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后，芙蓉在照顾了子涵四十多天之后，也回来了。·首·发子涵生了一个儿子，做了侧切，王家父子很高兴，对子涵的态度大有好转，但对芙蓉百般挑剔，嫌芙蓉买的东西少，带的礼薄。芙蓉鼓着一肚子的气回来了。
“那一家子人，我去侍候闺女月子，背着小米，带着黄米，他嫌我带的礼薄，说我不识大礼，什么人家？！”芙蓉说，“他家人懂礼数，我侍候她一个多月，回家的时候，也没有给我卖半分钱的东西，连送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不是三儿两眼盯着那个王彦秋，估计我得自己走到汽车站……”
“三儿受气不？”海林问，“受气就把孩子接回来，外孙子我养着……”
“幸亏咱闺女生了一个儿子，把三儿捧到天上了……”芙蓉说，“只要他们好，他对咱咋样，都认了……”
两口子诉说着心中的怨气。
邻村请戏班子唱戏，海林夫妇去看戏，嘱咐子夜买豆腐。因为这一天是农历的十月初一，是鬼节，要祭奠死去的人。当地村里流行用白菜大片豆腐做祭鬼的菜。海林是孝子，对这个日子很重视。子夜一写起小说来，就把海林的交代忘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中午已经过了，她匆匆忙忙地跑到豆腐坊，豆腐早就卖完了。子夜非常歉疚，知道父亲一定会发火。果不其然，当海林知道子夜没有完成使命时，三角眼顿时就立了起来，满脸的横丝肉颤抖着，脸色铁青……
“成天抱着那几本破书，趴在桌子写呀写的，一点正事儿也不干，”海林呵斥道，“连块儿豆腐都买不回来，你还能干什么？”
海林摔摔打打地骂着，子夜一声不吭，谁让她辜负了海林的交代呢！
“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这么点事儿都指不上你，将来还能指你干什么……”海林余怒未消。
“你这个老东西，有你这样的爹吗？”芙蓉生气了，“为了一个死人，这么窝着眼骂孩子，谁没忘的时候？你再孝顺，你爹娘也是死人，你见过鬼吗？为了孝顺你的鬼爹鬼娘，这么欺负活人？我早就跟你过不下去了他一个人折腾吧……”
芙蓉拉着子夜就往子琼家走，当晚也没有回去。第二天，杨新淮来了，说是要去北京出差，让家里去一个人帮忙。海林这才去子琼家找芙蓉。
“杨新淮来了，说是要出差，让家里去一个人……”海林说。
“我去照顾老二，侍候了老三月子，老二都没顾着，总觉得对不起老二……”芙蓉说。
“娘又不会分身术，子梦明事理，不会怪您的”子琼说。
“这次去了，多待一阵子，好好弥补一下……”芙蓉说。
“还是我去吧，你跟小不点儿在家里呆着吧！”海林说，“我脾气不好，什么时候说话轻了重了的，又惹她伤心，你脾气好，你在家陪着她，我去侍候咱们老二，不就是抱孩子做饭吗？我肯定能把她照顾得好好的……”
“你一个大老爷们，能行吗？”
“没问题，你在家陪小不点吧！”
“别老跟在自个家似的，动不动就发你的牛脾气！”
海林被杨新淮接到县城照顾子梦，芙蓉在家里陪子夜。其实，子夜用不着陪，她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写东西，她计划写一部叫《梦魂》的小说。每天一早，子夜让芙蓉多做一些早饭，吃过早饭，她就把芙蓉打发走了，中午她自己吃剩饭，让芙蓉在子琼家吃午饭，她怕芙蓉影响她的创作，天黑的时候，才让芙蓉回来。半个月后，海林回来了，发现子夜瘦了。
“我这当爹的才走了半个月，你就把我闺女饿瘦了？”海林开玩笑道，“你可不是后娘！”
“你问问你闺女，”芙蓉笑着说，“一大早，就把我撵到子琼家去了，中午还不让我回来，她自己宁愿吃剩饭，也不让我在家里呆着，嫌我影响她……”
“老爸，您不知道，我妈妈太关心我啦，一会儿一会儿地给我送吃的，要么就来回地在地上遛，鞋跟在地板上来回地敲，弄得我心烦意乱，反正她爱热闹，就打发她到我大姐家去了，两全其美……”子夜笑道。
“合着你吃了半个月的小米饭就土豆熬酸菜？”海林问。
“嗯，”子夜道，“我把剩饭热一下就好，比在学校吃的好多了。”
“你呀，”海林道，“我回来了，你不会把我们俩都撵走吧？”
“哪儿敢？”子夜道，“您不喜欢呆在我大姐家，跟我妈不一样……”
“我的鞋子不会把地板敲出声来，”海林说，“老伴儿，你换双鞋，别影响我闺女……”
他们说笑着。
写作之余，子夜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事情发家致富。她从广播里、报纸上收集各种致富信息，幻想着自己把所在的农村变成一个城市化的新型农村。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芙蓉。芙蓉是一个极富幻想的头脑简单的人，只要是孩子们想做的事情，她都会全力支持。海林却很慎重，觉得子夜是一个女孩子，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她迟早是嫁人的，养家致富是男人的事情。因为担心子夜不开心，他一直不吭声，不置可否。最后，在芙蓉的坚持下，海林给了子夜400块钱，同意她去试试。子夜要去的地方是西安，她只知道要从宣化坐火车，但她从来没有坐过火车，不知道怎么买票，也不知道怎样上车。
来到宣化后，她买了去西安的火车票，是通票，没有具体的车次和时间，票价是40元。售票员告诉她，火车快来了，她可以去等车。子夜拿着火车票在站台上等着，看着一辆辆火车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她不知道那一辆车是去西安的，不知道自己该上哪辆。等了一上午，也没有上了去西安的车。
子夜想起了子涵，何不去看看子涵？她应该知道怎样坐火车。子夜来到子涵家，子涵正在家里哺育小孩。子涵头一次见外甥，她的名字叫俊林。小孩子真难看，可是一家人把他当宝贝，像呵护小皇帝一样呵护着，其精细程度让你感觉到自己的行为随时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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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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