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冰刃也没有十全十的把握现下回了京畿之后他还能不能再活着出来,就算太子那里奈何不了他,楼远那边指不定绝不会放过他,没有谁想像一头蠢猪一样自己往刀口上撞,他也亦然。
不过,他既然捅了楼远那一刀,就想到他会在而今这种风口浪尖的情况下再回到京畿。
而这,也是他算好了的事情,就等着他的宝贝师妹自己开口而已。
上个月,楼远从南碧城凭空消失,连带着融雪一同蒸发不见,冰刃就猜想,以右相楼远那样一个善于隐藏真正实力的人,这忽地舍弃了他所有一切玩消失绝不会是真正的舍弃,他一定藏在某一个角落看着南碧城中要上演的皇家人最喜欢玩的戏码,而这个角落,定是南碧城中。
就算太子下令全城搜捕,就算通缉令贴满了南碧城内外的告示栏,楼远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离开南碧城,他只是将自己隐藏了起来,用着最寻常却又最难让人辨认得出的方法。
这是冰刃的直觉,别问他为什么,就算问了,他的答案也只有一个,这就是杀手的直接,不需要理由。
司郁昭相信他,因为他交到冰刃手上的任务,从没有一次是让他失望的,尽管冰刃根本就未太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司郁昭是如何也想不到,冰刃居然会在这关键时候背叛他。
但是之于冰刃来说,这根本就算不上是背叛,因为他从没将司郁昭当成过主子,他只是将司郁昭当成雇主而已,他之所以一直乖乖帮司郁昭办事,完全是因为给司郁昭办事一来可以遇到他感兴趣的对手,二来就是可以得到银钱。
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非要听司郁昭的吩咐不可,所以他的对手,他想杀就杀,想放就放,就算司郁昭来质问,他也不会因他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不过就是他从没有觉得他的对手不该杀,既是输了,就乖乖服死,这是江湖道理,他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是以司郁昭就从来没有质问过他什么,他也不需要回答他的江湖道理。
他也爱钱财,因为没有钱财而只空有一身武功绝学,他应该早就在哪个山岭上变成干尸了,而他十五岁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他只有他的剑,他只会打杀,所以为了不变成干尸,他用他手中的剑来讨活计,好在他的剑很争气,养活了他,并且还让他的日子过得不错。
他想着他那已经过世的师父九泉之下知道他拿冰刃剑来讨活计的话,指不定该从阎王那跳出来骂他这个不肖弟子,骂他居然这么来对待他老人家生前宝贝得像命一样的宝剑。
不过,他才懒得管老爷子什么泉下有知,他从来不信什么轮回什么来生,人死了就是死了,还什么泉下有知,已经死了的老爷子绝不会知道他在泉上做了什么,就算死了的老爷子真的知道,他也不怕,老爷子总不能让他这么早早就变干尸去陪他老人家吧?
所以,冰刃从不觉得用他手中的剑找活计拿银钱有何不妥有何对不起天地良心的。
而今,他在这世上活了三十个年头,就在前几日一刀捅了楼远的时候吧,他觉得这世上有远比他爱取人头和银钱更重要的东西,那便是他养了十五年的女娃娃。
准确来说,这好像不能说是东西。
连冰刃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居然会捡了一个娃娃来养,而且还是个女娃娃,而且还一养就是十五年,使得他经常感慨,他是一个多么善良的杀手。
起初他是不想养这么个女娃娃的,不过女娃娃好像就跟定他了,他想杀吧,觉得自己堂堂一男人杀一个丁点大的女娃娃太耻辱了,赶走吧,娃娃不听,好吧,那就养着吧,养大了当丫鬟使,洗衣做饭端茶送水,但是养着养着,他忽然发现他不舍得把这娃娃当丫鬟使了,好吧,他就是个善良的杀手。
养着养着,他忽然发现娃娃已经长大了,在他看到她和那个小白脸走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发现,女娃娃早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
看着看着,他觉得那个小白脸好像不错,还会去救那头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蠢猪,幸好他忍耐力够,否则都要在那小白脸出现之前就先把那些敢揍小蠢猪的人的脖子给拧了,于是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或许再等等也不迟。
好在,他没白等,很好,很好。
冰刃也没有想到,小白脸居然会将小蠢猪送出南碧城,好像是让那头小蠢猪远离是非纷争似的。
好像……是这样的吧?
所以,冰刃觉得他会一会楼远的日子可以定下了,一来他在太子府骗吃骗喝也骗够了,若是再继续吃吃喝喝不干活的话,只怕司郁昭要派其他人来干他的活,那可不行,那小白脸他是留着做他自己对手的,用来试试看白拂那冷小子的话可不可信,用来试试看是他的冰刃锋利,还是他的黑麟锋利。
二来是正好让他验验货,看这个小白脸适不适合接手他一手养到大的小蠢猪。
照他对他的宝贝师妹的了解,她肯定不会乖乖听话离开南碧城,她一定想方设法回来,因为他这个好师兄还在这南碧城呢。
然后,他是验了小白脸的实力了,准确来说似乎和他不相上下,勉强来说,肯定比他还差那么一点,虽然差的那一点他还没有发现。
他唯独没有料到的,是那头小蠢猪会在他验货的时候回来,然后他就忽然想了个更为有用的验货方法——把剑刺向融雪,试试楼远会如何反应。
冰刃试想着的楼远的反应至多会是尽全力来拦他的剑,若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与他往死里交手,反是不是好货,他尽全力杀就是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杀得成功。
然他断断没有想到,小白脸竟是以身来护小猪雪,不带任何迟疑。
哦——这货不错,值得留值得留。
这是冰刃将融雪从楼远面前拎走时心中的想法。
接下来就要看一看他的小猪雪对他已经验好的货有没有想法了,冰刃打算先观察五天再说,现下五天过去,冰刃总结得出,他的小猪雪似乎对那个小白脸很是上心。
而且还为那小白脸哭了,他养大的娃娃,倒是没为他这个师兄哭过!
