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民头也没顾上抬，还在鼓捣他的无损耐压测量仪。子夜轻轻地走进去。
“还是那个无损耐压测量仪呀？”子夜搭讪着。
“嗯。”
“怎么样了？”
“还有点问题，”郑一民说，“我得尽快找出毛病，赶去参加长春的科技成果大奖赛。”
子夜耐心地等着。突然，他惊叫了一声，她不知发生了什么。
“子夜，都是你，一个笔误，让我费了这么大劲！”
“我？”
“你设计的电路板图，把两个二极管连在一起了，那么细微的地方，我都没留意……”
“真的吗？”子夜愧疚地问。
尽管她已经不在他这里工作了，可她是那种责任心非常强的女孩儿，觉得自己应该负责，毕竟是她一手设计的电路版图！
“我可以再查查原理图吗？”子夜问。
“不用查了，我一时也找不着，确实是你的疏忽，你呀，让我费老劲了，刚才，我差点儿就进了天堂……”郑一民笑了笑说。
“什么？”
“我触电了！”郑一民说，“几万伏的电压，是闹着玩的吗？”
“什么感觉？”她开玩笑道。
“不错。”
“可惜你这样的人，进了天堂，上帝都腻味你……”
“又损我？”郑一民笑了笑，“对啦，一会儿记着把你的钱拿走，过节了，买点儿好东西犒劳犒劳自己……”
子夜没有支声。
“这几天去丽华了？”
“消息蛮灵通的！”
“怎么样？”
“感觉不错，不过只是帮几天忙而已。”她觉得没必要跟他讲自己遇到的不快。
“把钱拿着。”郑一民把钱递给她。
“该走了。”子夜接过钱来说。
“是。”郑一民说。
子夜刚转过身，郑一民就横在她面前，拥住她的双肩，她使劲甩脱他。
“放尊重点儿！”子夜面无表情。
“好吧！”郑一民还是没有让路。
“你走开！”
“我不走开！”
他跃跃欲试，还是被她甩脱了。
“你最好去找别人！”
“我就找你！”郑一民说，“我不爱别人！”
“无聊！”
“我无聊？”郑一民苦笑了一下，“你的劲倒是不小！”
“专门对付像你这样的狂徒的！”
“把我说成了狂徒？”郑一民无奈地苦笑着。
自己是狂徒吗？自己在她的眼里就这么不堪吗？他的确是爱她的，他甚至想为她放弃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可是，她连看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他觉得子夜特别善良，他认为自己的爱情会俘虏她，他想把她据为己有，可是面对她一脸的纯净，他是那么不忍心，他觉得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可是，一见到她，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除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个女孩子像个幽灵一样折磨着自己……
“站远一点儿，我得走了！”子夜说。
“不。”这一次他很固执。
“那我们就这么站着！”
沉默。郑一民稍一疏忽，子夜像一只乖滑的猫，躲过他视力的监控范围，敏捷地跳到门外。
“Bye!”子夜淘气地笑着说，这是故意气他。
郑一民呆呆地愣在那里。其实，不是子夜有多么机敏，再机敏的女孩子也逃不过一个诚心想伤害她的男人的手，他郑一民还是于心不忍。她太善良，太单纯，她禁受不起！他也不想让她承受未知的苦痛，这就是爱，既想要拥有她，又怕伤害她，也不忍去伤害她……他把杯子里的水泼在自己脸上，他得让自己焦渴的相思凉快凉快！
洛汝麟又来信了，信中自然免不了对子夜进行一番劝慰，诉说一些牵挂。
爱的力量的无穷尽的，这种不确定的朦胧的爱绊住了子夜避世逃俗的想法，她不能让亲人为她伤心，更不能让汝麟因她而受到什么拖累。她应该让他幸福，她觉得还是她回去参加高考更好一点儿，他太在意农民这个身份，在爱情和农民这个身份上，他也许很难超俗。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她决定回去参加高考，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洛汝麟：
汝麟哥：
好！盼归！
在石逗留数日，收获的唯有满腹的辛酸泪，人情之淡漠让人难以接受，几次欲悄然避世，思忆起你的千叮咛万嘱咐，思忆起送别时姐姐憔悴如许的面容，思忆起妈妈无私的爱……我只能收敛自己消极的避世之念，就算为了爱我的这些人，我也得熬着人生！
暂时接受你的建议，我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我将于本月7号乘直达蔚县的汽车回家，盼你去蔚县看我！如果94年的高考有变化，我可能就没有机会参加考试了。现在还说不准，到时再说吧！
我的个性极强，不可能按照别人为我铺设的固定轨道运行生命，只要活一天，就要活出一个样来！只是为了向那些陈规陋习挑战，你一定要做我的党羽啊！
曾说过不再烦扰你，还是禁不住想烦扰你，再说，难道你不想我吗？与其相互折磨，还不如敞开彼此的情怀……
随信携去小妹的浓浓深情！蔚县见！
妹：子夜
93。10。5
在寄走这封信的同时，子夜还给梁昊寄了一封信，信中叙说了一年来的故事，讲述了自己独闯天下的经历，提到了打算返乡考学的事情，并询问了一些相关的高考动态。她认为梁昊知道家里的地址，所以信末没有签署地址。
经过一天的旅途劳顿，她终于回到父母的身边。父母告诉她有她三封信。来信已经被拆阅过，这三封信都是钟梦珊写来的，说是给她写过好几封信，都不见回信，因为联络不到她，很着急，也很想她。她说子夜走后，她被安置在一家宾馆当服务员，因不堪忍受客人和上司的无礼，又换了一份在酒吧当服务生的工作，说酒吧的客人更难侍候，之后，又换过几份工作，均不如意，说自己坚持的做人准则与社会生活的游戏规则格格不入。目前，她在一家鞋厂做工人，说工作很累，每天要工作十个小时，甚至时间更长，不仅没有加班费，还会找各种理由克扣他们的工资。她说自己实在干不下去了，但为了生存，必须忍受。她希望得到子夜的安慰和鼓励，希望子夜尽快给她回信。子夜把她们分别以后自己的全部经历讲给了她，把自己的打算和慨况做了简单的概述，并请求她谅解自己没能及时回信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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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返乡只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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