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会长沉声道:“唉,就是这样。之前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任先生你不要怪我啊。当然我也不是非得让你帮我们卢峡市古玩协会挣回面子什么的,实在是我们卢峡市最近几年人才不多,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撑场面的总是我么这几个老骨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这下子轮到任长生不好意思了,他使劲摆了摆手道:“马会长高看我了,我一向都只是运气好而已,你要是让我去赌赌运气参加拍卖会还行,这么正规的鉴赏大会我实在是吃不消啊。”
马会长眯着眼睛,笑容满面地道:“你就别谦虚了,现在你可是卢峡市古玩界风头最足的新星啊,大家对你的期望可都是很足的哟!”
任长生挠了挠头:“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了,算了,我就当来这里学习经验了,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说错了就行。”
“哈哈哈,任先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马洪志心里可就有底了啊!”马会长舒心地笑了出来,陈教授也十分高兴,毕竟任长生也算是卢峡市不可多得的古玩人才,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能让他加入卢峡市古玩协会就更好了。
三人继续闲扯了一会儿,十点钟,鉴赏大会准时开始。
先前任长生看见的摆在长桌上的那些都是一些大家都公认的精美器物,也就是所谓的“赏”的环节。这些精美的器物很多都是各个古玩协会推荐提供的,大家围在一起讨论欣赏,顺便闲聊起来交流一下感情,气氛异常轻松。
任长生跟着马会长和陈教授,慢悠悠地逛下来一圈也认识了不少古玩界的同行,大多数卢峡市的人都已经听说过了任长生的事迹,这次见到他表现得都很激动,让任长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蕙省其它市的古玩协会对任长生了解的就比较少了,他们见马会长和陈教授身后长相年轻的任长生,都以为是马会长带来的“关系户”,也就是所谓的一些大企业的公子哥,对古玩也有些兴趣,这次来这里是来看热闹的。
任长生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所想,如果知道了估计反而会觉得轻松不少吧,反正他本来就是抱着学习观摩的态度来的,大家如果认为他是个门外汉就再好不过了。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交流会的气氛逐渐活络了起来,大多数人也都看得差不多了,此时重头戏才要上演。
一个脖子上挂着一串翠绿色玉珠的中年男子走上了会场中心的讲台上,对着麦克风开口道:“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洪都酒店的董事长林大立。今天非常高兴大家能够欢聚一堂,共同赏宝。”
台下掌声雷动,非常给力地足足响了半分钟。毕竟这林大立是活动的主要举办人,大家还是愿意给他这个面子的。
林大立很满意台下观众这样的反应,享受了一下众星捧月的感觉之后伸手示意大家停下来,再次开口道:“那么闲话不多说,我们马上开始今天的第二个环节,鉴宝环节!”
此言一出台下的观众更加激动了,这次鼓掌可是发自内心之举,说起来这鉴赏大会最紧张刺激的可能也就是这鉴宝的环节了,因为分辩真假永远是古玩界一个永恒而不衰的主题,就算是心境再沉稳的藏宝人也会对一件陌生藏品的真假感兴趣,而淘宝者更是会为了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疯狂不已。
这鉴赏大会的鉴宝制度也很简单,每个协会拿出一件比较有争议的藏品,大家一起来观察考究,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品。最后大家投票表决选出一件藏品大家公认为最佳藏品,提供那件藏品的协会将会得到一笔五十万元的由洪都大酒店提供的奖金和一个特殊的纪念品。
马会长此时神色紧张地提着一只金属箱子,想必其中就是今年卢峡市古玩协会拿出来“竞选”的藏品了。
任长生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受他感染也变得不安起来。不过马上他的注意力就被台上的一件藏品给吸引了过去,睁大眼睛看呆了。
这是一对做工极为精致的青铜铃铛,由于岁月的侵蚀表面已经出现了斑斑锈迹。可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多了一份历史的厚重感。铃铛的顶部装饰有繁密的花纹,这花纹造型古朴而别致,不是常见的龙纹或蟠螭纹,而是极其诡异的勾连雷纹。这纹路之间几乎紧密到了只有一毫米左右的空隙,令人叹为观止。
要知道在这么细小的青铜器上雕刻出如此复杂的纹路就算现在的工匠单凭手工制作的话也是一项极其困难的工作,更何况是遥远的古时候了。
“正如大家所见的,这件青铜器就是我们盘南市今年选出的参赛作品。此物名为‘六角勾连雷纹青铜铃’出不推测是战国时期的礼器,多的也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是明眼人,自己看就好。”说话的是盘南市的古玩协会会长赵先河,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头顶上已经没有多少毛了,只好梳了一个“地方支援中央”的风骚发型,此时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唾沫横飞地介绍着他面前的这件宝贝,神态和语气都嚣张到了极点。
不过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这件罕见的雷文青铜铃铛估计在博物馆中都很难见到,也不知这盘南市里怎么就狗屎一般的出了这样一件宝贝。说起来战国时期那可都能出神器的时代啊,这铃铛搞不好都是国宝级的文物了!
