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荆嬷嬷走来说午膳已准备好，前院也来人禀报，说是康王、定王在书房里事情没谈完，因此就将在前院用饭，二位王妃可自行用膳，不必等他们了！
林雅青有些意外，定王答应得好好的要过来一起用午膳的，怎么又不来了？
康王妃倒是表现淡定，神情如常，笑着说道：“弟妹有所不知，他们经常这样的，说起正经事来，什么都能忘记。
客随主便，林雅青只好顺从安排，和康王妃以及几个孩子一道用午膳，反正有苹果几个在身边陪伴服侍，应该是没有问题。
康王妃看着定王妃几个侍女又是为林雅青剥虾又是剔鱼刺，连鸡鸭肉都替她把皮和骨头去掉，面上不显什么，心里却冷笑：吃个饭这么多讲究，娇里娇气什么都用侍女代做，那怎么服侍定王？康王心心念念想给定王娶侧妃，看来并不单只为拉拢几家人，这个林雅青根本就不算贤妻，担心她照顾不好他弟弟呢！
饭桌上三个孩子也好奇地看着林雅青，大概觉得这位五婶娘真是柔弱，吃个饭比他们还要费事。
林雅青斯斯文文吃着，细嚼慢咽，吃了个半饱，就停下筷子，康王妃本就没什么食欲，也随之放下碗筷，两个人都暗松口气：一顿午饭完成了。
饭后又相对吃茶，也没什么话题了，林雅青正想着定王在前头有事，难不成她就得这么陪着康王妃无聊下去？忽听侍女禀报说：刘侧妃和王侧妃带着两位姑娘要来拜见定王妃娘娘。
康王妃眉头微不可见地轻皱一下，旋即笑道：“既是来了，就过来给定王妃请安吧！”
坐了这半天，康王妃没提到侧妃，也没提到侧妃生的小姑娘，林雅青不好询问，备了礼物直接放在康王妃这儿，侧妃即是妾，不见就不见，但那几个小姑娘怎么说也是康王亲生的娃，定王不是说康王对他的孩子们都挺重看的，从小养在正院的吗？也不让出来与婶娘相见，连提都不提，未免就说不过去了。
但康王妃的为人她算是看明白了一大半，打定主意只跟做表面功夫，因而除了客套闲聊，多余的话她一句不说。
刘侧妃和王侧妃在侍女引领下走了进来，各人身边跟着个小姑娘，五六岁年纪，穿粉红或娇黄色衣裙，五官精致漂亮，十分可爱。
周霭、周霁先向母亲请安问好，康王妃笑指林雅青道：“这就是你们五叔新娶的五婶娘，去行个礼！”
周霭、周霁走到林雅青跟前，齐齐蹲跪行礼，声音娇脆：“霭儿（霁儿）给五婶娘请安！”
林雅青起身一个一个扶起两个小姑娘，微笑夸赞：“真是好孩子！”
先前已把她们的礼物交给康王妃，康王妃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怎么的，也不拿出来，林雅青便直接将手腕上一对通体莹润的暖玉手镯褪下来，分给姐妹俩一人一个，笑着道：
“这是你们五叔给我的，据说常戴对身体有好处，你们还小，拿着玩，等长大了再戴！”
康王妃抿起嘴唇，握紧了手里的锦帕：那是冬暖夏凉、能旺体健身的暖玉啊，极其难得！自己也只有一枚二指宽的玉牌贴身戴着，林雅青竟然把一对儿那样珍贵的暖玉镯子送给了两个庶女！还让她们“拿着玩”！这是在扎她的眼呢！
刘侧妃和王侧妃等不到康王妃说话，两个姑娘又举着手镯跑来跟她们说话，只得上前来，双双跪下行礼请安。
林雅青目光转动各瞧了一眼，两位侧妃都是二十多岁，中上之姿，让她稍微有点意外的是，刘侧妃竟然是个胖姑娘，不过她胖得很有样，就是人们常说的骨肉匀称，胖人皮肤都很好，水嫩嫩透着粉红，瞧着养眼舒服。
定王说刘侧妃是康王自己在外头遇见并爱上的，为了能给刘氏一个不错的位份，康王很是花费了一番心力，成亲多年来，他们也一直恩爱如初。
林雅青不知道如何评定康王，对皇位有野心的男人，不是她这样女人能参详得透的！
而能够得到康王爱慕的女人，绝对不简单！
林雅青伸手虚抬一下，笑着道：“二位请起！这在家里呢，不必如此多礼！”
