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在院中踱步,发现了几棵已经干燥的“无根草”。米黄色的细茎天然地缠绕成螺旋状,像人们给小孩子做的风车,源于它的形状,当地人叫它“旋旋草”。据说这种草没有根,风吹到哪里,它就能在哪里扎根。子夜问芙蓉这种草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芙蓉说她从来没见过它绿的样子,也不知道它到底长在什么地方,总之,在没有绿意的季节里,到处都能看到它。
源于它奇特的样子,子夜记得自己几岁的时候就常常捡这种植物玩。她不相信芙蓉的解释,总想发现它的生长秘密,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她对“无根草”的了解,还是芙蓉所告诉她的那些。
无根,注定了它一生要进行流浪和漂泊,风将它带到哪里,它就在哪里安家,它会被风安置在随意一个有暖阳、有依靠的角落。子夜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棵无根草,像它一样有着流浪的命运,像它一样需要一种依靠或寄托,像它一样渴望人性的阳光……
子夜将会被风安置在哪里呢?她暂时安歇的地方有暖阳吗?那里有她的精神寄托吗?
信步走出自家的院子,子夜神差鬼使般地散步到马路上。
站在路口的,是谁?既熟悉,又陌生。是洛汝麟吗?难道他又出现在这个路口?不,他不会!即便他会出现这里,他也已经是另外一种身份。
她不该等他,她也不该经过这个路口!
那么她在等谁?等姚坤吗?
姚坤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聊到一起的书友,为什么要等他呢?她欣赏姚坤的思想、欣赏姚坤的文笔,欣赏姚坤读进读出的读书境界,她喜欢和姚坤沟通,喜欢对姚坤讲述压抑在内心的一切,甚至认为姚坤能够读懂她,但姚坤只是她的一个书友,她不能对他有太多的情感依赖,不能将心依托!
姚坤总是要做某种婚姻组合的,那个时候,姚坤还有时间陪她聊书吗?还会听她谈那些不着边际的幼稚可笑的谬论吗?男女之间有纯正的友谊吗?宇宙——心——自然为一体的姚坤是超凡脱俗的吗?也许姚坤会困于世俗所带来的无奈,她子夜会因此慢慢地淡出他的记忆,那时,子夜将失去一个可以听其弹奏心曲的知音。子夜突然好希望自己是个男孩,那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友好地没有任何顾忌地相处下去。
拥有,继而失去,还不如不曾拥有,也就不会有失去之痛了。
子夜似乎很在意姚坤的话,虽然她不完全苟同姚坤的某些观点和看法,但她一直在思考着姚坤所说的话,也有意识地听从了姚坤的劝告——不再轻言生命不属于自己。
子夜的二娘来了,他们两家人平时很少来往,也只有过时过节时才会聚在一起客套几句。二娘来向海林哭诉海强的不检点行为。
“哥哥,你管管他,他这样跟人家明铺夜盖的,我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呀?”二娘说,“再说孩子们媳妇都娶了,也该给孩子们留个脸啊!”
“这种事儿,也未必是真的,别听人们瞎说!”芙蓉劝慰着。
芙蓉违心地说着假话,她明知道二娘说的是事实,但她不能火上浇油,只能这样劝解。
“嫂子,你就别安慰我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二娘哭哭啼啼地说,“他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和他过了,反正我们那时候也没有领结婚证,我带着我的东西就走!”
“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说这种胡话?!”海林说,“你孙子都有了,还能去哪儿呀?回头我说说他……”
“二娘,您和二叔(发sou之音)真没有领结婚证?”子夜好奇地问。
“真的!”二娘说,“我们那个时候领结婚证的不多,人们更看重结婚仪式,举行了仪式,拜了堂,就是人家的人了……”
“这么说,二娘您可别轻易说走,这正好中了我叔叔(发sousou之音)的意,你们没有结婚手续,不受法律保护,到时候吃亏的是您,您一走,不正好就成全了我叔叔(发sousou之音)吗?”子夜说。
“你说的也对,这么说,我不能走?”二娘道。
“不能!干嘛给他们机会?”子夜道。
“就是!”二娘说,“关键是,他这事儿挺气人,他要是给我找个好看的也行,我也看着她的漂亮脸蛋高兴高兴,他找的那个破鞋那个丑啊……”
子夜被二娘说的话差点逗乐,但她没敢乐。
“又说傻话了!”海林道。
“哥哥,你不知道,他越发不像话了,前一、两年村里传言他跟你们墙西的邻居有一腿,后来又说跟她闺女有一腿,这个我不大信,因为那娘两个的名气不好。可这个梁宽家,跟他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偷偷摸摸地,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太放肆了,梁宽死了,他们开始明铺夜盖,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看他们的意思,要把握挤兑出去,我们没有结婚手续,她迟早会把我挤出这个家……”二娘说。
“你放心,她进不了这个家,孩子们都好二、三十岁了,你是他们的娘,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芙蓉道。
“这个海强,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让人不省心!”海林道。
“哥哥,你一定要管管他,他还是能听你的话的,他怕你!”二娘说。
“我一定说说他!”海林道。
二娘接着数落海强的不是,快到中午时,才回家去做饭。
“我下午去说说老二!”海林道。
“虽说你是长兄,毕竟各自有家了,说话要有分寸,”芙蓉道,“他尊重你,你是哥哥,不尊重你,狗屁不是。尤其是这种事儿,说说就行了,别真格地施展你长兄的威风,俗话说劝赌不劝嫖,别因为这个兄弟俩结了仇……”
“我知道,”海林道,“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二家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不管,现在着急了有什么用?她主要是担心梁宽家取代她的位置,我说说老二,让他收敛一些便是了……”
“老爸,您和我叔叔(发sousou之音)是一奶同胞,您如此刚正不阿,我那个叔叔(发sousou之音)却无事不做,耍酒疯拿刀吓唬人、乱搞男女关系、参与贩卖人口……”子夜说。
“你叔叔(发sousou之音)年轻时就黄风雾气(方言,有做事不考虑后果,善变、冲动、没有定性之意)的,跟人家打赌去调戏女人,差点被抓进监牢,”芙蓉道,“他们哥们都耳朵根子软,没主见,听不得别人忽悠,你爹是好人,那是因为有我,你二娘就不一样了,尽出馊主意,你叔叔(发sousou之音)耳软,不惹祸等什么……”
“你奶奶死得早,没人管教的过。”海林说。
“要我说,主要原因是他没有娶到好老婆,”子夜笑道,“您之所以被大家尊重,是因为您娶了我妈妈这样贤德妻子。”
“就是嘛!”芙蓉美滋滋笑着。
“你妈妈确实是个好女人,咱家的有功之臣!”海林笑呵呵地说,“爹心里清楚着呢,这不,现在退休了,爹天天做饭侍候她,这叫补偿。”
“你才做了几顿饭,就吹牛?”芙蓉笑道。
“夏天,中午我天天替你做饭,是真的吧?”海林道。
“这倒是真的。”
“还不是怕你中暑了?”
“你是怕我花你的药钱!”芙蓉笑着说。
“娶小媳妇就这样,得让着人家!”海林玩笑道。
“你刚才给人家**律,真把你二娘唬住了!”芙蓉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她根本就没想走,吓唬人的!主要是担心自己的位置,所以我才故意那么说,反正她也不懂法——其实还有事实婚姻这一说呢,我刚才是在蒙她这个法盲呢!”子夜道,“蒙走她,家里清净!”
……
第233章 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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