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候府长房嫡长女含恨受辱血溅候府的事,次日便在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茶楼饭肆,街边巷头,所有的焦点所有的话题都是大小姐如何坚贞不屈,如何悲愤莫名,如何……总之就是,容思荞成功的搏得了所有人的同情,王箴也好,他所代表的越国公府也好,都成了众人嘴里口诛笔伐不义者,就连长兴候府殾难幸免!
“这到好,还成全了她的一番美名了!”琳琅忿忿的说道。
容锦笑了笑,淡淡道:“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了点,看着吧,要不了几天,舆论就会倒向对她不利的一面的!”
“为什么?”琳琅不解的看向容锦。
容锦扬了扬眉梢,“你真当容芳华是吃素的啊?她要真是那么好说话,我娘又如何会栽在她手里!”
琳琅不由便张了嘴顿在那里。
容锦却是将这事扔到一边,不予理会,对她来说,外面人说什么是外面人的事,她只管自已要做的事怎么样了!
“我上回进宫向娘娘求赐郡主府和赦免诏书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容锦拧了眉头,轻声说道。
“姑娘,所有的事情都按你计划好的方向前进,这个应该也不会例外吧?”琳琅不由说道。
容锦摇头。
她可以谋算人心,但是有句话不是叫“君意难测吗?”,她对永昌帝并不了解,就算是永昌帝有意打击勋贵,也不一定是要借着她的手来的!
“或许我应该再进趟宫,见见皇后娘娘。”容锦说道。
琳琅这回反应很快,“姑娘是不是想将云姨娘买凶杀人的事捅到皇后娘娘跟前?让皇后娘娘认为长兴候府与太子被毒害一事有关联!从而下定决心整治长兴候府和越国公府,以及辰王府?”
容锦点头,“不错,我当初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不过……”
“不过你怕连累了老夫人,是不是?”琳琅打断容锦的话问道。
容锦长长叹了口气,虽没有承认,但却也没有否认!
“哎,姑娘,你这样是不行的。”琳琅不赞同的说道:“既然要报仇,当然就会伤及无辜,你这样缩手缩脚的,猴年马月才能报得了仇啊?”
容锦不由便失笑,看了琳琅说道:“谁说我是怕连累老夫人了,我是担心我逼得太紧了,他们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来就来呗!”琳琅满不在乎的说道:“有我们少主在,别说只是区区一个越国公府,就是这东夏几十万大军,拿下也不在话下!”
“琳琅!”蓝楹轻声喝斥琳琅,“你又发什么疯,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
琳琅被蓝楹斥得头一低,不敢出声了。
蓝楹这才回头朝一脸疑惑的容锦看去,笑着道:“姑娘别听她乱说,黄毛丫头,什么也不懂,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说。少主要真有那么厉害,遇到姑娘时怎么还会受伤呢!”
容锦对蓝楹笑了笑。
琳琅有没有瞎说,她自是能分辩。
若是单凭燕离区区一人,别说几十万大军,就是十万大军也能把他踩成肉泥!但有时候对敌,凭的并不是武力啊!
“蓝姨,我知道琳琅是跟我说着玩的。”容锦说道。
蓝楹点头附合,站在她身后的琳琅却是嘟了嘴,小声又小声的说了句“我哪里是逗你玩了,我是认真的!”
容锦有没有听到,蓝楹不知道,但蓝楹却是再次皱紧了眉头。
她回头看向了琳琅,“梨香院那位不是请了越国公夫人进府吗?你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去想办法打听打听,她们说了什么。”
“我才不……”琳琅抬头,对上蓝楹略显严厉的目光,再次垂了脑袋,“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琳琅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蓝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容锦,容锦回以一笑,继续鼓捣着自已手里的药材。
前些日子,她已经开始向琳琅学习如何制毒,解毒。
因为本身便识药理,学起来很快,琳琅一直说,她现在缺的就是实践的机会!
到是之前打算学的轻功,不知道燕离那边怎么说?
