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来了，在新年的岁首，子夜确立了自己毕生的追求。她的精神状态有所改观，她觉得自己必须把近况通报给子梦，同时，她想劝勉子梦几句，就给她写了一封信：
爱姐：
你好！
首次给你写信，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是多么激动吗？提起笔来，却不知从何讲起。你看到那张印有两匹正在驰骋的骏马的贺卡了吗？贺词醒目：携着我们彼此的祝福，驰向美好的未来。
已经跨进九十年代了。我们该以新的姿态出现在充满艰险的世界上。我不再是那个无知的我。此时的我，不是因为快乐而振奋，而是因为振奋而快乐。家庭，社会、你、我……我一直反思，我的大脑半年来头一次这么清醒，这种清醒给我一种奋进的力量，似乎有些歇斯底里，我似乎恢复了以前的聪明。
打开《外国著名短篇小说名著》，《半张纸》和《在地下室里》的主人公跃然纸上，他们所处的环境简直可以说是人间地狱，可别日里尼亚夫却在那个“黑暗势力是永恒势力”的社会中点燃了新生命的火焰，虽然这火焰不会燃烧很久，时有被扑灭的危险，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开始着新的生活。同他相比，我是何等的渺小？我们的环境与他相比，有着天壤之别，而我却一蹶不振……多么令人惭愧啊！我应该勇敢地面对现存的一切事实。
为我的振作欢呼吧！
我知道你的路远比我更难走。十七岁，你步入社会，开始只身探索人生，为自己，为减轻家人的经济负担。别人的鄙视和冷眼，家人的不理解……对这一切，你没有怨言，可你的内心积郁着许多的苦楚，对吗？你虽然比我坚强，可似乎有些消沉，失却了信心，不能这样！我们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应该鼓起勇气与之抗争。正因为我们的生活不如意，我们才更应该用忙碌和奔波来使它改观。
过去的已经过去，不必去追悔。我们应该珍惜和把握今天。就让我们把九十年代的第一天作为新生命的起点吧！
最后，让我们携手驶向理想的彼岸！
小妹：梦云
90年元月初
九零的春节来得早，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学校抓紧时间结束本学期的课程，同学们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中。三天之后，开始期末考试。
自习课后，大家回到宿舍“临阵磨枪”。
“明天考英语，你怎么复习物理？”上铺的高三学生问她的同学。
“我们那里不考英语，我英语一窍不通，明天就不去丢人现眼了……”来自内蒙的一个高三学生说。
“你们那儿不用学英语吗？”子夜问。
“对。”
“明天我替你考英语吧？”子夜开玩笑说。
“好啊！”那个内蒙女生说，“高三的英语题，你能做吗？”
“高三也就是比高二多了几个生词，应该差不太多。”
“我看行！”那个女生玩笑道。
“你的名字叫什么？我该填写谁的名字？”
“张玲，”张玲说，“不过你可不能填我的名字，否则把我们老师吓着了……”
“你在哪个教室考试？”
“你明天跟着李丽梅去就行！”张玲指了指她的邻床。
“你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李丽梅说。
“真的。”子夜说。
“你不怕你们班主任训你？”张玲说。
“他愿意训就训呗！”
“洛子夜，你没开玩笑吧？”武建梅说，“你敢不去考试？”
“换个考场而已。”子夜说。
“你明天真去高三的教室？”
“真去。”
“打赌？”
“行。”
“堵来年的宿舍卫生。如果我赢了，来年的宿舍卫生你替我，如果你赢了，我替你。”
“一言为定。”
本来是说着玩的，谁也没有把这些话当真，但第二天，子夜真的跟着李丽梅去了高三的教室。
一走进教室，所有的同学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子夜，子夜被带到指定的位置，悄悄地坐下来。监考老师进来了。
“监考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李丽梅低声说，“你注意点，别让他发现你。”
主监考是一个男老师，子夜认识，他是周考荣，教高三的政治，是特级老师，但子夜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周老师的眸子像会放电的探照灯一样在教室里扫描着，他的目光在子夜身上停留了很久，但没有说什么。铃声响了，开始发卷……
子夜静静地答着试题，很快就答完了。她检查了两遍，想交卷走人。
“你别交卷，让他发现就麻烦了。你悄悄地坐着吧！”张玲的邻床说。
张玲有几道选择题拿不准，子夜把试卷悄悄地推了过去，给她看。子夜悄悄地坐着，假装检查试卷，一直挨到撤卷铃响。
大家都交卷了，李丽梅拉着子夜就往外走，被周考荣拦住了。
“这是谁？”周考荣问，“咱们班好像没有这么个人……”
“高二文班的，想做做咱们的英语题。”李丽梅说。
“叫什么名字？”周考荣问。
“洛子夜。”子夜道。
“试卷呢？”周考荣问。
“在这儿。”
“既然都做了，留下吧！”
周考荣的表情非常冷峻，子夜放下试卷，逃一样地溜出教室。
下午考试结束后，闫奇峰把子夜叫了去。
“你上午去高三教室参加英语考试了？”
“嗯，”子夜说，“您怎么知道的？”
“你没去参加英语考试，我正纳闷呢，周老师来了，说你去他们班考英语去了……”闫奇峰说，“行啊，洛子夜！自以为很了不起，是吗？高二的学生跑到高三教室去答题，你又轰动了全校！”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英语水平。”
“想法没错，你可以提出来，考完了，我给你套高三的考题，做做不就行了？还真跑到人家的教室去答题！洛子夜呀，洛子夜，你真是别出心裁，我算是服你了！能几天不吃饭，能去高三的教室参加考试，能……”
“谁告诉您我不吃饭了？”
“你的那些事，我哪一件不知道？”闫奇峰说，“洛子夜，咱的个性不这么强，行不行？对你，我无计可施，我也说不过你，你总是能为自己行为找出辩解的理由来……”
子夜乖乖地听闫奇峰数落自己，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找借口了？”
“谁让我错了呢？”
“真难得！洛子夜还有认错的时候？”
“错了，当然得认；不认错，是因为没有犯错。”
“犯错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如果您喜欢蔫头耷拉脑的样子，我尽量试试……”
闫奇峰被子夜气乐了。
“好啦，回去吧！以后不能这样了，好好吃饭！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谢谢您的关照！”
子夜回到教室，继续复习功课。
...
第52章 替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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