“小猪雪,你个完蛋玩意儿,你刚刚是为了那个小白脸哭的,是吧?”冰刃好不容易把融雪哄得不哭了,他那张嘴又开始嘚嘚,“好啊你,师兄白养你十几年,你一次也没为师兄哭过,居然先为那个小白脸哭了!小猪雪,有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师妹吗?”
“……师兄,不是你时常叮嘱我,不准我哭的吗?”融雪小跑着跟上冰刃的脚步,皱着脸。
自冰刃答应带融雪回南碧城后,她就打破了她对冰刃的沉默,面上虽还是满满的忧心之色,说出的话却又是她寻日里的语气了,这让冰刃看她终于顺眼了一点。
“那我也不准你为那个小白脸哭啊,你怎么就哭了?”冰刃似乎就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
“因为他快死了啊。”融雪也没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我怕他死了……”
“那小白脸死了关你什么事?”冰刃用力哼了一声,“别解释了,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小王八蛋,再多解释也没用,老子不信你。”
“因为我……”融雪只说了三个字,却没有再往下说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所以,她沉默了。
对啊,师兄说得对,他就是快死了,又关她什么事呢?可她就偏偏想要见他,十分想,异常地想,这是一种奇怪的念想,和她想念师兄时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至于不一样在哪里,她却又说不上来。
她又是为何这么这么想要再见到他?不管如今的南碧城多么危险,她都想要再见他一面,只要能见到他,见到他还好好的,就算她有去无回,她也愿意。
“因为你喜欢他,对不对?”冰刃看着融雪沉默着蹙着眉,似思忖不出答案的模样,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难得的一脸认真帮她做了个总结。
融雪怔住,同时停下了脚步,微微睁大了眼,定定看着冰刃认真的眼睛,而后似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忽地弯了眉眼,扬起嘴角,用力点了点头,承认道:“是的师兄,我喜欢他!”
原来,这种感觉……是喜欢?
原来,她这般无由地想要见他,挂心着他,盼着他好好的,盼着他绝对不要有事的想法,是因为喜欢他。
原来,她就算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也要跑到兴远街去找他是因为喜欢他,原来她听到他让她滚的时候心会疼是因为喜欢他。
原来,所有的原因,是她喜欢他,将他放到了心上,就在不知不觉间。
那她又是何时把他放到心上的?在他每一次认真地帮她贴人皮面具与她有说有笑的时候?在她每个晨间偷偷看他睡颜的时候?在他大发慈悲在她困得不行的时候往她肩上甩来一领斗篷的时候?还是在他非要出去买夜宵时顺带给她捎了一碗的时候?
连她自己的说不清,不过这又如何,她知道她这种乱糟糟始终不能平静下来的心情是因为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小猪雪,你好歹一个女孩子家,这么直白地承认喜欢一个男人,你羞不羞?”听到了融雪霍然明了的答案,冰刃虽是笑得满意,却又是满眼的嫌弃。
“喜欢就是喜欢啊,有什么不能不敢承认的哪?”融雪只是笑得开心,面上丝毫不见姑娘家将自己的心意明说时该有的娇羞,“而且我不喜欢男人,师兄难道让我喜欢女人吗?”
“你这吃里扒外的小猪,怎么跟师兄说话的?嗯?”冰刃抬手,赏融雪的脑门吃了一记暴栗,瞪了她一眼。
融雪随即抬手揉揉自己被敲得生疼的脑门,道:“这是师兄教的,做人要说实话。”
冰刃又使要再敲一次融雪脑门的动作,融雪缩起脖子,冰刃曲起的食指始终没有再敲到融雪脑门上,反是凑到了融雪面前,笑得一脸好奇兮兮地问融雪道:“那你告诉师兄,你喜欢那小白脸什么?”
“嗯……”冰刃的这个问题似乎问倒了融雪,她想了半晌,就在冰刃要嫌弃地耻笑她时,只听她道,“说不上来,好像什么都喜欢。”
“小猪雪,你一姑娘家,说话注意点,别没羞没臊的。”冰刃又板下脸来斥融雪,好像不允许她实话似的。
“那我说的是实话啊……”融雪不服气,“师兄自己问我的。”
“那师兄养你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说喜欢师兄?”冰刃好像和远在南碧城的楼远较上了劲儿。
“我也喜欢师兄啊。”融雪回答得很认真,“但是师兄是爹,和这个喜欢不一样的。”
“谁是你爹!我是师兄,师兄!记着,师兄!别把我给喊老了。”这一回,冰刃在融雪脑门上轻轻拍了一拍,凶煞煞地瞪了她一眼,转回身,继续快步往前走,“走快点,赶紧的,要是你没能赶在小白脸死之前见他一眼,就只能怪你太磨叽了啊。”
“师兄,他不会死的。”融雪的心又疼了,连双眸都弥漫满了哀伤,“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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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谢谢姑娘们把叔顶上了4月份月票榜的第六名,也为了迎接这个五一活动,叔今天要二更!哦呵呵~
二更时间在下午,姑娘们可六点这样来刷新~
叔写了一整篇的师兄和猪雪,姑娘们不会吐槽叔吧……吧……吧……
姑娘们,五一小短假愉快!
075、是的,我喜欢他!(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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