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面对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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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老弟,你回来了!”青龙营院子里的人一看钟逸出现了,全都欣喜地朝他聚拢过来
    “老大,是不是王爷把青龙兵符还给你了?这下真是太好了!”有人兴奋地高喊道。
    更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围上来义愤填膺地给钟逸讲青龙营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可越讲声音越小,因为他们很快发现钟逸脸上的气色不对,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慢慢地,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有些人呆站在那里低下了头。
    钟逸比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年龄都小,但论气势这些人连他一成功力都达不到,所以自打十四岁进入青龙营,钟逸就以高超的武功、出色的能力和侠义正直的性格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好感。
    再加上他身份尊贵却平易近人,平时也极为大方,对手下之人虽要求严格但关键时刻最懂得维护他们,青龙营能成为京都四门之首多要仰赖他。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就是这样守着青龙营,守着东城门的!告诉我,你们是土匪吗?!是去要拿着武器对着自己的兄弟吗?!全都给我去练武场上跑步去,不到天黑不许停!”说完,钟逸一甩袖就离开了。
    等到他骑着马离开青龙营,包大等人还动都不敢动,钟逸这回是真生气了,看来他们青龙营接下来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过,只要想到钟逸并没有真得抛下他们,还特意跑到这里训他们,这些人心里就乐颠颠的,赶紧跑步去!
    再说,钟逸上马之后,路上再没停歇,一直骑到京都东南大街主街凤城街一座最雄伟壮观的华丽大宅院门前停下,而一见他下马,守门侍卫慌忙跑来恭恭敬敬地牵马。
    钟逸站定,漠然抬头朝着大门上方先太祖帝亲笔御书的“恭亲王府”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鎏金匾额上瞧去,眼中是无人能读懂的幽暗。
    恭亲王府钟家先祖乃是大魏朝开国以来至今唯一一位异姓王,不但爵位世袭罔替,先太祖帝感念钟家护国有功,还特赐免死铁券保恭亲王府一族。
    如今恭亲王府的当家人是已故老恭亲王钟敬祺的嫡子钟怀邵,他的正妃乃是勋国公府贺老将军的嫡女贺芳晴,两人成婚后先生长女钟瑜,后生嫡子钟逸。
    八年前,少年帝王顺和帝齐佑登基为王,下旨赐封恭亲王钟怀邵与恭亲王妃贺芳晴之女钟瑜为后,恭亲王妃抗旨不允,钟瑜逃婚。
    随后,顺和帝生母张太后再下懿旨,并拿出先帝遗诏助子封后,上云:如若恭亲王府抗旨不从,免死铁券收回。
    于是,恭亲王派兵将逃婚的女儿钟瑜抓回送进宫中为后,而自此后恭亲王妃凡是宫中宴会皆称病不出。
    恭亲王府从先太祖帝开始就备受帝王的器重与宠爱,而先帝与钟家关系更是匪浅,他的义父乃是当时的太医院院首钟家出身的钟敬轩,先帝与钟怀邵更是共患过难的好朋友。
    当年,恭亲王妃生下嫡子钟逸时,先帝在他满月之际就封他为小世子,周岁生辰时便封他为小王爷,并且时常接到宫中居住,一时间钟逸所受先帝疼宠比皇子更盛。
    钟敬轩告老还乡之时,执意带三岁的钟逸离开京都同回淮安老家暂住。六年后,先帝病危才回。
    之后,钟逸就一直住在恭亲王府,十四岁进入恭亲王府管辖下的青龙营,十五岁被皇帝姐夫齐佑封为正五品青龙少将军,一年后因表现出众,晋升为正四品青龙将军,执掌青龙营。
