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廊上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男的一直说个不停,女的则是嗯、是等几个单字,救星来了,赵子梧心中大喜,他高声道:“子赟、娇儿!”
一阵急速脚步声,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大哥你来了!”
一脸惊喜的赵子赟出现在门口,赵子梧起身走了过去,双手按在他肩上,上下看了看,“嗯,又长高了些,还长毛了。”
赵子赟顿时脸臊得通红,“大哥!你这是什么话!”
赵子梧哈哈大笑,“大哥军队里待久了,说话有些粗俗,不过确实长毛了。”
“那是胡子!”赵子赟气呼呼道。
“好好,胡子,我们家的小弟弟终于长胡子了。”
“什么叫终于?到了这个年纪就会长的,你懂不懂?”
见赵子赟有些恼羞成怒,赵子梧乐不可支,陈娇儿本来躲在赵子赟身后,听到赵子梧左一句,有一句挖苦自己弟弟,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咯咯咯的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将赵子赟拔过一边,赵子梧笑嘻嘻的看着陈娇儿,“一年多不见,娇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真不知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把我家娇儿娶了回去。”
陈娇儿大羞,“大哥!”
赵子梧扭头对王颂道:“娇儿是比子赟长得好看,以后打主意的人不会少,老师可要看紧了。”
“大哥!”赵子赟和陈娇儿同时大喊,一个气呼呼的,一个满脸通红。
王颂笑得直捂嘴,一直手指着赵子梧道:“你就闹吧,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
“老师(爷爷),大哥躲什么?”赵子赟和陈娇儿异口同声问。
“我躲了吗?”赵子梧左顾右盼,“这也没地方躲啊?”
王颂终于放声笑出,屋中洋溢着家的温馨和欢乐。
清晨,陈娇儿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娇儿,你做贼哪?”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陈娇儿脚一软,顿时踏空,眼见就要跌倒,一支手稳稳的抓住了她的右臂。
胸膛一阵起伏不定,连喘了几口气,她才看清楚扶住她的是赵子梧,“大哥,你起来了?”
“嗯,你做什么?”
“我想给大哥做点吃的,大哥好坏,娇儿刚才差点没被吓死。”
赵子梧笑呵呵的抚摸着她的头,“是大哥不好,你的心意大哥领了,以后这种事不用去做,好好长大就是对大哥好。”
“大哥!”陈娇儿眼中闪出些泪花,这些年来,王颂是爷爷,大哥越来越像父亲,至于赵子赟,有些说不上来。
“傻丫头。”赵子梧伸手替她擦了擦眼眶。
吃完早餐,赵子梧起身准备去找王颂,见陈娇儿有些依恋,笑着挥了挥手:“一起来吧!”
两人说笑着上了楼,进了书房,王颂正在泡茶,陈娇儿急忙过去接了过来,赵子梧笑着道:“怎么都没有老师早。”
“这不一样,我这个岁数根本睡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几个能早起才是需要毅力的。”
“就是,二哥就起不来!”
“谁说我起不来!”一个身影窜了进来,赵子赟气呼呼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娇儿吐了吐舌头,又到了杯茶,笑嘻嘻的递到赵子赟面前,“二哥喝茶。”
赵子赟顿时泄气,接过来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嘴硬的家伙!”赵子梧过去在他头上拍一下,“你还不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才起的,脸都没洗,还好意思说?”
“谁说没洗!”赵子赟不承认。
“眼屎还挂着呢!我要是你,怎么也用手先擦了再进来!”
赵子赟急忙一伸手,还真有,顿时脸通红,一言不发起身走了出去。片刻转了回来,见陈娇儿有些似笑非笑,他走过去坐在她边上,恶狠狠的低声道:“下次你不叫我起**,我就不理你!”
“知道了。”
茶的清香渐渐飘起,王颂半眯着眼睛,连喝了两杯,显得异常惬意。“老师,我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赵子梧问道。
略略回想了一番,王颂道:“北伐暂告一段落,各方都在养精蓄锐,准备新的一轮博弈,接着就该奉张倒霉了,中原大战前,我们大概还有一年多的发展时间,这很关键,能否站稳脚跟就看这一次。”
“中原大战?谁和谁?”赵子赟大为好奇。
“蒋、阎、冯。”
“谁赢了?”
“当然是蒋,子悟,适当的时候要和那位蒋总司令搭上线。”
赵子梧点点头,“老师,既然阎锡山败了,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趁机占住山西?”
王颂摇摇头,“这个我想了很久,不妥,阎锡山在山西经营多年,就是败了,也还有很大的势力,掌控山西很难,还有,山西在蒋总司令眼中也是要地,他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我们既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也不能太远。”
已经对未来方向有些了解的赵子梧低头不语,山西好地方啊,他有些不舍。“子悟,我知道你有些舍不得,但凡事都要个度,不是我们的,不要多想,我意属察绥两省,你看怎么样?”
