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我放你自由。。”
……
夏南瑾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脸色白得吓人。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菱唇一张一合。
“你刚刚，说什么了？钤”
她以为，是她听错了，霍霁不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这种事情太过突然，她明明知道，霍霁到底有多爱她，又怎么可能会听见他说出那样决裂的话来？
不，一定是她听错了。
男人伫立，他的薄唇抿起，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你听到了。”
她的目光微闪，神色慌张，下意识地去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困了，我要去睡觉……”
说着，她就转过了身，想要迈开脚步走出衣帽间。
然而，他却由不得她这样躲避着。
霍霁攥住了她的手，制止她就这样离开，她不肯扭过脸来，只肯用背背对着他，从他的角度看去，还能看见她的双肩在轻微颤抖。
“喃喃，我放你自由。”
他重复着这一句话，夏南瑾阖了阖眼，到底，她还是连一丝逃避的余地都没了。
他逼着她必须面对。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里印出了深深的印子，良久，她都没有吭声。
周遭，气氛僵持。
她睁开眼，声音，在静谧中透着一种苍白无力。
“霍霁，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她在期待着，期待他说出“对”这个字，然而，她等了许久，男人都没有说话，只保持着可怕的沉默。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随后，她缓慢地扭过身子，仰起头看着他。
男人的双眼依然深邃，那瞳仁的浓黑如同一汪幽潭，深不见底。
夏南瑾的心被狠狠揪住，她轻哽出声，咬紧了牙关不让眼泪流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说出这种话来？为什么要放她自由？
之前，他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把她从霍霄的手里抢过来的吗？他不是说要把她留在他的身边不让她离开的吗？
既然当初说过那样的话，那为什么现在却又如此决裂？
这个男人，她当真是看不清。
霍霁看着她，狂狷的眸子内，深沉暗涌，他慢慢地扯动唇角，嗓音低沉。
“你不是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么？我不过是满足你罢了。”
她一滞，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是，她却无法反驳。
的确如他所说，在最初，是她一再地将他往外推，是她始终以霍霄为借口来拒绝回应他的爱。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待他了。
多么可笑，她爱上他时，他却要放她自由。
男人微微俯身，从她手上抽走那条不属于她的头发，随意地丢进了垃圾筒。
她看着他的后背，仿佛他丢的，不是一条头发，而是她。
她想开口告诉他，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但是，这一刻，她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男人换下一身衣服，抬步走出了衣帽间。
“今晚我会睡在次卧。”
她脸色一白，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是因为乔思蔓才决定要放我自由吗？”
他脚步顿住，她看着他，那眼底尽是复杂痛苦。
“你对我的兴趣已经消除了，你现在对乔思蔓感兴趣，所以，你才会说要放我走，然后让乔思蔓留在你的身边，对吗？”
为什么，要在她正视自己的心时，一切，都太迟了呢？
她承认，过去，是她错了，甚至是错得彻底。她明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霍霁还要爱她，她却始终执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而不敢对他的感情有所回应。因此，如今的错过，都是她的错。
是她太过自以为事，以为霍霁对她的爱不会有终止的一天，是她天真到认为不管她什么时候回应他的感情都是可以的。
她却忘了，单方面爱一个人若是爱得太久，心到底还是会累的。
而如今，霍霁不过是累了罢了，这不是他的错。
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就这样与他沦为错过。
她仰起小脸，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个男人。
“霍霁，你后悔了对不对？你后悔爱上我了，对不对？”
她期待他能回过头来，只要他能回头，或许他就能看见她眼底对他的那抹情深。
然，霍霁由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
他只用过分清冷的声音，丢下一句话。
“是啊，我后悔了，后悔爱上你。”
仅仅这么一句，便足以将她打进深不见底的地狱。
她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眼前的视线在顷刻间变得模糊看不清，她举起手抹了一把，掌心里尽是一片湿润。
泪眼模糊中，男人的身影逐步地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她张了张嘴，想要将他唤住，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就这样地看着他走开，再也触摸不到。
夏南瑾的心像是在被挖空了一样，空洞洞的，难受得让她无法抑制。
原来，在她不知不觉中，她竟是这般地爱他。
她的手，无意识地抚上了左边胸口的地方。
她原以为，冷昕对她而言，就是这辈子最深刻的人，那段过去，她无法释怀，最后甚至是以那样可怕的方式来试图让自己忘记。若不是深爱，她又怎么可能将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出来？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冷昕给予她的深刻，不过是因为那是她的第一段全心付出的爱恋。都说，初恋是最教人难以忘怀的，所以，她才会在经历了那样的一个过程后，仍然能对冷昕笑着说不恨。
