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57:风平浪静
当天夜里,宋酒和吴文涛一行人被安排到了行政主楼后边的院落,宋瑶和路茜则是随同曾雅东离开了行政区,于夜赶往小麦的住处。.:。尽管当权派目前呈现乱局,但驻地岛屿的生活状态暂时不会受到太大波及,曾雅东提前和姚劲松打过招呼,和老朋友会面这种小事自然不会受到什么阻挠。
本来宋酒也想跟着去的,不过小麦家里就那么点儿地方,他们这男男女女一大帮人去了也没地方住,反倒给小丫头平添麻烦。再者,宋瑶她们是历经生死的姐妹,久别重逢,肯定得彻夜长谈,姑娘们在一起免不了还得掉掉眼泪,他这挂名弟弟去了也是电灯泡,更别说还要带一大堆日光灯。
行政区的夜晚和白天没什么两样,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安静,那种故作肃然的安静。
白天他们在会议室,没机会查看周边环境,一直待到了下午,那些代表总算结束了会议,消失大半天的常向荣又出现在会议室。这次大盖帽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客套,神色表情也显得不太自然,和曾雅东耳语几句,然后吩咐人手将他们带去了安排的住宿地。另外,曾雅东的顶头上司暂时还不能和他们见面,个中原因不言自明,宋酒他们也无所谓,反正白天听到的都是坏消息,见面无非是大眼瞪小眼,还是等他们开完会再说吧。
主楼后边有一条林荫路,沿途设有岗哨,大叶榕树树冠茂盛,炎炎烈日阻挡在外,加上寂静肃然的环境,倒是没有其他地方那么闷热。林荫路尽头是一条分岔路,负责安排的勤务兵没有多做介绍,径直将队伍带到了住宿院落。
院子不大,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值得描述的,宋酒进门的时候联想到了军区大院,习惯性的看了看门外左右,果然,随同而来的士兵各自进入哨岗,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了那里。
“这是什么意思?”宋酒感觉不太舒服,这到底是接待住宿,还是变相软禁?
勤务兵只负责生活事宜安排,不像常向荣那种老油条那么能说会道,看了眼宋酒,淡淡道:“负责安全,你们有需要也可以直接找他们。”
宋酒点了点头,这个解释也蛮合理,庭院深深,四周几乎听不到人声,吃喝拉撒什么的确实得有人管。
吴文涛帮厨娘佳她们将行李拎了进去,小院呈凹字形,单层单间,每户有架子床和方桌,厕所位于门侧,房子里没有卫生间。
粉刺妹满脸失望,关于当权派的传闻听了许多,登岛所闻所见也觉着挺像那么回事,怎么住宿环境这么简陋?粉刺妹这些日子被惯出毛病了,沿途各个落脚地生活环境都不错,唯独终点寒酸萧索,这算哪门子当权派,她本来还想着上岛之后洗个澡呢,现在可好,上厕所还得跟别人抢。
不光粉刺妹失望,宋酒他们也有些诧异,倒不是对环境不满意,只是感觉很奇怪。他们这种幸存者小团体都可以在行尸的陆地尽量让自己住的舒服些,怎么远居海外的当权派却如此拮据?白天他们也看见了生活区那几栋居民楼,当权派也没穷到这个地步啊,金博还能折腾出吊脚楼和小木屋呢。
勤务兵只管安排不管解释,对于众人脸上的表情也是熟视无睹,从三轮车上卸下被褥洗漱用品,简单强调了几点注意事项,说完抬腿就走,都不给众人留点儿提问的时间。
“怎么个意思?把村长不当干部呗?”杨小萌站在自己那间屋前,看着家徒四壁的惨景,哑然失笑:“咱们不是重要来宾嘛?就这个待遇?”
“甭废话,有的住就行了。”曹峥拍了他一把,抱着被褥走了进去,直接占领了上铺。
杨小萌一愣,急忙扯住他的袖子:“诶诶诶?你干嘛?”
“收拾床铺啊。”曹峥愣了一下。
“这是我的闺房,你去找别家。”杨小萌不乐意了,假女人也是女人,和方菲她们住一起才是杨小萌的愿景,谁想自己上铺睡个呼噜声震天的糙汉。
曹峥咧嘴笑笑,胳膊一撑跳了上去:“老代跟洛宇一屋,你要不收留我,我只能睡厕所了。”
“……”杨小萌无语凝噎,扭头望向门外,方菲已经挽着natalia的胳膊扎营去了。
厨娘佳她们各自安营扎寨,宋酒蹲在门口抽烟发呆,吴文涛和他住一起,厨娘佳已经帮他们收拾好了,当甩手掌柜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偷懒,别人忙活的时候他闲着,别人闲着的时候他更闲。
代维进去铺床打扫,洛宇扎起头发溜了出来,悄悄将吴文涛喊到房里,低声问:“瑶姐有没有让她朋友安排检查?”
