻易相信拓跋云飞,当他意识到拓跋云飞想取他而代之时,便果断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你······”
拓跋云飞如此开导他,他还是不肯听,看来,慕天遥是不会放她走了。听到这,粉扇不禁一阵黯然。
“如果没其他事情,那就请先出去吧。”慕天遥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粉扇一惊,她得马上离开这,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自己在此偷听。
第66章 凭谁话语诉东风
0.1秒记住本站域名 [18ys.net]
点击下载小刀阅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