惟有霍霁，这个在不经意间便撞进她心里占据一席之位的男人，是她始终没有办法笑着说不再惦记的。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事。
她习惯了霍霁对她的宠溺，习惯了霍霁对她的呵护，习惯了有霍霁陪在身边的每一天。
习惯，一旦失去，就如同从她身上硬生生剥下连着骨的一块肉，血流一地不说，更是痛至骨髓。
只是，她懂得太晚。
夏南瑾不知道自己在衣帽间呆了有多久，她慢慢地抬起步伐，脚步蹒跚地走了出去。
房间内，早就没了霍霁的身影。
她失神地在床沿坐了下来，双眸低垂，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失了生气的娃娃一样。
眼泪，仍然像止都止不住似的蔓延脸颊，她已无暇去顾及，只呆滞地坐在那里，心绪繁芜。
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外往内地开启。
霍霁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坐在床沿的女人，她像失了魂的模样，明明是他所期待的，可不晓得为什么，他却有些后悔了。
他迈开步伐走了过去，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仰着头看着她。
夏南瑾的双眸没有焦距，眼泪却不住地往外淌。
他伸出手，温柔地帮她抹掉了泪痕。
“你在哭什么？”
她的睫毛微颤，瞳孔渐渐回焦。
男人就蹲在她跟前，那双利眸仿若尖针般咄咄逼人。
“夏南瑾，你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你不是一直以来都在期待我能放你自由不再纠缠你吗？那么，你现在为什么要哭？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喜极而泣。”
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只有眼泪流得更加地汹涌。
霍霁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难道，要你说一句真心话就真的这么难吗？”
她呆呆地望着他，他倏然站起身来，那双浓黑如墨的眼眸深处开始蔓延出冷笑。
“夏南瑾，我真的很后悔爱上你，若我知道你是一个正视自己的心都不愿意的女人，我不可能会花心思在你的身上。你要继续这样就随便你吧，对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了。”
说完，他便迈开步伐。
见状，她连忙起身从后头将他紧紧抱住，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慌。
“不要！不要走！”
他僵在那里，她抱紧了他，即便是会弄痛自己，也始终不肯再松开半分。
她怕，她怕自己这一松开，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她不想再面对一次他从她的世界里离开的那种感觉。
“霍霁，”她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声音中透着一种莫名的颤意。“你知道吗？过去，我一直都在害怕，害怕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你一时兴起的玩具。”
这是她从最初便恐惧着的事情，霍霁与普通人不一样，他过去的二十七年里都是生活在一间犹如密室的房间内，他接触的人很少，接触的女人更是少得可怜。之后，霍霄娶妻，被检查出不能生育，这种事情，是霍家震惊的，霍霄是得替霍家传宗接代下去的，可那一遭，等同于绝后。
幸好，还有一个身为影子的霍霁。
霍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接触女人，她知道，在她之前的那几任霍霄的妻子，最后皆是下落不明，虽然，直至今天那还是一个谜团，但是，于霍霁而言，那些女人也不曾在他心里留过一丝痕迹。
霍霄那么多任妻子里，她是唯一一个仍然好好地活着的人。
她知道霍家的秘密，从震惊到接受，她也是霍家里的第一个不将他当成影子一般对待的人。她对霍霁说，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而霍霄就是霍霄，霍霁便是霍霁，霍霁不是霍霄。
也是从这个时候，霍霁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要她。
因此，这么久以来，霍霁虽宠她，但她都觉得，霍霁对她的爱，不是爱，反倒是一时的兴起。就好比一件玩具，刚开始的时候兴致勃勃，可等到时间长了，就会觉得腻，然后毫不犹豫地丢弃。
霍霁接触过的女人不过，她想，等到他身边的女人多了以后，他就会发现，她夏南瑾也不过如此。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的雨夜中，他心急如焚地到处寻她，最后以那样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才终于看清，她曾经的自以为事，都是笑话。
若霍霁不爱她，又何必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她夏南瑾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一个男人，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如此倾尽所有。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愿意正视自己的心，愿意给自己的爱情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想要不再理会她霍霄妻子的身份，想要全心全意地留在霍霁的身边，回应他给予她的最刻骨铭心的爱。
