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子夜的心情非常不平静。难道婚姻就是按照人们的习惯公式进行排列组合吗？他们要把自己搭配给谁呢？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屈服于家人的摆布。她要她的汝霖，只要他！她知道，爱他就意味着选择了无休止的等待和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痛楚；爱他，就等于选择了一个人伫立在风雨中的艰难和孤寂无助；爱他就意味着……
她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一切，但她还是决定等着他，她宁愿受伤害的是自己，也不愿意为了别人给她指定的幸福而放弃她的汝麟。他是在她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时出现的，是他留住了她走入绝路的脚步。他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意义不一般，所以，她不会放弃他，永远都不会！
为了他，她可能会成为家里的批判对象，她觉得自己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可是为了心中的爱，为了汝麟，她觉得一切都值得。她就是那种“宁愿人负我，我绝不负人”的人。她的性格特点决定她日后要受到严重的创伤。
一回到家，海林夫妇就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子夜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想买就买了吧！”芙蓉说。
果然不出子夜所料，海林的脸色骤变，铁青的脸色预示着火山的马上爆发。
“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兴许我一高兴，就再考一次，考大学，也就改变了农民的身份，就省去了你们每年为我交的人头税和义务工折合款了……”子夜轻松地笑了笑。
“还是我老闺女想得周全！”海林终于由怒转喜，火山又沉睡了。
“万一考不上呢？”芙蓉讲。
“那我就在咱们村西的小土岗上建一个世外桃源，种几亩地，养几尾鱼，满院子里跑着鸡、鸭、鱼、鹅，不也是一种美趣吗？”子夜说。
“人都有一双手，我就是赤手空拳打的天下……”海林说。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子夜说。
芙蓉心里犹疑不定，就拉着子夜悄悄地去找子琼商量。
“你觉得该不该给子夜买户口？”芙蓉问子琼。
“我爹这个人也是……孩子们的事儿，他一概不问，就知道让她们自己拼。这个社会，拿什么拼？子夜那次考大学，明明考上了，不是也被别人顶了吗？大伙儿都在拉关系铺路子，就他死脑筋……”子琼说，“要我说，买了好，万一考不上大学呢？万一考上了，像上次一样走不了呢？让她窝在村里干什么？”
“别为这个问题让家里不得安宁了，我自己的路自己走，”子夜说，“况且我对此也不感兴趣。”
“就是咱爹不想出这个钱，子涵也应该出这个钱，家里让她顶了班，她总该为家里做点什么吧？”子琼说。
“算了，为这点钱弄得家里鸡犬不宁，值得吗？我什么也不要，别再考虑这个事情，你们就是给我买了户口，我也不会去……”子夜说。
子夜只有这样说才能让芙蓉不再为此事劳心。
村里的播音员用大喇叭广播着通知，说省计划生育工作组要来检查工作了，要求该躲的群众躲一躲，子夜暗自哂笑当地联系紧密的干群关系。抗日期间的“地道战”、“丛林战”居然被广大干部群众活学活用。古代曾有过一段讽刺故事，讲的是某知县为了报功请赏，硬是把一个饥荒年报成丰收年，为了蒙蔽巡查的官员，就让人们在短时间内把大地妆扮成绿色。今日的地方官员比这个知县有过而无不及。为了取得统计数字上的政绩，可以不和户主商量就擅自改动某户人家孩子的出生年龄，或大或小，差距大的孩子与实际年龄相差四、五岁。每当工作组前来，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的村民就会抱着孩子躲进树林或过去修建的地道里。据说，好几个躲避计划生育的怀孕女人就是在地道里生的孩子。如果生下的不是儿子，就把孩子送人或卖掉；如果称心如意，就抱着回家等着交“罚款”。其中有一个女人因为生产过程失血过多，来不及送医院死了。
“子夜，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家里呆着看书学习，我和你妈出去躲躲，等做饭的时候我们再回来。”海林说。
“别开玩笑了，你们老俩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躲计划生育工作组？你们又不生孩子玩！”子夜被海林的说法给逗笑了。
“你不知道，这些人可狼虎了，横竖不讲理，躲出去避嫌。省得哪家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的人被揪出来，怀疑咱家通的风报的信。那样的话，咱家连锅也安不稳了……”芙蓉说。
“凭什么？还有没有法制观念？”子夜不屑地说。
“到哪里去**？”芙蓉说，“咱们村的四黑，你知道吗？”
“知道，”子夜说，“他家三个闺女，曾经找我老爹商量过招上门女婿的事儿。”
“他觉得自己没儿子，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原来打算找个上门女婿，说好让外孙子姓他家的姓氏，可是他闺女一生下外孙子，亲家就变卦了，他一怒之下就抱养了一个儿子。他有家底，眉毛也没眨，就交了一万元的罚款。有一回工作组来了，他闺女抱着孩子回娘家了，大队干部让他躲，他就是不躲，说自己已经交过罚款了，合理合法，没必要躲。后来也不知道谁向工作组告了密，上面查下来了，怀疑他是告密的，乡里的打人队不问青红白，一来就打他，把他的一条腿给打折了，现在还拄着拐呢！我们老胳膊老腿的，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有这样的事儿？”子夜有点儿不敢相信。
“你妈说得一点也不夸张。”海林说。
“连你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你还不信？”
“年纪大了，没必要惹事找麻烦了。”海林说。
“都是我劝的你，要不然你那好打抱不平的脾气，还不知给我惹多少事儿呢！”芙蓉笑着说。
“老了，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海林说。
...
第163章 反对买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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