察哈尔?绥远?赵子赟急忙起身去书桌上找地图,看着一连串闻所未闻的地名,他露出失望神情,“老师,这些都是不毛之地嘛!”
赵子梧瞪了他一眼,“老师,往北确实是条路,只是这样一来远离中原,交通闭塞,条件也差,如何生存都是个问题。”
“条件差,注意的人就少,蒋总司令也容易接受,交通闭塞也有好处,不管是中央军还是以后的日军,都很难快速、大规模展开,至于生存,那就看你怎么看了,单纯的养军队,确实很难。”
有些心动,赵子梧明白在夹缝中生存短期之内最重要的就是能够让各方都能接受,“老师的意思是要自力更生?”
“这是必然的,靠别人都靠不住,我们要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才能应对未来的一些事。”
“老师说得有道理,真要在察绥发展,北面、西面是不用太担心的,南面依托几个战略要地,就能挡住晋军和北京的西北军,东面也不是太难办,关键还是咱们自己能不能生存下去。”
“如果能拿下察哈尔最好,原因我以后再和你说,生存的问题我有个想法,咱们要试着建立一套自己的体系,争取吧地方大权抓在自己人手里。”
“怎么做老师您尽管说。”
王颂看了几人一眼,缓缓道:“这几天我出去转了转,大致了解了一些东西,我发现阳高的商贸你已经掌控了一大半,这很好。”
“都是老师教的好,解决了我很大的难题,眼下维持军队基本上够了。”赵子梧笑道。
“我想以阳高做一个试点,逐步建立和推行我们的方式,不但商贸,各方面都要控制在自己手里。”
“那从那里入手呢?”赵子梧急切道。
“商贸你已经有了一些进展,不宜动得太快,我想稳住一方的根基就是土地和民生,对了,眼下这阳高县知事是谁,怎么我打听了一番谁都不知道?”
“老师,是这样,国民军进攻时,原来的知事随侯守常走了,从此便没了踪迹,当时侯守常和我暗示,估计已经死在他手上,后来民团改编为独立旅时,我提出不出省,不要粮饷,阎锡山同意了,随便也就把阳高知事的人选交给我,让我上报给他。”
“那天镇呢?”王颂问道。
“按照阎锡山的命令,我在那里驻守了一个团。”
“也好,慢慢来,对了,你有人选了吗?”
赵子梧摇摇头,“我对这个不太懂,地方乡绅倒是推荐了几个,我想等老师来商量一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还有那警务所也是如此,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嗯,这个大意不得,乡绅推荐的不用考虑,说不定我们还要拿乡绅开刀,本地有没有名望高一些的人?”
赵子梧一连说了好几个,听完介绍,王颂都摇摇头,他需要有一定奉献精神的人,赵子梧无奈,只得开始介绍一些他所知道的人,其中一人引起了王颂的注意。“薛儒?多大岁数?”
“三十出头吧,我也不太清楚。”赵子梧答道。
听着二人说来说去,赵子赟有些烦了,“不如老师来当这个知事,省得左挑右挑的。”
王颂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当地人有当地人的好处,容易被接受,我除了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做的,对了,你倒是逃不掉,乖乖给我待在阳高,协助未来的知事。”
“我不!我要去大哥那里!”赵子赟大急。
王颂才不管他,沉声道:“今后你大哥主军,你要慢慢的学会主政,这个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以为到你大哥军里就能上阵了?你大哥一定把你丢在总部,想带兵,门都没有。”
赵子梧含笑点头,赵子赟顿时气馁,一肚子的希望化为泡影。
“子赟,你可别小看政事,多数时候,它比军事更重要,你大哥要扩军,吃的、喝的、用的,都要地方供应,一点都马虎不得,要是你父亲还在,这事根本轮不到你。”
提起赵海成,屋中有些压抑,赵子梧勉强一笑:“我的好弟弟,大哥以后就全指望你了。”
自己大哥不帮是说不过去的,主政?好像也挺威风的,赵子赟眼前浮现出手下一大帮子人听着他的训话,“好吧,我听老师和大哥的。”
“那我呢?”陈娇儿急切道。
“我的小妹妹当然也有一件大事要做!”
看赵子梧说得慎重,陈娇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他。
“那就是好好长大!哈哈哈……”
“大哥!”陈娇儿小嘴嘟了起来。
王颂笑了,“娇儿,你还小,先跟着爷爷学几年,等有子赟那么大了,自然会找些事给你做的。”
“就是,到时候他们不要你,我要,跟着我,怎么也能弄个…..”赵子赟挠挠头,硬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官名。
“哼!二哥想得美,说不定到时候我来做这个知事,你…回家做饭!”
“你!你做饭!”
“不!你做饭!”
两人争个不休,王颂和赵子梧在一边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