    只是,三个月前,恭亲王钟怀邵进宫为庶子钟磊请封官职,逼着嫡子钟逸交出青龙兵符,由庶子钟磊掌管青龙营,而钟逸则与钟敬轩乘船前往福江口离开了京都。
    谁都没料想到,钟磊坐镇青龙营之后,将青龙营搅得乌烟瘴气,惹下了一连串的祸事,这才有了钟威去福江口请求钟逸回来扭转局势一事。
    钟逸走在恭亲王府九曲回廊里,脸上再也不见他在百味庄园时的温和、轻松和笑意,就像他给自己整个身子披上一层寒霜一样,走得离他近一些,都冷的浑身打颤。
    绕过后院垂花拱门,穿过荷香阵阵、鲤鱼畅游的池塘,他最先来到的是恭亲王府后院主院的曦晴院,这也是他母亲恭亲王妃贺芳晴居住的院子。
    守门的小丫鬟一见钟逸的身影,慌忙就跑进去禀告,很快,贺芳晴身边的大丫鬟红俏疾走而出迎钟逸进入院中。
    “奴婢参见小王爷,王妃正在东厢房,请跟奴婢来!”红俏拜见过钟逸之后说道。
    “王妃身体可安好?”钟逸脚步未停,红俏在前引路,往曦晴院东厢房拐去。
    “回小王爷话,王妃身体无恙,只是忧心而已,霍太医让王妃勿要心思过重。”红俏声音压低一些说道。
    钟逸听后皱了皱眉,然后抬脚进了东厢房,而此时东厢房红木雕花软榻上一身华贵锦绣衣裙的中年美妇右手肘轻轻撑在榻上正中的小四方茶几上,纤手玉指抵着额头,脸上神情淡然,但眼中愁绪难平。
    她便是恭亲王妃贺芳晴,一个连当朝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尊贵女人,也只有她真正在乎的人才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平静”之外的第二种情绪。
    听到下人禀告说钟逸归来,贺芳晴脸上有了笑容,等到他走进门来,就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她好久没和儿子单独说说话了。
    “娘,儿子回来了!您还好吗?”钟逸见到贺芳晴也终于露出了几日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他快步走到贺芳晴面前,规规矩矩地给她跪下行了一礼。
    “逸儿快起来!”贺芳晴起身将儿子扶起来,然后拉着他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拍拍他的手,安慰地笑了,“娘还以为逸儿这次跟你三爷爷走,又要一去几年不回,看来娘竟是比不上你青龙营的那些人。”
    钟逸可以从贺芳晴的话中听出她的哀怨与不舍,这恭亲王府对于贺芳晴来说就是一个牢笼,就算手里拿着打开笼子的钥匙,为了自己和姐姐钟瑜,她也不会走出去的。
    “娘,对不起,是逸儿任性了!”钟逸看着贺芳晴道歉,“如果知道二弟会惹那么多事,当初我应该带着娘一起出去,看看外边的山山水水,娘的心情或许会好些。”
    “他如何惹事娘并不关心,只是他不该因此牵扯到你和你的姐姐!”说起庶子钟磊,贺芳晴脸上也罩上一层寒意,“逸儿,你刚从外归来,应该还不清楚此时这事是闹到何种地步了吧?”
    “儿子不知,是不是皇上因为此事怪到姐姐头上了?”钟逸问道。
    “如果是他怪你姐姐,这件事情倒好办了,青龙营最近发生的事情引起朝中很多官员不满,这其中牵扯我不说你也清楚,你姐姐是皇后,硕儿虽是皇子可年龄毕竟还小,还没有被立为太子。因此,早就有人按耐不住口诛笔伐,说皇后娘家仗势欺人、挑兵闹事,况且此事青龙营的确有错在先,就连邱墨白那人都忍不住上了奏折。”贺芳晴略有些担忧地说道。
    当年,她怎么都没有料想到先帝竟然还给太后留下了新皇封后的遗诏,否则她誓死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为后,看着荣宠无限,国母之位,可深宫寂寥,尔虞我诈,一个女人大好的年华全都给蹉跎了。
    “娘不用担心,这件事情皇上和姐姐定是能应付过去的,至于青龙营,娘,青龙兵符他是不是给你了?”钟逸口中的“他”便是他亲爹恭亲王钟怀邵。
    贺芳晴点了一下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刻有“青龙”二字的铜金令牌交给钟逸,然后说道:“昨天他拿过来的,以后这令牌就是他逼着你再要回去,你也不能给他,你当他是父亲,他可没当你是儿子,以后你娶妻之后就搬出恭亲王府去吧,这府里的糟心事娘不希望你和你将来的妻子掺合进来。”
