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一张四方大桌靠墙摆设,大桌左右两侧分别坐一人,桌下首往门口,排了两排椅子,坐着另外一些人。
长袍男子赫然在列,他忿忿不平道:“镇长,这厮太大胆!他这是破坏您的私产啊!阿达现在还躺在那里半死不活呐!他是要杀人吗?!下这么重的手!还有没有规矩!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
他这一声色厉内荏的控诉,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回应。
被唤作镇长的人,坐在堂桌的左首,是个的中年男子,长着一圈络腮胡,这络腮胡不同于其他人的络腮胡须,他的胡须打理得非常细致,乌黑直顺,胡型有棱有角,一丝不苟,看起来格外有腔调,他没有理会这个长袍男人,将目光投到一个长着一缕花白鼠须的老者身上,说:“何老怎么看?”
何老沉吟道:“这个人自从进了小镇,有两次出手,在旅店出手是第二次,阿达本身能力不过二阶,被一套连技打倒,看不出什么,但是,之前在肖家的店里出手,却是有些骇人,大家都知道肖家的背-景,在那边混的人大部分是戈壁区的高手!
刚小陆打听到,被击倒的人叫强东,野蛮人体质,具备三阶防御、三阶力量,自身精通古泰拳,算是近身搏击的高手,身体壮得一头荒野蛮牛似的!被一套连技给打倒了,半天爬不起来,在场没一个人敢强出头!”
长袍男子头一次听到这消息,惊疑道:“吓!~何老,他……他有这么厉害?!”
何老颔首,捋捋胡须,说道:“所以说,你先别觉得自己多委屈,他没出手打你,那是不屑动手。”
络腮胡须者端起手里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用杯盖拨了拨,浅抿了一口,淡然道:“那大家看,他到底具备什么实力,让他如此笃定?”很显然,岑牧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感觉到紧张。
何老环视一圈,见众人均沉默,便开口道:“目前他只表现出了这些能力,目测,大约是三阶速度和三阶力量,不过,有人说,他的搏击技巧有些来历,像是军队的特种兵。”
这时,另一个人接茬了,说:“看他装备,也像是特种兵,那套衣服在荒野是买不到的,另外,他携带一杆巨大的狙击枪,之前听阮明说,那枪管粗若婴儿手臂,口径却不是特别大,符合这种特性的没几把枪,偏偏这几把军方都不对外出售,另外,他还骑了一辆核动力摩托,很明显的,哪有赏金猎人能拿到这套豪华装备?!你觉得有这种装备的人会是荒野人吗?”
见众人不在发言,坐在络腮胡须左侧堂桌另一端的白衣男子发声了:“这么说,他是来自军中的大神?我们动不得咯?!”
何老迟疑道:“如果真是军中大神,怎么会看得上一枚星辰猎手章?而且,大凡这类人进入荒野,都是带着任务的,又怎么会对荒野发布的任务感兴趣?这个人真是矛盾啊!让人摸不出他的意图。我倒是觉得他应该不是城市人,大家看他进来做了什么事情?打了两次架,护了一个孩子,军人哪会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个何老分析细致,眼光毒辣,他对岑牧的定位最为准确。
话题至此,有些沉闷。
白衣男子问道:“肖家那边有什么反应?”他的声音瓮声瓮气,语调和音节有些奇怪,怕是声带曾经受过些伤的缘故。
有人回道:“暂时没有,他只是掉了肖家的面子,并没有让肖家有什么损失。”
何老说道:“掉面子也是一种损失。”
又有人疑问,道:“既然是对任务感兴趣,又为什么不来我们这边尝试呢?得罪了肖家,基本是封死了从那边领任务的口子。”
何老呵呵一笑,说道:“他要来了,你会怎么对他?”
那人说道:“那自然是打打官腔,推辞掉咯!他进小镇这么嚣张,要再给他面子,别人还以为我们怕他!不过一个星辰猎手而已!”
何老一击掌,说:“那就对了,你的反应,他自然猜得到,又何必过来自找没趣。”
那人耸耸肩,说:“好吧!”
