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奇怪而已。”陈兴笑了笑,“总不会是我住院的消息都已经传到你们学校去了吧,我可不信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那可不一定,你是谁啊,市委书记的大秘书,你住院的消息不说传得大街小巷众人皆知,但知道的人可是一点都不少,我能听到风声可是一点都不奇怪。”邓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身上穿着一条简单的深色判裤,再配上一件红色的格子衬衫,整个人却是充满了青春活力。
邹芳在一旁笑眯眯的拿着椅子请邓莹坐下,眼睛更是在对方身上暗暗打量着,陈兴一看到母亲的那副神色,心里不由得苦笑,知道自己母亲估计又要在心里乱琢磨了。
“谢谢伯母。”邓莹甜甜的冲邹芳笑了笑,转头关切的看着陈兴,“你的伤不重吧?”
“没什么大碍,再修养几天就能出院了,谢谢你的关心。”陈兴点了点头感谢道,心里的疑惑却是一点不减,别人知道他住院的事,他还一点都不会奇怪,毕竟官场里面消息的传递实在太快,一有事情发生的,立刻传得众人皆知,邓莹一个普通的大学女子却是也能知道他住院,这不得不让原本心里就对她有疑虑的陈兴更是多了几分怀疑。
“邓莹,你是听谁说我住院的?我可是连身边的朋友都没告诉哦,却是连你都能知道,我这心里可是惊讶不已呢。”陈兴笑着看着对方,不动声色的试探着。
“你不说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嘛,瞧瞧你房间,有那么多人送来的水果,那些人还不是照样知道。”邓莹笑着白了陈兴一眼,说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我怎么听到消息的,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说吧,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陈兴笑着微微眯起了双眼。
“我也是听我的姐妹们说的,她们在陪几个官员喝酒,无意间听到他们聊起说市委书记的秘书住院了,很多机关部门的头头们都去探望了,说你呀,不知道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肯定是想利用生病住院的事额外发笔财。”
“是嘛,这些人倒真是会乱嚼舌头。”陈兴听了一愣,随即无奈的摇头笑着,他也知道很多有点实权的官员都会巧妙的利用各种手段收受钱财,像什么生病住院的,过生日庆祝的,还有婚丧嫁娶等等,各种各样的风土习俗已经俨然成了一些官员敛财的新手段。
“就是呢,那些人真是没一点人性,别人都受伤住院了,他们还说那样的话。”
“呵呵,不用管他们,这个社会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多得是。”陈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随即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你现在还去酒店?”
“没,我岂能辜负你的一片好意,刚才不是说了嘛,是从身边的姐妹那听说的,你也知道我们学婿那种兼职的人并不少,我也曾经踏入那个圈子,自然是跟她们都认识。”
陈兴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这种事终究是不光彩,指了指桌上的水果,陈兴笑道,“你要来看我可以直接来就是,干嘛还要学别人买礼物,你自己都还是学生,没有工作收入,有钱的话就多攒下来。”
“哪有看病人是空着双手来的啊,那也太不礼貌了。”
“你人来了就是一份心意。”
两人聊了一会,邓莹并没有在病房里久呆,坐了十多分钟便告辞离开,陈兴除了第一次的试探也没有再多追问什么,邓莹的解释听起来再合理不过,若是继续追问下去,假如是真的误会对方,那就伤害了别人的一片好意了,只是心底的那丝怀疑仍是没有彻底消失,陈兴现在对刑天德的戒心太重,以至于连那晚上出现的邓莹都始终不敢去完全相信。
邹芳笑着代陈兴将邓莹送到门外,转身回到病房里,登时就笑着拿手指点了点陈兴,“好啊,以前看你一声不吭的,也没听你说跟什么女孩子交往,这下倒好,你一住院,就蹦出了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来关心,敢情你是一直瞒着我跟你爸啊,害的我们为你操心了那么久。”
“妈,什么时候蹦出好多漂亮的女孩子了,您倒是给我数数。”陈兴苦笑道。
“刚才来的那个不就是一个?”邹芳笑着瞪起了双眼。
“好,那就依你,那算一个,还有什么人,您说给我听听。”
“那个张小姐我看也能算一个,瞧你住院这几天,她天天过来看你。”邹芳笑着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其它。。。其它的嘛,人太多了,你老妈我暂时想不起来,以后想起来了再说。”
“妈,那个张小姐是省长的女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来看我,只不过是因为我这受伤跟她有点关系而已,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邓莹,我跟她的关系只能算是很普通的朋友。”
“好好,那这两个都不算,老妈跟你说的那个钟老师,你到底觉得如何?”邹芳笑着再次逼问起陈兴,她隐隐感觉那个张宁宁看自己儿子的眼神有些不一般,自己儿子没看出来,她也乐得什么都不说,她心底终归是属意那个钟灵的,张宁宁的身份太过高贵,邹芳不是不喜欢,而是心里面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家高攀不上那样的权贵,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妈,这个以后再说了,感情的事情哪能急的来,真要是碰到属于我的幸福,我会抓住的。”陈兴笑着搪塞道。