想到燕离,容锦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
“怎么了,姑娘?”蓝楹轻声问道。
容锦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家少主的事不知道怎么样了。”
蓝楹没有想到容锦说的是燕离,一时间,不由便呆了呆。
但转瞬却是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容锦,默了一默后,轻声说道:“少主身边有内奸,内奸一天不抓到,少主一天便不安全。”
容锦霍然抬头看向蓝楹。
“有内奸?”
蓝楹点头,“上回少主受伤,就是因为他的行踪被内奸透露了出去,遭到仇家追杀。”
莫名的,容锦便觉得内心一阵寒意。
燕离的身手有多好,她不知道,但琳琅也好,青语、南楼也罢,她都是亲眼看到的,如果有她们的保护,燕离还能被伤,那只能说这个仇人强大到令人害怕!
可是,燕离的仇人会是谁呢?
“那要怎样才能抓到内奸?”容锦问道。
蓝楹摇头,“少主有他的打算,我们做属下的只能奉命行事。”
容锦点头。
既然是这样,她只能祈祷菩萨保佑,让燕离早点找到内奸,不然,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身边,真的是让人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能!
见容锦脸色沉重,蓝楹笑了安慰道:“姑娘,你别担心,少主现在的行踪,除非他主动联络我们,不然谁也不知道他在哪。”
容锦点头,这样就好!
如果不能确定身边到底谁是内奸,那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除了自已以外,谁也不信。
“等宫中赏赐郡主府的诏书下来,蓝姨,你和琳琅就回去吧。”容锦对蓝楹说道:“我不知道内奸是谁,但相信绝不会是你和琳琅。”
蓝楹笑了笑,没有接容锦的话。
即便少主信任她和琳琅,即便她们能保证自已的忠心,可那又如何?她们能保证自已对少主的忠心,但如何保证身边的人同样忠心?万一因为她们的失误而造成了少主行踪被泄,再次引起仇家追杀,她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能赎罪!
这么一想,其实她更愿意留在容锦身边,因为她有一种感觉,少主对容锦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是少主对容姑娘有别样情愫还是一时的怜悯,她暂时不能确定!但她相信,她留在容锦身边,绝对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当然,这话她不会跟容锦说。
她还记得公主曾经说过,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事!年龄,身份,门第都不能阻止它的滋生,只有人为的因素才会干扰它的方向。
她希望,那个与少主白头携老相濡以沫的人,是少主喜欢的,选择的。没有一丝一毫外力的干扰!
她愿意在一边安静的看着,迎接着下一任小主子的诞生!
“姑娘,我出去转转,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蓝楹说道。
容锦点头,继续自已手里的活。
……
梨香院。
容芳菲嘴唇动了半天才勉强发出声音来。
“你说什么?”
云姨奶奶盯着容芳菲看,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说,让你答应箴哥儿以正妻之礼迎容思荞进门!”
“这不可能!”容芳菲霍然站起,目光直直的瞪着云姨奶奶,“你疯了,箴儿是堂堂国公府世子,你让她娶一个婚前失贞,对他的将来毫无助力的女人过门,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云姨奶奶听了容芳菲的话,也跟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容芳菲,“你以为我愿意吗?可是,袁氏说了,你不以正妻之礼迎容思荞进门,她就将当日我写给她的,让她找人弄死容芳华的信,交给容锦,容锦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容芳菲垂在袖笼里的手不由便抖了抖。
长兴候府失火,父亲派出的死士尽数死在容锦手里,容锦将他们码放整齐堆在青檀院外,引得宫里来的公公发问……容锦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就因为容锦心狠手辣,她就要陪上箴儿吗?
箴儿,那可是她将来唯一的依靠!
容芳菲摇头,不,不管怎样,她也不能答应让箴儿娶容思荞过门。
箴儿的媳妇,她心里早就有人选。
辰王府的淑仪郡主,李溶月,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辰王深得皇上信重,箴儿与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不管,总之我不同意让箴儿娶容思荞,你告诉袁氏,让她死了这条心!”容芳菲咬牙道。
“你怎么就这么傻啊!”云姨奶奶恨恨的跺脚,看着一脸固执的容芳菲,“你就算是让箴儿把她娶进门了又如何?只要别让她生下子嗣,等这事风平浪静,让她吃上几贴药,一命呜呼,再重新替箴儿寻一门合适亲事便是了,何苦这样僵持不下?”