络腮胡须者放下茶,说道:“那就暂时不理他,任务系统不对他开放,你们不要找茬,只要他不搞破坏,随他去,看看他先跟肖家怎么玩。”
“是!”众人齐声回应,见络腮胡须者摆手,便一同起身行礼,而后,三三两两出门而去。
长袍男子一路小跑,追上何老,问道:“何老,您看,我应该怎么办?那厮打坏了我一堵墙,还要我赔5000联邦盾,我就这么忍气吞声,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何老驻足,说道:“老陈,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我说,你也管教管教你儿子,他虽然才七岁,但很多行为已经不像小孩子了,你放纵他欺负小镇的其他人,这点没什么问题,玩坏就玩坏了,那些人没你背-景深,所以无所谓!但你和他都得长长脑子,”何老点了点太阳穴,接着说道:“以貌取人是最基本技能,你儿子拎不清,你要拎得清,你要是真分不清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那就收敛一点,别惹到不该惹的人,到时候,主上也不一定会保你。”
长袍男子闻言,有些惶恐,他迟疑道:“难道今天镇长没理我,就是因为对我不满?”
何老笑道:“你自己想啊!”
长袍男子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物事,悄悄塞到何老手中,问:“何老教我。”
何老神秘一笑,将物事塞进怀里,说道:“你想想你最擅长什么?主上看重的是你的经营能力,把旅店经营好,自然无忧。”说罢,一摇一晃,悠闲地踱走了……
长袍男子一脸茫然失措,待何老转过弯角,这才换上一副阴冷的表情,暗骂几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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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近身搏斗技能的精进,岑牧有很迫切的愿望,并且,本能同样赞同这件事情,只有自身强大,才能让自己更安全,但是基于流光的素质拓展虚拟环境的任务特性,他没办法在一个不被信赖的环境下,被强制锁定在虚拟世界中,这无异于自杀!因此,训练计划只得无限期被延后。
一夜酣睡,清晨时分,岑牧走出旅店的门,这会儿,昨天被自己踢坏的墙已被加紧修好,岑牧微微一笑,吃出里面的味道。
岑牧刚出门,便见到小白窝在旅店外的一个墙角,瑟瑟发抖,看起来,他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岑牧目光灼灼,看着他,直看到小白全身上下不自在,他说道:“你很希望自己变强,是吗?”
小白点点头。
岑牧微微颔首,说:“有追求的人才有希望。不过我在这个小镇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半月,我也不能带你走,我有自己的事情。”
如是说,小白有些黯然,他无法想象自己在这短短一个月内能有什么变化,但他无法对岑牧提出什么要求。
岑牧接着说:“我之前对你有个承诺,现在是履行的时候,带我去你家,有些事情让你妈妈和你来一同决定。”
小白一愣,猜不出他的意图,只是点点头,领着岑牧往前走……
拐进小镇的西北角,建筑越来越矮,越来越破,无法想象这个面积不足八千平米的小镇,竟也有贫民区的存在,这里是一堆破石瓦砾搭起来的窝棚,大多窝棚只有半人高,弯着腰爬进去,住在这边的以老年人居多,面无生气,表情呆板,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抱在怀里的婴儿,又瘦又小又黑,啼声微弱,简直就像是一只包在破布中的老鼠,其中一个正嗷嗷待哺,一只萎缩干瘪的乳-房被咬在婴儿嘴里,也不知洗出的是乳汁,还是血水,婴儿凭着本能,鼓着腮膀子使劲吸吮着,像这种还没有形成独立意识的婴儿,也能透过本能感觉到生存危机,他用自己的方式抗争着,竭力求生,只是大人呢?
看起来,小白倒是这群人里最健康的一个,看得出,小白在这群人中有些声望,沿路不少人与他打招呼。
拐到最里边,一间稍好一些的房子,有顶棚,也有门,岑牧刚进来,便被蹲在一旁的一个瘦削汉子恶狠狠瞪了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多少怨恨、憎恶和无法理解的深意,岑牧无从猜测。
走进窝棚,岑牧见到了小白的母亲,那是一个躺在石榻上的女人,盖着一床如同石块一般又重又硬的棉被,棉被上又铺了一层残破的毯子,整个人被盖得严严实实。
只见她满脸皱纹,面容枯槁,看起来像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不过,见小白的年纪,岑牧觉得恐怕她的真实年龄要小得多,从五官轮廓来看,她健康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坯子。
小白捧住女人的脸,说道:“妈妈,我回来了,你看!我把谁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