“我看你就跟木头差不多,能抓得住才怪,老是随便糊弄你老妈。”邹芳笑骂道。
……
张宁宁要走了,临走前来到了医院跟陈兴辞行。
“我走了你记得好好养伤哦,下次我再来宁城看你。”
张宁宁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纯真,如同两汪清泉一般的眼眸是如此的清澈,陈兴这些天来早就见惯了对方一笑一颦的举动,每次却仍是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定了定心神,陈兴笑道,“我这伤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医生都说我过个两天就能出院了,你就放心吧。”
“还没什么大碍,肚子都破了好大一个口子了,当时的情形我都快急死了。”
“呵呵,现在这不是没事了嘛,还得多感谢你这些天来每天都来医院看我。”
“你呀,老是这么客气,再怎么说你受伤跟我也有一定的关系,我要是不来看你,岂不是要被人说太没良心了。”
两人说说笑笑,直至快到中午,张宁宁才笑着起身,“我得走了,不然让司机都等急了,以后找时间再来宁城。”
“嗯,你赶紧走吧,你这些天一直到医院来看我,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了。”陈兴点点头,看着对方那清丽的面容,心里不知怎的,竟是生出一股不舍的情绪。
同邹芳辞别了一声,张宁宁终是离开了,看着对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病房外,陈兴莫名的有一种异样的情绪,那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你就别看了,人家就像只天上飞的鸟儿,而你只是地上行走的普通人一个,你是长不了翅膀飞上天去的。”邹芳笑着伸手挡住陈兴的视线晃了晃。
“妈,我只是感激人家而已,邱省长在宁城市视察两天完就回去了,原本她是该跟他父亲一块回去的,她却特地多呆了几天到医院来看望我,怎么说也得感谢人家这份心意不是。”陈兴不满的嘀咕道,心里却是卦说了一句:人张不了翅膀飞到天上去,但总能想办法把天上的鸟儿给抓下来不是。
“希望你不是口是心非。”邹芳笑眯眯的盯了自己儿子一眼,嘴上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是一点都不轻松,她还是不希望自己儿子对张宁宁那样的女子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
时间在指缝中悄然流逝,往往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已悄无声息的过去,张宁宁已经离开了宁城两天,每一天,仍是有人陆陆续续的来医院看望陈兴,只是没刚开始的前几天多罢了。
陈兴在医院里多住了两天,在医生的许可下终于出院了,跟父母亲三人收拾了东西,陈兴离开了这住了短暂时日的病房,告别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这些日子每天都闻着消毒剂的味道过,一出来还真不习惯。”回头望了一眼医院的大楼,陈兴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你个混小子,想闻那个味道是不是,那就把家搬进去住啊。”邹芳一听,不由在一旁笑骂,“人家都巴不得远离医院,就你还惦记着那味道。”
“妈,我也只是随口说一声嘛,瞧您当真的。”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家,当天下午,陈兴就到市委去上班了,这些日子他受伤住院,周明方身边少了秘书,办公厅临时从秘书科里挑了两名工作人员代替其工作,如今他一回来,一切也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陈兴第一时间就准备去周明方的办公室,才被办公厅的人告知周明方下基层去了,要第二天才回来。
“早知道我就在家多偷懒个半天嘛,明天才过来。”陈兴听闻消息,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周明方不在,陈兴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呆了一会,将这些日子堆积的文件资料浏览了一遍,便寻思着上了市委政研室去。
“咦,陈兴你出院了?”刚刚摇头晃脑从厕所里出来的李东阳咋一看到陈兴,吓了一跳,旋即就快步的走了过来,在陈兴身上胡乱捏了一阵。
“喂喂,我说你这是干嘛,要摸就摸女的去,别来我这发春。”陈兴笑着推开对方。
“啧,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是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刚才经过我一番独特的手法检查,你小子看来是恢复如初了,不错,不错。”李东阳煞有介事的笑道,“不过你也真是的,出院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嘛。”
“我要是真跟你们嚷嚷我什么时候出院,那我可就连出院都没得安生了。”陈兴不以为然的摇头笑道,上下打量了李东阳一眼,“看你小子还是很悠闲嘛。”
“嘿,也算不上悠闲了,今天头儿跟周书记下基层去调研了,科里去了两人,只不过这种事轮不到我身上罢了,不然你现在可就看不到我了。”李东阳耸了耸肩,“那你到政研室来又是?”