“她若是真拿了我写给她的信,给容锦,容锦再拿了信进宫找皇后娘娘,你想过没有,别说越国公府,就连辰王府都担待不起!太子,那可是一国储君,谁还能为了兄弟,不要自家儿子的?”
容芳菲仓惶的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将来容思荞死了,可是淑仪郡主如何肯以继室的身份嫁进越国公府?哪怕是她手里握有王云桐的把柄,只怕王云桐为了女儿也不会就范。
她是母亲,她了解一个母亲的心理的!
“菲儿!”云姨奶奶见好说歹说都说不通容芳菲,急得就差上前上手了,她深吸了口气,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容芳菲,“你父亲已经决定将我送进家庙了,袁氏说了,只要你答应以正妻之礼迎容思荞进门,她就去跟你父亲说,是她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诬陷我的。娘是死是活,可就在你一句话!”
容芳菲眼眶微红,“娘,你放心,父亲只是一时之气,等过几个月他气平了,我就会帮你去说请,让他把你接回来。”
云姨奶奶眼见话说到这个地步,容芳菲仍旧咬牙不放,她不由便眼前一片迷茫。
“我能等几个月吗?”云姨奶奶又是仓皇又是悲凉的看着容芳菲,“吴氏她能放过我吗?”
容芳菲才要开口。
云姨奶奶却是猛的拔了嗓子喊道:“当年,你亲眼看到吴氏一剑将我刺了个血窟窿的,是我命大,才从鬼门关爬了回来,可是,从此我却再不能孕育子嗣。菲儿,我那一剑,是替你挨的啊!”
容芳菲脸色一白。
没错,当年吴氏进宫接回容芳华后,便将内院层层封锁,亲手持剑杀到了梨香院,那一剑,本是冲着她来的,可在关健时候,是云姨奶奶不顾一切冲上前,挡在她面前,挨下了这一剑!
“娘,我知道,我都记得。”
云姨奶奶摇头,“不,你不知道,你都忘记了,你只知道你现在是国公夫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厌恶我,觉得有个做姨娘的亲娘丢了你的脸,可是,菲儿,你想过没有,若是没有我这个做姨娘的亲娘,又哪来你现在的国公夫人!”
“你打小就羡慕容芳华,但较之羡慕,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恨意,特别是知道她得了辰王的喜欢,有可能会成辰王妃时,你更恨!你连梦中都在喊着要毁了她!”
“结果呢?是谁帮你毁了她的?如果没有我替你跟王云桐牵线搭桥,没有我到吴氏跟前做低伏小让她放松对你的警惕,没有我在容芳华面前好话说尽,让她对你毫不设防,没有我买通玉琴给容芳华下药,菲儿,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容芳菲突然觉得说不出的羞耻,这一切,她明明都已经忘了,为什么还要再提醒她?明明就是容芳华失德败行,水性扬花。为什么,要将一切牵扯到她的头上来?
不,这些话,这些事就该烂在肚子里,一生一世也不能泄露一句!
冷汗从容芳华身上冒出来,将她出门前敷的香粉,画的精致的妆容冲的七零八散,她抬头看向一脸怨恨之色的云姨奶奶,哑了嗓子说道:“你是我娘啊,是我亲娘啊?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云姨奶奶失笑,她又是怒又是恨的看着容芳华,“我为你丧尽天良做尽一切恶事就是应该的,那你呢?不说知恩图报,你是我生的,你回报我的生育之恩是应该的吧?”
容芳菲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摇了摇。
她怔怔的看着云姨奶奶,嘴唇微翕,一个“娘”字,却是怎样都没法吐出口。
云姨奶奶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你已经如愿成了越国公夫人,箴哥儿娶容思荞不过是权宜之计,娘虽不曾想过什么诰命加身,但娘也绝不愿不得善终。菲儿……”云姨奶奶目光轻瞥,落在容芳菲身上,“箴儿必须娶容思荞!”
容芳菲扶住锦杌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母女一场,她比谁都了解云姨奶奶。
宫里出来的女人,能为自已的孩子豁出去一切,也能毫不犹豫的把自已孩子舍弃!