“我跟她说了,等明天吧。”吴文涛坐在床沿,细心的擦拭着手枪,道:“晚上我会盯着他,不用担心。”
“就因为你们住一起我才放心不下。”洛宇微微蹙眉,犹豫道:“在游艇上的时候,他好像就是晚上才出问题吧?”
“所以我得看着他。”吴文涛叹了口气,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了解的也不多,具体发病原因确实不清楚,那几天没人注意到宋酒的异状,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预防。
洛宇虽然不放心,但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吴文涛自己小心,有问题随时来找她,她和代维就住在隔壁。
吴文涛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了什么,探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了那张麻将牌,望着门口发呆的宋酒,嘀咕道:“他好像没发现这玩意儿不见了。”
“嗯?”
“我知道一种病症,和宋酒的情况有点儿类似,发病会有诱因,我觉着可能跟这玩意儿有关系。”吴文涛想起那夜发现宋酒的地方,皱眉道:“很严重的触景生情,咱们刚出海那两天,金博他们在船艉打麻将。”
洛宇神情微怔,好像明白了什么,喃喃道:“你说的那个症状会导致短暂失忆这种情况吗?”
“你问我,我也说不出什么。”吴文涛摊了摊手,苦笑道:“还是看医生怎么说吧。”
“也好。”洛宇低头轻叹,将麻将牌还给吴文涛。
……
阳光,微风。
树荫,静谧。
宋酒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尽,灰白烟灰长长一截,手腕轻抖,飘散如雪。
好像一切都不一样,又好像没什么改变。
宋酒在出神,望着门外那条看不到尽头的林荫路,脑中突兀地浮现起炎炎烈日下的马鞍藤小径,一样的长路尽头,一边是晦暗水泥建筑,一边是林叶婆娑的吊脚楼,前者冰冷如水,后者怒焰熊熊。
不久以前,他们渴望得到眼前的宁静,不用在满目疮痍的城市里提心吊胆,不用日夜行尸的嘶吼为伴。然而,当奢望变成了现实,味道却变了。
宋酒想念行尸,想念锋钢锯刃劈开行尸头颅的快感,想念血浆四溅之后与伙伴们把酒畅谈。
思绪在游离,往日情景像电影默片,在脑海中不断上映,耳边从静谧变作喧嚣,行尸嘶嚎,枪火纷飞,海浪汹涌,引擎轰鸣。
宋酒忽然清醒了,钻进耳朵的声音不是恍惚间臆想,林荫路尽头,一辆黑色轿车转过弯,正朝着这边缓缓驶来。
“嗯?”宋酒怔了怔,旋即想起行政主楼大院停着的那几辆车。
“来人了。”宋酒站起身,回头跟院子里的众人吆喝了一声。
黑色轿车不紧不慢,悠然停靠在门边,车门打开,常向荣率先下车,拉开后门,下来一男一女两个老外,司机把车往后倒了一段距离,然后熄火下来,熟面孔,是那个和常向荣一起接船的女人。
吴文涛和曹峥几个赶了过来,见此情景都是一愣,把询问的目光抛向宋酒。
宋酒撇撇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接船女人凑近两个鬼佬低语几句,鬼佬男边听边点头,壮硕的身上绷着一身西装,衬衣纽扣几乎都要崩开,白人面孔,棕发微曲,眼窝深陷,鼻梁笔挺;鬼佬女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身着剪裁合体职业装,手里还捧着文件夹,眼角鱼尾纹深沉,双眸神采奕奕,艳丽唇膏点缀着追不回的朱颜岁月。
“把方菲叫来。”宋酒微微皱眉,常向荣几个对他们视若无睹,一个劲儿在那儿嘀咕,宋酒不乐意了,欺负我们听不懂?
曹峥回去找方菲,常向荣那边的嘀咕也进入尾声,四人好像商量了什么,鬼佬女好像地位颇高,点头应允之后,常向荣这才换上一副笑脸,热情洋溢,走向宋酒。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常向荣主动握住宋酒的手,笑道:“条件可能差了点儿,别见怪啊。”
“还好。”宋酒不习惯这种客套废话,耸了耸肩,目光望向那俩老外,开门见山道:“有什么事吗?”
常向荣讪讪一笑,回头跟女秘书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咳出声,道:“小兄弟快人快语,老哥哥我就不绕弯子了,那个…白天好像看到你队伍里有个外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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