    “娘,请恕儿子不孝,儿子不能答应您。逸儿已经在三爷爷的见证下在钟家列祖列宗牌位前发过誓,日后绝不会搬出恭亲王府,儿子要守着这个家,守着娘亲,儿子也相信,我看上的女子她定是最聪慧和通情达理的,相信我,我会让钟家变回以前的钟家。”钟逸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决定,虽然他知道贺芳晴一定会反对。
    果然,贺芳晴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看着他说道:“不行,绝对不行!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恭亲王府,这整个钟家,这些年进来的一个个都是什么人,还有钟家那些子孙,每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挥霍度日,除你之外,哪一个还能堪当大任,钟家已经被掏空了,钟家子孙的骨头早就被富贵泡软了,这样的钟家哪还值得你为他们付出,娘就你这一个儿子,娘和天下的母亲一样,只希望你快乐、平安,能娶妻生子和乐一生,娘就是死也能闭眼了。”
    “娘!我骨子里流着的是贺、钟两家的血液,我绝不会做一个逃避责任的懦夫,只求自己苟安欢乐,如果我抛下娘,抛下姐姐,抛下恭亲王府嫡子的责任,自己在外边活得逍遥快活,那么我会生不如死,她也不会看上这样一个自私无情的我!”钟逸知道贺芳晴所说有一半是真的,但这也只是恭亲王府和整个钟家的表面,内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很多人包括贺芳晴根本就不知道。
    钟家并不像贺芳晴认为的那样无药可救,事实上一个逐渐衰败的钟家原本是要“演”给别人看的,毕竟钟家在这大魏朝的地位太惹眼,但钟家有些子孙演着演着就演成真的了,以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逸儿,你……你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贺芳晴一惊,别的话她似乎压根没听进去,只抓住了钟逸最后一句话。
    “娘,你……”贺芳晴一遇到自己的事情,就比平常要敏感许多,倒是被她抓住了自己话语中隐藏的讯息。
    “逸儿,别管什么钟家不钟家的,你快告诉娘,你是不是真的有心上人了?”贺芳晴眼中瞬间有了夺目的光彩。
    她这个儿子虽表面看着温和爽朗好相处,但当娘的最清楚,他这火热的一颗心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块冷硬的石头,真正能走进他心里的人不多,贺芳晴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女子能走进自己儿子的心中,那她儿子该多可怜!
    被贺芳晴那双“火热”的眼睛盯得微窘,本就没打算在自己亲娘面前隐瞒的钟逸点点头,或许早点让娘知道,她这一潭死水的生活也能刮起点儿涟漪吧!
    果不其然,一看到钟逸点头,贺芳晴腾地就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略有些激动地看着钟逸问道:“逸儿,快告诉娘,是哪家府里的姑娘?多大了?娘见过吗?这姑娘性子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钟逸愣住了,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娘亲一听说他有了喜欢的姑娘会是这样的表现,似乎显得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娘,您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您快坐下来,要是让府里的人知道这件事情,那您的儿子可能真的讨不到媳妇了!”钟逸语气轻松地笑着说道。
    他的娘亲就应该是这样的,有着多种多样的鲜活情绪,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和精力,这样的娘亲才让他觉得她是活着的,而不是像个没有魂魄的驱壳一样在恭亲王府呆一辈子。