如果……如果她不同意让箴哥儿以正妻之礼迎娶容思荞,她丝毫不怀疑,云姨奶奶会将当年的一切尽数公布与众,到那时……容芳菲下意识地抓紧了襟口。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门外响起起片低声争执声,不多时便是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与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她留在府里看家的绿衣。
“夫人,夫人,国公爷让您快些回府,说是,宫里有公公要到府里宣旨。”
容芳菲猛的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去,“啪啦”一声,拉开了虚掩的门,对一头一脸汗的绿衣问道:“你说什么?”
“国公爷让他身边的薛义回来递的话,只说有公公要来府里宣旨,请您快些回家。”绿衣喘了口气,急急说道。
这时候,容芳菲身边带来守在外面的瑛姑和绿萝、绿琦几人也迎了上来。
几人看到容芳菲出来,围了上前,但对上容芳菲涣散的目光和染满尘埃的裙裾时,不由齐齐的大惊失色,待听清绿衣说,有公公要到越国公府宣旨后,更是目光切切的看向容芳菲。
“好端端的怎么就有公公到府里宣读圣旨?”容芳菲疑惑不解的看向绿衣,“圣旨内容,你知不知道?薛义怎么说?”
绿衣摇头,“奴婢问过了,薛义说今天朝后,皇上把国公爷留在了南书房说话,不多时,便有内侍出来跟他说,让他回府通知一下,说是皇上有圣旨要赐下。”
这不是寻根究底的时候,她必须尽快回家焚香设案接旨才是!
容芳菲抬脚便要往外走,身后响起云姨奶奶的声音。
“菲儿。”
容芳菲步子一顿,回头看向庑廊下的的云姨奶奶。
“菲儿,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容芳菲脸色一白,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她一离开,梨香院又顿时便清静了下来。
云姨奶奶站在庑廊下,目光怔怔的看了会儿院子里那棵被太阳光照得发白的紫薇花树,良久,长长的吁了口气后,才转身回了屋子。
她一回屋子,院子里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透的小丫鬟们顿时便又活泛了过来,各自忙碌起来。
便没有人注意到一抹身影像猫般轻捷无声的自正房的墙角处溜了出来,一个闪身,如鬼魅般在院子里的花树间腾挪跳跃,不多时便消失不见。
容芳菲带着人,才离开梨香院,走到二门处,却遇上匆匆忙忙着品阶大装带着一行人的唐氏,她不由步子一顿,朝唐氏看去。
“嫂嫂,这是……”
唐氏是知道容芳菲今天回府的,但如同她不待见吴氏一样,她也不待见这个庶女出身,以非常手段而出位的越国公夫人,是故,容芳菲回府没有去见她,而是直接去了梨香院,她是连个表情都不屑给。即是两两相厌,那还不如不见!
只是,却没想到,会在这遇上容芳菲。
“候爷让人送了口信来,说是有公公要来府里宣旨,让我准备一下,这不,我正打算去等候接旨呢!”
容芳华身子不由便一僵。
长兴候府也有圣旨要接!
长兴候府接的这道圣旨,跟越国公府要接的那道圣旨,会不会有关系?
唐氏眼见容芳菲怔在那挡了她的路,不耐烦的挑了挑眉,淡淡道:“你这是要去看云姨娘,还是打算回府?”
容芳菲回过神来,往边上让了让,待唐氏带着唐妈妈等人走过后,她也跟着走了上前,与唐氏并肩走。
“府里说是国公爷让人捎了话出来,皇上要赐旨,我这不,也急着回去接旨呢!”
唐氏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
长兴候府角门外,容芳菲扶着瑛姑的手上了马车,对正准备返身去坐后面一辆下人车的瑛姑说道:“你也上来吧。”
瑛姑默了默,紧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笃笃向前,容芳菲抬头看了眼神色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瑛姑,冷冷道:“我上次说的话,你忘记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没有。”瑛姑,抬头迎向容芳菲的目光,“我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
容芳菲眼角挑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机会!什么样的机会?”
瑛姑垂了眼睫,“夫人,永宁郡主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是个用毒的高手!”