马会长见到这件宝物则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是第三个介绍自己的藏品的,虽然他带来的“唐代双鸾葵口镜”也极其惹人眼球,但和这青铜铃铛一比可就逊色不少。
大家也就是意思意思地称赞了一下这件银镜的罕见之后便去欣赏那青铜铃铛了。
随后的一些小协会根本连东西都不拿出来自甘失败,一股脑地涌到了盘南市那儿说起了各种奉承的话。
“哎呀!宝器啊!宝器,这青铜铃铛可真是罕见的宝器啊!”有人激动地语无伦次,甚至好几次想拿出手机来照相,可都被工作人员及时制止了。
“赵会长,这次你们盘南看起来又要赢了,佩服,佩服!”有人拍起了马屁。
赵先河这时候倒是假惺惺地谦虚了起来,只见他潇洒地一挥手道:“哪里哪里,卢峡他们的银镜不是也不错么?我看和我们的铃铛有一拼啊!”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这话表面上像是在恭维,但实际上却讽刺至极。
青铜铃可是战国宝器,双鸾葵口银镜虽然罕见可毕竟也只是唐代的物品,流传至今的也有不少。这两件藏品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赵会长拿来比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让马会长别来丢人现眼了。
马会长面色铁青,心情极其不悦。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他面庞抽搐地对赵先河道:“赵会长客气了,你青铜铃铛都拿出来了我们这小镜子还闹什么闹。”
赵会长哈哈大笑不置可否,心情愉悦地喝了一口茶道:“唉,连年都胜实在是有些厌了,不过奈何每年的运气都好得吓人啊,这铃铛是我们一个会员前天才收到的,今天索性我就把它带来给大家开开眼。马会长,散会之后我请你吃饭,顺便你来我们盘南吧,他们昨天说又收了不少好东西,我们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可得帮我把把关啊!”
这话说的混账之极。明知道卢峡市古玩界近几年不景气,廖老退隐之后连个顶梁柱都没有了,剩下的这些人里头就马洪志陈教授他们资格最老,不过也很可惜地淘不到什么好东西。现在叫马会长帮他去看他收来的这些宝物,简直就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啊。
马洪志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气度了,极其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便气呼呼地朝门外走去。
陈教授赶忙追了过去,一路上劝说着马会长,两人一齐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会场。
一直沉默不语的任长生此时皱着眉头来回在青铜铃铛面前走来走去,还不时地伸出手靠近这铃铛。
赵先河以为任长生要碰铃铛,看他面生而且又极其年轻,出口训斥道:“看看就行了,手别伸啊!”
任长生面露微笑,对这个态度并不友好的秃顶道:“什么啊,只是看看而已。不让我碰是不是你心里有鬼?”
赵先河一听这话恼羞成怒:“你是哪里来的小鬼,怎么说话呢?懂不懂规矩?”
任长生没有理睬他,依旧是重复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赵先河瞪着他,任长生倒是丝毫都没有接触到这铃铛,甚至连青铜铃铛外头的玻璃罩子都没碰。他心中暗自想着:这小子不会缺心眼吧,拿手这么隔空推掌是要作甚?
周围的人也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任长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任长生当然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他连续重复了好几遍手上的动作之后轻轻舒了一口气。戒指上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嘴角牵起一抹邪邪的笑容,这实在是太讽刺了,自信满满的赵会长要是知道了自己手上的这件“战国神器”其实是赝品的话,不知会不会气得炸毛?
任长生手指上的戒指反射出讽刺的光芒,他轻轻转了转戒指之后抬头盯着赵会长道:“赵会长,你这青铜铃铛虽然很精美,但是好像有些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