    钟逸的话让贺芳晴立即就冷静下来,没错,她不能让恭亲王府里的其他人看出异常来,如果钟怀邵和钟怀邵的那些女人们知道钟逸有了心上人,一定又会生出许多事端,儿媳妇还没进门,可不能把人给她吓跑了。
    “逸儿说得对,娘是太开心了!那你快告诉娘,你喜欢的姑娘到底是哪家的?”为了要让自己清静,这曦晴院里都是贺芳晴的人,虽然她是恭亲王妃,但却从不管恭亲王府的事情,也不喜欢掺合,更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她,所以外人想从这院子里打探出消息是很难的。
    “娘,她是穷苦农家的女儿,但她却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您一定会很喜欢她的。”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娘,但钟逸还是有很多话说不出口,或者不愿说,她的好他都懂,而比起他现在所说的,以后由贺芳晴亲自去发现可能会更好。
    “呦,你这孩子,媳妇还没娶进门,现在都开始护上了。你放心,娘不是恶婆婆,只要是你喜欢的,娘不管她什么出身,娘都一定会帮你娶到她,没有人可以阻止。”当年对于女儿的婚事她无能无力,这一次不管是太后、皇上还是钟怀邵,哪怕是钟敬轩和她爹都不能插手。
    贺芳晴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斗志满满,她不希望儿子的婚事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她只希望他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
    既然钟逸不打算离开恭亲王府,那么从现在开始,她就要打起精神,这次谁都不能破坏她儿子的幸福。
    母子两个又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但贺芳晴到底也没从钟逸的口中探到更多关于那位姑娘的消息,就连名字钟逸也没说,但钟逸越是这样隐瞒,贺芳晴越是能感到他对对方的重视,心里就越欢喜。
    此刻,远在福江口的秦澜心正在忙着田里夏收的事情,钟逸离去之后的不舍渐渐被她刻意的繁忙给掩盖了起来。
    这天深夜,忙了一天的秦澜心正沉睡在梦乡之中,突然,急急的敲门声传来,小丫鬟重双说有要事通禀。
    秦澜心披衣而起,点着灯,打开门让她进来,问她发生了何事。
    “姑娘,有贼人闯进园子里,被重鹰大哥给抓起来了,重鹰大哥让我来问您,该如何处置?”重鹰便是那日在丰和牙行第一个朝着秦澜心跪下的杀手烈风,小丫鬟重双没敢高声,她怕会惊到主屋的秦向争和韩氏。
    “人在哪儿?”秦澜心赶紧穿好衣服,这时秦澜悦也已经跟着起来,听着有贼人进门,脸上也露出焦急之色。
    “姐,要不要告诉爹和娘?”秦澜悦问道。
    “先不用,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免得爹娘也跟着着急!”秦澜心问了重双贼人被抓的地方,然后秦澜悦也跟着,她们三个人一起去了后院角落的一个小空房子。
    到了之后,重鹰和另外一个叫重飞的人站在房间里,他们面前是一个被点了穴的黑衣人,正睁大眼睛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们。
    “姑娘,已经问清楚了,他是明阁绣坊的掌柜张自成找来的人,目的是想来这里探查明白弯月绣坊的绳结生意和百味庄园有没有关系。”秦澜心一进来,重鹰就将刚才问出来的话禀告给了她。
    “那他查到什么?”这才两个多月,明阁绣坊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怀疑上了。
    “他刚到园子里就被我们发现了!”自从杨婆婆知道他们都会武功之后,就让他们每天早晚轮班守着百味庄园,预防的就是像今晚这样的情况。
    “入夜私闯他人宅院,罪名可不小,再问问他还有什么没说的,然后送到县衙交给孙铭淳大人处理,告诉他此事万不要先声张,否则此人的下场会和曹贵一样。”秦澜心看了看那名黑衣人,“另外,以后百味庄园晚上加派人手保护。”
    “是,重鹰遵命!”