容芳菲抬眉,“那又如何?难道因为她是用毒的高手,你就可以罔顾我的意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瑛姑看向容芳菲,“上回我们离开国公府,与永宁郡主相遇时,我就试着对她动了手脚,但被她身边的那个丫鬟破解了!有那个丫鬟在永宁郡主身边,想要得手,怕是很难!”
“那你就滚!”容芳菲怒声道:“我每年几千两银子的养着你,你却来跟我说,你连个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
瑛姑清秀端庄的脸上绽起一抹绯红,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很快的又被松开,她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还请夫人稍安勿燥,我一定会给夫人一个交待的!”
容芳菲哼了一声,冷冷的撇过头。
瑛姑等了等,没有等到容芳菲的话,她也没叫马车停下,掀了车帘,便自飞驰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越国公府的马车驶出长兴候府的巷子不远,几骑快马自街角一路飞奔而来,马上当先一骑穿一袭暗紫宫装,后面两骑则是着青衣的低品阶的内侍衣裳。
三骑在长兴候府门前停下,容方早让下人打开候府中门,一见三骑到来,连忙亲自迎了出去,接过当先一骑公公手里的缰绳,交给身后跟着的小厮,他则赔了笑脸,迎了那内侍往前院走。
“公公请。”
内侍淡淡的点了点头,由容方陪着里走,他身后的两个青衣内侍紧随其后。
前院,唐氏已经带着府里男女老少下人焚香设案,见了内侍,连忙屈膝福了一福。
“见过公公。”
“长兴候夫人免礼。”内侍脸上挑起抹淡淡的笑,“洒家先在这恭喜长兴候夫人了,皇上赐婚这是莫大的恩赏,长兴候府还是头一份呢!”
赐婚?
唐氏脸上顿时生起一抹怔然之色。
皇上要给长兴候府赐婚?
如内侍所言,赐婚是莫大的荣耀,她做梦都梦见皇上给舒儿赐婚。
难道,皇上真的要替舒儿赐婚了?
可是,候爷却是一句也没说起啊?如果真是给舒儿赐婚,皇上赐的是哪家闺秀呢?
唐氏还在想着,耳边突然响起内侍的声音。
“长兴候府夫人接旨吧!”
唐氏连忙跪下,脸上绽起一抹迷茫又欣喜的神情。
等到容家人都跪好,内侍将圣旨拿出来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诰曰,长兴候府长房长女容思荞柔嘉维则,性秉淑德,敬慎素著,秀于闺房,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旨配越国公之子,世子王箴,一切礼仪,责有司择良辰完婚。钦此。”
唐氏听到“容思荞”三个字,耳边顿时嗡嗡作响。
赐婚的竟然是容思荞?!
为什么皇帝会替容思荞和王箴赐婚?
唐氏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在内侍手里的圣旨,是圣旨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长兴候夫人,接旨吧。”内侍的声音响起。
唐氏恍然回神,慌忙爬起来去恭请圣旨。
内侍看向唐氏,“长兴候夫人,洒家再给您贺喜了!”
唐氏扯了扯嘴角,给了内侍一个僵硬的笑。
“公公辛苦了,茶水已经备下,还请公公进去喝口热茶。”唐氏说道。
内侍摆手,“不了,皇上那还等着洒家去复命呢,该日再来叨扰长兴候夫人。”
唐氏不敢强留,让一侧的大总管容方替她内侍。
容方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谢银塞给了内侍,一路说笑着将内侍送了出去。
回头便匆匆去了候在花厅的唐氏跟前回话。
“夫人,奴才打听过了,公公说,早几天便有御史弹核候爷和越国公的奏折,但皇上留中不发,今天早上又有御史弹核,并且将大小姐昨日长兴候府外头撞石狮的事也拿出来说了,皇上大怒,说堂堂候爷,国公府竟然连这点子事都处治不好。既是如此,那就让他来替候爷和国公爷做了这个主!这才有了赐婚。”
唐氏闻言,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夫人……”容方小心的抬头看唐氏。
唐氏摆了摆手,容方恭敬的退了下去。
唐妈妈便倒了杯水递到唐氏手里,“夫人,喝口茶吧。”
唐氏接过,默了一默,抬头看向唐妈妈,“你让人去趟扶澜院,把这事跟袁氏还有容思荞说一声吧。”
唐妈妈撇了撇嘴,冷笑道:“她们只怕早就得消息了,这会子怕是乐得都笑成一朵花了,哪里还用得着奴婢让人去跑这一趟。”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使个人走一趟吧。”唐氏揉了额头,一脸郁色的说道:“我真的是烦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样也好,早点把事情了了,早些送走这几尊瘟神,我们过回原来太太平平的日子!”
