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议定,众人立刻出发。仓促之间,没办法收拾磨坊内外的尸体。干脆用火刀火石,点燃了磨坊里的稻草。片刻之后,只见烈焰腾空,火舌乱吐。整座磨坊连同那些西夏武士,都已经葬身火海。
众人上马出发。过不多久,就回到杏子林。里面却已经空荡荡地,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萧昇于是又提议,回去无锡城看看情况。其余人等也没有意见,于是又折返大道,朝无锡城方向走去。
可是天不从人愿。现实中的事情,也并非演戏,不会如同剧本一样,按部就班地上演,次序丝毫不乱。
江南乡间,处处稻田桑地。水道陆路,纵横交叉,不比北方道路单纯。萧昇和段誉,还有三位姑娘,在无锡城外找了好久,也没能找到乔峰。
众人大半天没吃东西,都感觉十分饥饿。迫不得已,只好在一处叫做马郎桥的小镇上停下来,进入饭店打尖。却在无意中,又遇见了几名丐帮弟子。
这几名丐帮弟子,昨天也都在杏子林里面的。他们亲眼看见,萧昇揭破了马夫人和白世镜的奸谋,又击杀一品堂的四大恶人,救了丐帮上下。这几名丐帮弟子对此十分感激。看见萧昇出现,于是赶紧上前打招呼和道谢。
说话之间,萧昇才知道,原来丐帮众人离开杏子林以后,果然遇上了乔峰。而乔峰也确实因为看见一品堂人马,所以才想起那场约会,赶紧折回去探听究竟的。但既然丐帮众兄弟安然无事,乔峰也就离开了。看样子,似乎是要回去少室山,见自己的父母乔三槐夫妇。
萧昇暗自叹口气,心道世事不如意者,真是十常八、九。双方阴差阳错,又见不到面了。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当乔峰回到少室山下时,唯一能够见到的,就只有乔三槐夫妇的尸体了吧?
萧昇摇摇头,回头向段誉问道:“二弟,现在你怎么看?”
旁边段誉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想要去少林寺看看。前段日子,少林玄悲大师在大理陆凉州的身戒寺,受人暗算而死在。经检查,他是胸口中了一招大韦陀杵,所以才圆寂的。”
萧昇笑道道:“大韦陀杵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据说当今少林寺里,就只有玄悲大师修炼了这门绝技。现在玄悲大师死在大韦陀杵,所以……以彼之道还使彼身?”
王语嫣道:“大韦陀杵难练得很,我表哥他不会这门绝技。萧公子,之前马副帮主死在锁喉擒拿手之下,大家不也说是我表哥杀的吗?现在真相大白,只是另有奸人假借姑苏慕容的名头,栽赃嫁祸而已。玄悲大师的事,肯定也是如此。”
段誉接口道:“正因为如此,所以听说慕容公子已经北上少林,要向少林诸位高僧分辨清白了。王姑娘想去少林找慕容公子。二哥,咱们正好顺道一起走啊。”
萧昇摇摇头,道:“这个嘛,我身上还有点事要办,就跟你们一起走了。三弟,既然王姑娘和阿朱阿碧要去少林,那你陪着她们慢慢走就是。”
段誉见萧昇说不去,不禁有些遗憾。但想起能够陪着王语嫣一起慢慢走上千里之遥,又不仅心花怒放。当下吃过饭之后,双方告别。段誉和三名姑娘家一起,向北方而去了。
其实,萧昇身上也没什么其他事情要办。之所以和段誉他们告别,只是想要先行一步而已。
离开马郎桥,萧昇走到附近某座小山坡上。看看四下无人,他伸手捏住左腕手串上一颗木珠,心念一动。只见白光一闪,山坡之上,已经多出了一头雄伟巨鹰。
这头巨鹰,就是萧昇上次在金顶山熔岩湖,所得到的那头击风鹰。这次来天龙世界,萧昇也把它一起带进来了。
这头异种巨鹰,身上带有一丝鲲鹏血脉,飞行速度非常快。乘坐它赶路的话,最方便不过了。可惜,这种巨鹰毕竟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如非不得已,萧昇绝不会让它出现在段誉等人面前。
萧昇坐上巨鹰的后背,一声吆喝。巨鹰立刻张开双翅,斜斜冲上高空,然后破风乘云,也一路向北方飞去。
从无锡到河南,直线距离是一千六百多里。假如乘坐马匹,即使日夜兼程,也要五六天时间才能到。但巨鹰在天空飞行,只是一个时辰左右,就已经到达少室山下的登封县。
萧昇在县城郊外降落,把巨鹰收回手串里。然后也不进城,只是在附近大小村庄里,向人打听乔三槐夫妇的住址。当地认识乔三槐夫妇的人不少,过不多久,萧昇就打听到了确切地点,于是沿路前往。
没过多久,萧昇就找到了位于少室山之阳的一座山坡。山坡旁边有个菜园,院子里一棵大枣树。树下又有三间土屋。一男一女两名乡下老农,正坐在屋前空地之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闲话家常。远远地听他们说话,可以确定,他们正是乔三槐夫妇。
萧昇放下了心,也不上前说话,只是远远找个地方,盘膝而坐。接下来连续四天,萧昇渴了饿了,就把手串里面放着的干粮清水出来充饥。始终没有离开乔家菜园。
到第五天下午。萧昇正在树下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睛,猛地站起,向西南方向望过去。苍郁草木之间,依稀可以看见有一条黑影,正起伏纵跃,奇快无比地向乔家菜园的方向走来。
那黑衣人满腔杀气,准备动手杀人。眼看目标在望,他不由得更加快了脚步,赫然颇有几分迫不及待。正在行走之际,忽然,清朗诗号,悠然传入意识,在脑海中回荡而起。
“长天朗日碧空晴,路远独行不留名。炽热云霞风吹影,万丈雄心犹胜山!”