    交代好重鹰、重飞要办的事情之后,秦澜心就带着秦澜悦、重双回去了,而且回去的路上,秦澜悦和重双都能感觉出秦澜心身上有一股很压人的气势,有点儿让人喘不过气来。
    到了前院,吩咐重双去休息,秦澜心和秦澜悦进了西厢房。
    只是,秦澜悦脱衣准备再次躺下休息的时候,却发现秦澜心一个人坐在灯下不说话。
    于是她走到秦澜心身侧看着她问道:“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秦澜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她说道:“我没事,你先睡吧,姐想点事情,一会儿就睡。”
    “嗯,那好吧!姐,你也不要想太晚,有什么事情咱们一家人在一起都能解决的!”秦澜悦很乖巧地说道。
    “姐知道,睡吧!”看着懂事贴心的妹妹,秦澜心笑了。
    等到床上传来秦澜悦熟睡的呼吸声,秦澜心才敢彻底释放自己身上的低气压,今夜张自成派人夜探百味庄园的事儿,让她想起上辈子的很多事情。
    很多年前,她的大哥就是被自己父亲的商业对手派人绑架并撕票的,而当时她大哥只有八岁,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父母开始逼迫她和二哥、小弟学习各种技能保护自己,更花高价雇保镖在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很怕自己的家人会再受到他人的伤害,所以拼命地努力学习,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但天意弄人,她最在乎的家人一个个全都离她而去,最后除了数不尽的财富,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为了不让自己崩溃,她听从友人的建议开始四处旅游,期望从大自然的怀抱中寻求到一点儿慰藉,最后一站她去了终南山,并在那里遇到了一位老道士。
    也就是那个时候,老道士给她批命,说她是“天煞孤星”,所有与她亲近的家人都会被她克死,信或者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天地间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了无牵挂,痛断心肠。
    可后来,她重活一世,重新拥有了家人,潜意识里她开始选择相信老道士的话。
    这一世,她不要做天煞孤星,她要多做善事为上一辈子的亲人积福,为这一辈子的亲人积德。
    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你要努力向上,就会有人选择与你同甘共苦,有人选择为你鼓掌加油,有人选择与你精诚合作,有人选择为你保驾护航,就像她一路走来遇到的很多热心人,例如自己的家人、钟敬轩、钟逸、张发一家、余氏姐弟、李家、卢家等等。
    但也有人选择会处处与你作对,会不断地诋毁和污蔑你,会使出卑鄙的手段陷害你,例如申婆子母子、董记酒楼的柯掌柜,还有现在的张自成之流。
    如果以后她走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那么遇到的对手也就越厉害,他们使用的手段也就会越加狠毒和高明,到那时候她该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呢?
    就在这夜深人静独自思索的一刻,秦澜心突然好感谢钟逸,感谢他那日在丰和牙行做主买下了重鹰等人,至少有这样的高手守在家人的身边,她不至于那么担心。
    那么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呢?绳结的事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更长的时间,从那日在明阁绣坊看到的情形,还有王瑶告诉她的关于董家和明阁绣坊的关系,秦澜心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她不想和任何人作对,但形势逼着她一步步似乎走在了与董家对立的面上,她曾经是一名商人,还是一名很成功的商人,而她的商业手腕和她给人的外在感觉是不一样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这一夜,秦澜心想了很多,直到破晓,她才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天明之后,秦澜心并没有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也让秦澜悦不要说,这时的秦澜心看起来与昨夜没什么不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也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两天,白石码头关于秦澜心各种不堪的流言随着江风吹遍了每一个角落,迅速地让人措手不及。
    “你们可不知道,那秦家小娘子可真是狐狸精转世,勾引的爷们一个个往她食肆里钻。你们瞧瞧正月里来的那些富家老爷和公子,赖在她那小食肆都不走了,啧啧!”
    “可不是,咱这外渔巷几百年也没见什么贵人老爷们来,偏她来了就不一样了,呵呵,说不得是学了什么楼子里伺候爷们的招数,瞧她长得那狐媚的样子,谁知道进去是真买吃食,还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就是,就是!还有那小娘子的娘亲,长得也是娇滴滴的样子,她男人腿脚不行,估计那方面也不行,她哪耐得住寂寞,说不得母女两个……”
    “哎呦,你们还不知道吧,也不知道那秦家小娘子哪里弄来那么多银线,买下了那散财的小庄子,我可听说前段日子住进去几个长得俊俏的公子哥儿。”
    “你们说说,咱们这外渔巷穷归穷,可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小浪货,哪是开食肆,分明是开窑子。”