第一次见面，人家好歹是侧妃得给礼物，侧妃和礼物自然是和小姑娘们的一起交上去了的，身后苹果、荔枝等人刚才见王妃拿了体己物赐送小姑娘，这会怕她又摘身上的饰物，早有准备，手快脚快递上来两个巴掌大的香木匣子，林雅青想着里头估计也是玉件，便爽快地送了出去。
两位侧妃接过，福身致谢。
刘侧妃便道：“方才那镯子是贵重之物，定王送给定王妃的，自然是定王妃极喜欢的体己，意义也不凡，怎好给了孩子？不如……”
林雅青摆手：“没关系的，定王送我的不止这一样。若是别人我不会给，是定王亲侄女，就拿着吧！”
康王妃端着脸轻斥：“长者赐，这是婶娘给侄女儿的东西，一片好意，你多什么嘴？”
刘侧妃脸上一白，低头诺诺退开几步。
康王妃也没给她们看座，只说道：“既已见过定王妃，就先下去吧。今儿定王妃过府探望我，我们妯娌尚有些话要谈说，你们不便得听！”
王侧妃想说什么，刘侧妃暗地里使了个眼色过去，转过脸来带着些歉意朝林雅青笑笑，二人先后向两位王妃行过礼，领着两个女孩走了出去。
这来来去去的，仅几分钟时间，林雅青看得发呆，心里暗暗为自己先前的英明竖大拇指：若是当时软弱了一点，听定王的话将就着先做侧妃，今天估计也得像这两位一样，灰溜溜任人宰割毫无主权。
她在林府也不是没见过妾室，水姨娘珠姨娘听说是二伯父林廷训从小相伴长大的丫头，就是常说的青梅竹马，感情极好，沈氏虽是正妻，对那两姨娘也是井水不犯水养着，就为了留得丈夫一瓣心，因此水姨娘珠姨娘还是有点人权的，还不至于被正室呼来喝去。像康王妃这样对待侧妃，那真的是冷到极致，还不如便宜外婆杨氏，关在楚国公府竹园里，饿是饿着些，好歹自由自在，不用天天看人脸色。
三个男孩子饭后玩过这一会，乳母们各自带了回去睡午觉。
康王妃问林雅青是否要躺下歇一会，并说康王定王他们怕是不会太快散了，林雅青笑着表示不困，两人便继续坐在厅上饮茶说话。
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着，康王妃最终还是提到了定王侧妃的话题。
她微笑着说道：“弟妹或是害怕后府女人多了，会失去定王的心？不必担忧！咱们又不是寻常人家，不可能有宠妾灭妻那样的事情发生，康王有二位侧妃，底下还有侍妾、美人七八个，舞伎歌姬无数，但他何曾失了本心？他亲口说过，妻就是妻，妾便是妾，嫡庶有别绝不可混淆！你看我不是这样过来了？侧妃与妾侍，永远是妾，在我们面前没她们自作主张的余地，否则一句话就能让她们半点体面都没有！他们兄弟俩都是一样的，懂得分清嫡庶的重要。新婚燕尔，你使小性子拘着定王不让娶侧妃，他如今自然是百依百顺，由着你说一不二，但过了这新鲜劲儿，再恩爱的夫妻也会生厌！到那时你想做补救，再来选取侧妃与侍妾，这些条件优好的姑娘却是不等你了！岂不是可惜得很？与其到时被他怨恼，责斥为善妒不贤，又遭长辈们不喜，甚至于被皇上知道了，更加不好！莫若早做打算，着手迎娶侧妃实话说，我已暗地让她们做好准备，只要你们应口，一切由我替你们操持，这也是做为嫂嫂应该做的事！”
林雅青垂眸不看康王妃，听着她喋喋不休，心里没来由想到前世电视电影里拉皮条的妓院老鸨……呃！康王妃=妓院老鸨？
康王若窥见她心里所想，不知道作何感想！
待康王妃话落，林雅青才迎上她的目光，笑着回答：“嫂嫂一片拳拳之心，都是为了定王府，实在是太感谢了！其实这个道理我懂得的，在家做闺女时长辈们就有过教导，你看我带来那么些陪嫁丫头，个个俊俏水灵，嫂嫂懂的：这是为日后做准备。王爷们会有侧妃、妾侍，这个我早听说过，但侧妃位份不一般，自有长辈料理，哪里是我一个新妇能说了算的？”
康王妃忙道：“皇后如今是不管定王府了，但有太后、我与康王在，自然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应口，到时跟随我即可！”