“冷昕的那段，给我的伤害太重了，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拥有爱情了。也是因为那件事，我伤透了我爸妈的心，为了我爸妈的心愿，我嫁给了霍霄……”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霍霁，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光是一个霍霄，就让我无法鼓起勇气向你迈开脚步。我时常在想，你对我有兴趣，不代表不会对以后出现在你身边的女人有兴趣，等到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办？还有霍霄，我能拿什么办法说服自己？”
她想得太多，顾虑得太多，这么久以来才会一直蹉跎不前。
可是当她有了决定，他却要松开曾经紧握她的手。
霍霁许久都没有动作。
他只杵在那里，任由她从后头抱着。
她没有办法看见他的脸，他突而出声了，嗓音低沉，暗暗地，平仄下藏着波澜。
“你应该知道，你所担忧的，并不是问题。”
她垂下眼帘，他的声音，一再地回荡在耳边。
“我不在乎我们之间到底隔着多少的东西，因为只要你肯踏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能都由我来，我会主动走到你的面前，把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全部扫空。还有霍霄，我曾经说过，我不在乎你是霍霄的妻子，我想要把你留在身边，那么，就算是舍弃这个世界，我也会把你从他的手上抢过来。不管是霍家还是我现在这个命，我都能毫不犹豫地舍去，只为换取一个你。”
“我也没有将你当成玩具一样看待，我霍霁这个人，只要是看中了一个人，就会一辈子都守着不离不弃。如果你当真只是一件玩具，我又何必为了你背叛霍家带着你跑出来？我又何必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夏南瑾，我就是该死的非你不可，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
她怎么会看不清？
她的声音哽咽，若说以前她看不清，可是现在，她看得很清楚，霍霁是真的爱她，甚至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她。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她，也只能容纳一个她，不是他的世界太小，而是因为，除去她以外，他不愿意让任何人走进去。
他以她为中心，一圈又一圈，将有她的这个世界画成了牢笼，重重地锁在其中，却，甘之如殆。
她抱住他的手一紧。
“霍霁，我爱你。”
闻言，霍霁的身子蓦地一僵。
下一秒，他转过身，双手紧紧地攫住她的双肩，一双眼睛赤红充血。
“你说什么了？”
这一次，夏南瑾没再逃避，她认清自己的心，自然不会再去对霍霁的爱视若无睹，她想要回应，想要告诉他，她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不是再是因为他的逼迫。
所以，她仰起头，脚尖微微踮起，视线与他平视。
她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
“霍霁，我爱你。”
男人整个人就像是彻底傻住了一样，他一脸的呆滞，薄唇微张，模样别说有多滑稽了。
可这个样子的他，却让她禁不住挽唇笑出声来。
她双手举高，捧住了他的脸，菱唇毫不犹豫地贴上了他的薄唇。
没有逗留太久，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却，足够让她羞红了脸。
她从他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她从来都明白，那只眼睛里，一直只有她，甚至是不含杂质。
她不想让自己后悔，她想将自己的心情告诉他。
“虽然，我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可是我不想骗你。霍霁，我爱上你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只是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我的心里眼里都满满的都是你的影子。”
她稍微顿住，然后，声音放得很轻。
“霍霁，如果我现在说爱你，那么，你还要放我自由吗？那么，你还愿意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吗？不要去别的女人那里好不好？那种事情，我真的没有办法忍受。”
那一条不属于她的头发，如同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里，痛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她甚至连一刻都想不得，只要每次想起，心就像被人用力划出了一道道血流不止的口子。
她知道自己的这番告白或许太迟，但是，她还是想要试试，重新把这个男人留下。
霍霁的脸涌现了难以置信，若方才最开始的那一句话，他能说是误听，那么，她后面所说的话，却是印证了他心底的那个想法。
夏南瑾爱他。
她爱的，是他霍霁，不是其他人。
他心头被抨击下，嘴角不可避免地慢慢向上勾勒起一道弧度，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手掌轻松地拽住她胳膊，将她用力往怀里一带，随后，将她紧紧禁锢住不准她离开。
他的脸，埋在了她的颈脖间，声音闷闷的，导使她听得有些不太清晰。
“夏南瑾，你真狡猾。”
她茫然，对于他的指责，她压根就不知所云。他抱得太紧，她下意识地动了动，他却是深怕她趁机逃离，拥得是更用力了些，似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你这是犯规了。”
她想问什么意思，没想，男人突然压近，她后退几步，后背紧挨着墙壁，他俯下身，削薄的唇几乎要碰触到她。
下一秒，他封住了她的唇，烟草香沁入口中，深至胸腔内。
她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他几乎将她全部呼吸给剥夺，那张坚毅俊朗的脸部线条绷紧，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她眼里的湿意氤氲了视线，那道影子也随之朦胧了起来。
一吻过后，她慢慢地睁开眼，这才发现，他嘴角始终勾勒出一点温和的弧度，那笑里，带着些许的满足与……奸诈。
霍霁，如果我现在说爱你……（精，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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