    ……
    申婆子家门外,几个平时就与申婆子好在一起嚼舌根的妇人一边看着百味食肆来来往往的客人,一边口毒心黑地说着难听的话。
    躲在一旁的重双听得两眼冒火,牙齿格吧格吧地响,秦澜心救了她的命,就是她一生要效忠的主子,她现在更把百味庄园当成自己的家,所以她无法容忍有人这样恶毒地说秦澜心,从七岁之后再没哭过的重双这一刻愤怒地流下了眼泪。
    她家的姑娘那样好,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她附身抓起一把石子,然后狠狠地朝那些长舌妇的身上某处穴位打去,让她们痛不欲生。
    她决定了,今天晚上她就要拿把刀子,把她们这些人的舌头全都给割下来。
    流言的速度与力量还有扑面而来的恶意都是巨大的,秦澜心泰然处之不惧,自信“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可她身边的人却还做不到这一点。
    首先是韩氏,当多多少少还是听到码头上关于秦澜心和秦家的污言恶语时,她急得以泪洗面,虽故作坚强不在秦澜心面前表现出来,但从她憔悴的面容上,秦澜心还是知道了。
    其次就是钟敬轩和秦向争也都担心秦澜心会听到流言蜚语想不开,但见她无事,总算放下一些心来,而钟敬轩让杨婆婆暗中查探这些流言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还有就是秦澜心的学生和唐之彬、郑掌柜、王泉他们,除了利用自己的力量帮秦澜心压制流言外,也安慰她不要因此事太过忧心。
    这天晚上,钟敬轩单独把秦澜心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杨婆婆也在,而很快秦澜心从两人嘴里得知这一切关于她言行不检点的流言都是明阁绣坊的张自成夫妇和董家的董其昌在背后指使操纵的,而董其昌又是受了现在在京都的董其宏和吕氏的意思办的。
    “心丫头,明阁绣坊要污蔑你,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弯月绣坊的绳结生意和你有关,至于董家要与你为难,那是因为他们也已经知道李家那两样卖得最好的点心出自你之手。看来,你的存在挡了某些人的路,他们这是想用流言来毁了你。”关于秦澜心流言一事,钟敬轩很生气,这些恶意歹毒毫无根据的传言古往今来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
    现在京都关于钟家一些不好的流言他也已经知道了,可他相信京都有钟逸在,那些心思歹毒的人翻不起多大的风浪,皇上和太后也都不是糊涂的,再加上还有勋国公府在,他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但比起京都那些因为利益权势纠葛在一起的人,福江口这些庶民之口更可怕,很多人纯粹是跟着凑热闹,人云亦云,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会对无辜的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们以为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小是非,岂不知人唾一口也能淹死人。
    秦澜心就是再能经得住事,她也只是一个在福江口无根无源的弱女子,依照她的性格,遇到难事首选的肯定不是退缩和逃避,而是迎难而上,坚强应对。
    可是,她现在要对付的不是同为庶民的申婆子母子那样的无赖之人,而是张自成那样心思歹毒的小人,是董家那样根基很深的大户,稍有不慎,她可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三爷爷,这件事情您不用太过忧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她不是一只温驯的羊,如果没有一些铁血手段,上辈子她也不可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那你打算怎么办?”秦澜心给钟敬轩的感觉一直是沉稳大气和温温柔柔的,就算是做生意,她在精明之处也尽量以和为贵,这样的她会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来应对这件事情呢?
    “三爷爷,以前我听人说过:流言蜚语就像一只缠绕不休十分恼人的黄蜂,对它决不能轻举妄动,除非你确信能打死它,否则它反击我们时会比以前更加凶猛。在我看来,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经商做生意,甚至应对那些针对我们的黑手,都可以学学这应对黄蜂的办法,一旦出手,让它再无反击能力。既然他们因为我堵了他们的财路而一心想把我逼上绝路,那也不能怪我真的把他们的财路给断了。”秦澜心轻笑说道。
    论经商,十个张自成也不是她的对手,就连董家,如果在商场上你来我往,她也绝对让对方占不到一丝便宜。
    原本她不想把事情做绝,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大家安安分分地各过各的日子,各做各的生意,商场上正当竞争她很乐意奉陪,但如果采用太过恶劣狠毒的手段,那就另说了。
    明阁绣坊以绣出名,董家以酒著称,那么她就堂堂正正地接下这“战书”,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商人!
    “心丫头,你要反击!”钟敬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终究还是他小看了秦澜心,以为她性子纯善,对人对事总会留有余地,这样的秉性自然值得称赞。
    只是,善有善道,恶有恶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别人给他留一线生机。
    如果别人掐住你的脖颈,拿刀要捅死你,难道这时候你还要教导他如何去做一个好人,或者对要杀你之人手下留情吗?如果你这样去做,不是善良,而是蠢!