唐妈妈嘴唇微翕,对上不厌其烦的唐氏后,默了一默,终是什么都没说,而是几步走到门,随手指了一个小丫鬟,吩咐道:“去,你去趟扶澜院,告诉大小姐,就说皇上为她和世子赐婚了!”
“是,妈妈。”
小丫鬟撒了脚丫子便跑。
唐妈妈看着跑远的小丫鬟的背影,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忖道:赐婚由来都是莫上的荣耀,可是给两个苟且在外的人赐婚,皇上,这到底是有厌恶长兴候府和越国公府啊?唉……这府里的事,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
青檀院。
容锦看着乐不可支,笑倒在一侧的琳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看把你高兴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看着吧,虽然现在是她们母女反目,但是等利益一至的时候,她们又会牢牢抱成团。”
琳琅止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已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几口喝尽后,将茶盏一扔,这才接了容锦的话,说道:“我就是觉得好笑,你说吧,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女,需要时,我们抱在一起,不需要时,便各行其是!”
“多了去了!”容锦淡淡道:“女人若狠起来,什么亲娘,亲子统统都不过是她们手里可利用的资源罢了!这世上,父杀子,子弑父的事情还少吗?”
琳琅听着,脸上的笑便淡了下去。
是啊,这世上的人,只要恶起来,还真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姑娘,你说容芳菲会同意吗?”琳琅问道。
容锦才要开口,却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串步子声。
她不由的便抬头朝门外看去,一眼,便对上了难掩笑意的蓝楹。
“蓝姨,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会儿,把你乐成这样,是不是捡到银子了?”容锦打趣道。
蓝楹笑了上前道:“姑娘眼里我就是这么眼皮子浅的人?”
容锦不由便怔了怔,只是没等她开口,蓝楹已经接着说道。
“姑娘,你猜外面出什么事了?”
容锦闻言,不由便愣了愣,“出什么事了?”
蓝楹呵呵一笑,也没卖关子,直接就说道:“皇上给容思荞和王箴赐婚了,宣旨的公公才走!”
“什么?”琳琅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给容思荞和那小王八蛋赐婚?皇上这是想恶心死越国公府吗?”
蓝楹笑盈盈的看向容锦。
容锦虽然也是愣了愣,但反应却不像是琳琅那么大。
见蓝楹朝她看来,她挑了挑嘴角,“这样看来,我之前所设想的没错,皇上,他想动勋贵之家,我递给他的这把刀,想来他用的很顺手!”
蓝楹点头,“只是不知道越国公府那边,苏姨娘能不能得手!”
“能的!”容锦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琳琅看向容锦,“姑娘,你又没见过那位苏姨娘,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能得手!”
容锦回头对上琳琅的目光,淡淡道:“如果把你换成她,你是认命的做一辈子的姨娘,还是舍命替自已搏一个未来?”
“我怎么会是她啊!”琳琅一脸嫌恶的说道:“我才不会给人做姨娘呢,更别说是给一个有可能是自己抄家灭门凶手的男人做姨娘!”
容锦和蓝楹相视一笑!
是啊,谁愿意给别人做姨娘呢?
更别说像苏姨娘这样出身高门,识文断字的大家闺秀,走上这一条路,她就算是对王苏有情,只怕那份情也随着她肚中孩子的没命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剩下,估计就只有深深的恨。不过,就算是不恨,爱情至上,她也得为自已的未来拼一把吧?
庶女能国公夫人!姨娘为什么又不能扶正呢?