是啊，我答应了，到时跟着你像木偶一样听你指挥，那意思就是定王妃亲自给定王纳妾，定王还怎么反对？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林雅青觉得心好塞，也好累：为这个侧妃的事，先是太后，接着是董妃、康王妃（背后肯定有康王），扯皮到现在，自己看起来真有这么软弱可欺吗？个个都从她这儿下手，为什么不去找定王啊？
康王妃见林雅青不作声，以为她在考虑什么，便又继续道：“梁姑娘是极好的，多才多艺，气度端华，连康王都称赞；那位曾小婵脾气不太好，言语上对你有不敬，自然不能在侧妃之位，换上谢家的姑娘，极温婉听话的……你若想再见见她们，训教一番，我明日便做安排！”
林雅青笑笑：“嫂嫂，似乎你们都弄错了一点侧妃不是给我用的！要见，也是给娶侧妃的人见吧？我听说过的，定王在这方面有规矩：他要娶的女人，必须先见面，把人认准了，看顺眼了，他才会迎娶！”
康王妃楞怔一下方道：“这不是……你们是夫妻，夫妻一体，你看顺眼了，定王也会喜欢的！再说，梁姑娘是定王幼时青梅竹马之人，他们之间并不陌生！”
林雅青忍不住刺她一下：“谁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可千万别让定王听见，定王会发怒骂人的！他们幼时确实见过面，但并不愉快：梁姑娘瞧不起扮成小太监的定王，把他推进池子里，定王恼怒，也一脚把她踹御池去了！嫂嫂你说，这不是结仇是什么？”
康王妃张口结舌，竟是说不出话来。
林雅青也不想跟她再纠结下去，站起来说道：“既然定王在这府里还有事儿，那我自个儿回去得了早上出来得急，府中事务都没料理好呢！咱们嫁为人妻，就是要为丈夫孩儿安守宅院，就算是做客也不好在外边停留太久，出来大半天，该回家了！嫂嫂，改日得闲咱们再聊，今天就先告辞！”
康王妃没得着她的准话，不免着急，忙跟着站起身挽留，林雅青却脚步轻捷已走到门口去了。
康王妃心下更添恨意：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这样的妯娌，要来有什么用？
无言送客到廊庑下，林雅青转身又再福了一福，苹果、荔枝相搀着走下玉阶，荆嬷嬷不知去了哪里，便由康王妃身边大侍女兰敏引路走出去。
另一贴身侍女兰馨扶着康王妃站在廊庑下目送她们渐行渐远，见康王妃脸色不太好，兰馨轻声问：“王妃娘娘，定王妃，她可是答应了？”
康王妃摇头，兰馨担忧道：“那如何是好？康王……”
康王妃冷笑了一下：“林雅青冥顽不灵、骄横善妒，我能如何？我已尽了全力！荆嬷嬷一直听着看着的，此时怕是早去禀报了，若康王对我有责难，必是那婆子将此间情形有所添删！”
兰馨不敢再说什么，扶着康王妃返身进屋。
那边林雅青一行顺来路往外院走，半路上遇到了跨着大步疾走如飞的定王。
林雅青笑道：“这是赶着去哪呢？”
定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去接你！前院有客，摆了宴席不好太快离席，才一散，我就赶紧来了！”
林雅青闻到淡淡的酒气，睨了他一眼，定王笑道：“是宗室里的长辈，一滴不沾不太好，就喝了……”
他空着的那只手伸出三个手指头，林雅青故意说道：“三口？”
“哪能够？三位长辈，一个敬一杯，三杯！”
两人相视一笑，那脸上甜蜜幸福表情，让旁边的侍女们艳羡不已。
第156章 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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