    好在,秦澜心爱憎分明,是非黑白也能拎得清,该善时善,该狠时狠,是个能成大事的!
    “三爷爷,您喜欢喝酒吗?”这时候,秦澜心突然笑颜如花地看着钟敬轩问道。
    钟敬轩有些不解,怎么说着说着拐到酒上去了,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道:“喜欢!”
    “那三爷爷喝过最醇香的酒是哪一种?”秦澜心又笑着问道。
    “百年陈酿!”钟敬轩至今也忘不掉年轻时他同先祖帝一起喝过的那一坛百年陈酿,自此后世上再无此好酒。
    “与董家贡酒相比如何?”秦澜心又问道。
    “比之酒香,百年陈酿略胜一筹,比之酒味,董家贡酒更加纯正。心丫头,你不要告诉三爷爷,你该不会是打算酿酒,要在酒上和董家拼个高低吧?”钟敬轩一脸惊奇地看着她问道。
    这董家贡酒在大魏朝可是享誉盛名,就是放眼整个天下也难找到第二家酒与它相抗衡,秦澜心一开口就玩这么大,连钟敬轩都有些吓到了。
    秦澜心使劲点点头,没错,她就是要酿酒,要酿出这天下第一香、天下第一正的好酒,只有好酒才能配得上她的好菜,董家酒她买来尝过,在她看来,酒香不足,酒味不正,与真正的宫廷贡酒九酝春酒、杏花村汾酒、酃酒、鸿茅酒等相差太远。
    她喝过太多极品好酒,也亲手酿过名品贡酒,她手下酒庄不止一个,而且中西皆有,与董家拼酒,她这自信可不是一点点!
    “心丫头,不可冲动!这酿酒非一日之功,你要在酒上赢过董家,不但要有帮你酿酒的人,还需要大笔的银线,更需要找到一处绝佳的酿酒之地,而这些短时间内都是很难达成的。”钟敬轩不希望秦澜心太过着急,就凭她开食肆和卖绳结的钱,养活百味庄园这些人尚可,再做多余之事,怕是不行。
    钟敬轩所担忧的事情,秦澜心自然也明白,她不会逞一时之快,就把自己的实力暴露在对手面前。
    这一次她要借力打力,自己不出面,让明阁绣坊和董家也尝尝被自己的竞争对手压得无法喘息的感觉。
    “三爷爷,我说酿酒可没说自己亲自动手来酿,就像您说的一样,依靠我现在的力量一时还做不来这样大的事情。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阁绣坊也好,董家也好,这些年在生意场上肯定欺负过不少人,我只要找一家实力和他们差不多的对手,帮他们在绣品和酒上赢过明阁绣坊和董家不就行了。”面对商人就要用商人的手段,明阁绣坊和董家整天不想着如何提高自己的“商品质量”,净想着用歪门邪道、不光明的手段来打压和伤害别人,那么她就让他们尝尝在他们自以为最得意的东西上输得一败涂地的感觉。
    “嗯,你这个主意不错!”秦澜心的这种做法钟敬轩很满意。
    这样一来,既不用实力弱小的秦澜心亲自出面对付那些人,又能借助别人的手正大光明地教训那两家人,同时也顺便给自己结交了两个能力比较强的盟友,更能与盟友合作赚取不少的银线,可谓是一箭四雕的最聪明方法。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了,这两个与明阁绣坊、董家在各方面都差不多的盟友应该怎么找呢?
    突然,钟敬轩笑了,秦澜心一时半刻或许找不到最合适的,不过,不是还有他吗,待会儿好好想想哪家比较适合与秦澜心结盟。
    但就算他能帮秦澜心找到合适的盟友,她就真的这么自信能帮助对方在绣品和酒上赢过明阁绣坊和董家吗?
    “心丫头,你有几成的把握能在绣品和酿酒上赢过对方?”
    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弄巧成拙,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到那时秦澜心受到的威胁和伤害会更大。
    ------题外话------
    给力娘亲终于出现,加油助攻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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