……
越国公府。
容芳菲如同被天雷当头轰了一记,耳边除了嗡嗡咙咙的声音,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皇上怎么会将容思荞赐婚给箴儿?
弄错了,肯定是弄错了!
容芳菲感觉心好似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攥得连呼吸都困难,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按住心口。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着传旨的内侍。
她是在做梦吧?
“越国公夫人,接旨吧。”
头顶响起内侍阴柔的声音。
容芳菲慢慢的抬起头,目光对上微微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的内侍的眼,皇上赐婚这是莫上的荣耀,她应该欢欢喜喜的接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惊惧不安!她用力的咽了咽干干的喉咙,想要站起来,去接内侍手里的圣旨。却发现腿似一滩泥般根本使不上力!
“公公。”
容芳菲哀求的看向内侍,内侍淡漠的撇过脸。
一侧的下人连忙上前搀扶起容芳菲,容芳菲朝内侍走去,短短三步的距离,她却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掌钻心的疼。
“越国公夫人,”内侍将手里明黄的圣旨交到容芳菲手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皇上、太后赐婚这可是莫大的恩赏,越国公府这可是头一份呢!”
容芳菲勉强扯起一抹笑脸,规规矩矩的对内侍道了个福礼,“有劳公公,还请公公坐下喝杯热茶再走。”
“不了,皇上那还等着洒家去复命呢!”内侍摆手,对容芳菲揖了一礼,“越国公夫人,洒家这就告辞了!”
容芳菲连忙喊了一侧的总管,让他送内侍出去,顺便再打赏一番。
直到内侍离开了前院,一直勉力站着的容芳菲这才像是冬日树梢上的叶子似的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上。
“夫人!”
绿琦惊呼着上前去扶容芳菲。
容芳菲惨白了脸,目光怔怔的看着天空的一抹净蓝。
完了,她的箴儿这一辈子都要毁在容思荞那个贱人手里了!
从此以后,不论她走到哪里,她都要成为人家的笑柄。京都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添一项,越国公府续长兴候府再次站在风口浪尖上!
为什么?
为什么皇上会给箴儿赐婚?
是谁?
是谁在害她?
是谁在害她的箴儿?
容芳菲瞪着眼睛,“容锦,一定是容锦,容锦你这个小贱人!”
……
越国公府西北角一处小院。
小院西北角种满了青绿的玉簪花,正是花开的季节,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沁人的清香。
“姨娘,奴婢拣几枝开相好的,剪了给你戴吧?”
说话的是一个鹅蛋脸,年约十六、七岁身形苗条,穿一袭青色小袄白色罗裙,温脸温柔秀气的香蕊。
只是还没等坐在东窗下,肤色雪白,正抿嘴微笑朝她看来的苏钰彤开口,门外这时响起一串急急的步子声。
主仆二人便忘了之前的话,不约而的朝门口看去。
“雅儿,跟你说多少回了,姨娘需要静养,改一改你那毛毛燥燥的性子,行不行?”香蕊横眉怒目瞪了被她一喝,连路也不敢走的小丫鬟雅儿一眼。
苏钰彤笑着开口道:“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这性子,你又说她干吗?”话落,对一脸感激朝她看来的雅儿问道:“这几天明明改了很多了,怎么这会子又忘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雅儿朝一侧的香蕊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的跑到了窗边,连门也没进,便急急的说道:“姨娘,宫里来了个公公传旨,说是皇上替我们府里的世子赐婚了。”
苏钰彤柔美如玉的脸上,一对湛湛似黑水晶的眸子不由便眯了眯,稍倾,轻声问道:“知不知道,皇上赐的是哪家的闺秀?”
雅儿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就是世子的外家,跟世子已经有了苟且,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长兴候府长房的大小姐,容思荞。”
苏钰彤拿在手里的书“啪”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姨娘!”
香蕊和雅儿同时出声。
苏钰彤摆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没想到!”
雅儿和香蕊对视一眼,心道:谁能想到啊!
却不知道,苏钰彤心里却已然是惊涛骇浪。
搁在身前的手,被她隐在袖子里,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微垂的眼睑里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阴鸷,唇角也翘起一抹阴森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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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又提前了一个小时。继续加油!
77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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