“怎么,政研室是我的老家,我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啊。”
“可以,可以。”李东阳忙不迭的笑着点头,左右看了一眼,突然将陈兴拉到了一边。
“喂,你这是干嘛,瞧你这表情咋这猥琐,跟做贼似地。”
“陈兴,你有没有听说有关周书记的事?”费仁一双眼珠子不停的朝左右转着,生怕旁边有人经过。
“周书记的事?怎么,出什么事了?”看到李东阳的表情,熟悉对方的陈兴心里一惊,他知道李东阳平日里在政研室素有八卦之王的称号,对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本事,总是第一时间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有些虽然纯属子虚乌有,但也不乏一些真事。
“我就知道你受伤住院,肯定不知道这事。”李东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没多卖关子,悄声道,“你知道嘛,听说周书记被人举报了。”
“周书记被人举报了?怎么可能?”陈兴一愣,失声道。
“你这次又是从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冷静了一下,陈兴怀疑的看了李东阳一眼,这种消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周明方在宁城市拥有绝对的权威,谁会敢去干这种事?
“谁说不可能的,听说事情还闹大了,举报者不仅接连向省委省政府写信,还向中央写了举报信,连中央领导都惊动了。”李东阳一脸神秘道。
陈兴有些惊疑不定,李东阳的话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相信。
“东阳,我看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悠闲了,正经的事不去做,天天去道听途说这些不靠谱的传言,我劝你最好小心一点,这种事你当着我说还没关系,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传到领导那里,那你小子可就要挨批了。”陈兴笑着拍了拍李东阳的肩膀,终究是不相信对方说的话。
“陈兴,这次我可真的不是乱说,你都不知道,省里的调查组都下来了,你说,就冲这阵势,能有假吗,要不是周书记出了事,能让省里的调查组亲自下来嘛。”
“省里的调查组下来?你确定?”陈兴身子一震。
“嘿,我这也是听说的,有人说省里的调查组昨天就到海城了,周书记偏偏是昨天下基层去了,你知道别人怎么说的不?”
“别人怎么说的?”
“别人说周书记这是心虚了,是刻意避开省里的调查组,要不然怎么会省里的调查组一下来,周书记就恰好下基层去了?”
原本对李东阳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的陈兴听到对方的话不由得一笑,若说他刚才差点就信了李东阳听来的传言,此刻却是在心里推翻了对方不知道从来听来的那些传言,依他对周明方的了解,假如真有调查组下来,又是冲着周明方来,以周明方那种强势的个性,是断然不会主动避开,再说若是真的是来调查周明方,那些什么所谓的传言周明方是到下面去避开调查组,那种方法根本就是不智之举。
“东阳,我看你啊,还是多去琢磨琢磨别的,别整天听这些不靠谱的传言。”
陈兴从政研室出来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回到了市委办公厅去打探消息,他虽是不信周明方到基层去视察是避开调查组,但是否确有调查组一事却是让他心里仍有些疑惑。
陈兴在第二天见到了回到市委的周明方,这位在海城拥有着绝对权威的市委书记一如往常一般,脸上尽显刚毅决断的气魄和自信。
“陈兴,瞧你的脸色恢复的不错嘛。”周明方看到了陈兴,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怎么样,要不要我再特批你休息两天,多养养身体?”
“周书记,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能正常工作的,谢谢周书记的关心。”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恢复的这么快,要是我这种老人家,那可得伤筋动骨一百天了。”周明方笑着摇了摇头。
“周书记,您可才正当壮年,离老还远着呢。”
“呵呵,你也学会拍马屁咯。”周明方笑了笑,“对了,你现在出院了有没有给宁宁打电话报一声平安,你受伤的这阵子,可是连张省长都颇为关心。”
“有的,我已经给张小姐打过电话了。”陈兴笑着点头,心里同时在认真的观察着周明方。
“周明方终归是久经阵仗的市委书记,省里有调查组下来,他依旧是稳如泰山,谈笑风生,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度。”陈兴默默的看着周明方,在自己的内心里审视着、思考着周明方这种层次的人物,他们内心的所思所想,又是跟普通人有何不同。不可否认,周明方作为省委常委、地级市党委的一把手,他的身上虽然也有着常人不可避免的缺点,但他却毫无争议的是改革开放这个大时代的弄潮儿,他有着绝大多数干部没有的魄力和决断,尽避这在一定程度上又被人诟病成专权和霸道,但正是这种缺陷,才越发的让周明方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成为其自身的一种领导魅力。
陈兴未曾发觉的是,他在周明方身边工作的日子,在他不断的观察、思考、审视着周明方的同时,他,同样是在潜移默化的受着周明方影响,在他将来有机会成为主政一方的父母官时,他的行事风格深深的受到了周明方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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