清圣诗号,彰显傲尔不群之气概。事前更加全无预兆,不由得让黑衣人为之大吃一惊。他立刻站定脚步,左顾右盼,沉声喝道:“什么人在说话?出来!”同时催动功力,感应四面八方。
黑衣人武功高深,五官敏锐,十丈范围内,哪怕落叶飞花,蛇行蚁走,也休想可以逃得过他的感应。但他找来找去,却始终找不到说话的人。几乎就要让他以为,刚才所听见的那句话,只是自己的幻觉了。
他重重冷哼一声,就要不管不顾,直接冲下山坡,去杀了乔三槐夫妇。可是突然间,肩膀上却人轻轻一拍。他猛地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反手往后一捞,却捞了个空。
黑衣人顺势转身,提聚全身功力,要和敌人决一死战。但刚刚站稳脚步,背上又被轻轻拍了一掌。脑海里那把声音第二次响起,叹道:“老前辈,你这是何必?乱杀无辜,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所为啊。”
出手拍打黑衣人后背,以及和他说话的,不用多说,自然就是萧昇了。他发动“见闻色波纹疾走”的能力,以心传话,胜过武林中什么“传音入密”的功夫十倍。再施展出海军六式里面的“薙”,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到黑衣人身边,出手拍打。
说话行动之前,萧昇预先关闭全身毛孔,不让半点气息泄露出去。黑衣人修为再高,始终仍比不上萧昇,所以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这个在自己脑子里说话之人的半点踪迹。
黑衣人接连转了几次身,一次比一次更快,却好像捕风捉影,水中捞月,只是白费力气而已。他心里感觉无比惊惧愤怒,突然站定脚步,厉声狂吼道:“你究竟是谁?出来,出来!”
萧昇微微一笑。身影微晃,出现在黑衣人身前十步之外。抱拳行礼,开口道:“在下萧昇。和乔峰乔大哥,是八拜之交的金兰兄弟。今天我在这里,是特地等老前辈你的。”
黑衣人微觉吃惊,凝声道:“萧昇?江湖传言,丐帮的执法长老勾结副帮主夫人,一起害死了马大元,却污蔑是乔峰和姑苏慕容干的。但最终阴谋被当场揭露。那个揭露他们的人,就是你了?天下四大恶人投靠一品堂,要对丐帮不利,也是被你所杀?”
萧昇点点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黑衣人定下心神,沉声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竟然出言戏弄?”
萧昇道:“不敢不敢。请问老前辈,你现在浑身杀气,不知道想去哪里?”
黑衣人冷哼道:“老子要去哪里,关你屁事。立刻让路。”
萧昇笑道:“老前辈假如要上山,要下山,在下二话不说,马上就让路。不过嘛……假如老前辈要去杀害无辜,那么对不起了,此路不通。”
黑衣人双眼凶光暴绽,恶狠狠道:“老子现在就是要去杀乔三槐。你如果不让路,老子连你一起杀了!”
萧昇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老前辈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平白无端就家破人亡,幸福生活毁于一旦。想要报仇,那也理所当然。不过乔三槐夫妇又和你无仇无怨,杀他们干什么呢?老前辈,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儿子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杀了自己的养父母时,他会有多么伤心难过吗?”
黑衣人虎躯剧震,双眼死死盯着萧昇不放,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知道老子是谁?”
萧昇温熙一笑,道:“当然知道。你不就是乔峰乔大哥的亲生父亲,萧远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