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落子的位置也是不同寻常直接放在了石桌的一角。
夏青阳想了一会儿。索性也随着心意将棋子落在了相对的一角上。
棋子一落。周围的环境再变。蒙蒙紫烟缭绕。内有红光闪现。
老人神情古井不波。持子安在了石桌的另一角上。
看到紫烟出现。夏青阳眼皮猛的一跳。下意识的就要瞬移。好在前面的红日和大漠让他心里有了思量。立刻便镇定下來。目光重新落在棋局之上。
至此石桌上已有五枚棋子。两枚在中间紧紧靠在一起。其余三枚各自占据了石桌的一角。
原本夏青阳就是随着心意而下。也沒什么拘束。按常理來讲此时正好可以下在余下的一角上。但临落子时。他却忽的又改变了心意。手臂一转。将那白子落在了石桌中间的黑子另一侧。与先前的一枚白棋成左右夹击之势。
“哈哈。高。果然是后生可畏。”老人再次拊掌赞叹。却让夏青阳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又不好谦虚。因为这种下棋的方式。也实在是沒什么好谦虚的。
老人落子向來干脆利落。这一次却是稍稍停顿半晌。才郑重的把黑棋落在了石桌余下的一角上。如此一來。石桌四个角却是被他的黑棋占了三个。
此时两人已经置身大江中间的一块巨石上。四周水声阵阵。夏青阳却是充耳不闻。捏着白子一如既往的沉吟起來。
不过棋局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夏青阳却不再像开始那般随心而下了。因为当那寥寥几枚棋子落在石桌上之后。他忽然发现。这桌面便是一张棋盘。只不过是少了交错的棋盘线而已。
谁说沒有棋盘线便不能做棋盘。
只要棋子变成了双方对弈的工具。那它落到哪里。哪里便是棋盘。
夏青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明快了几分。持子落在中间黑棋的一侧。将其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堵死了三面。
如此一來。形势便有些微妙了。
在核心区域。夏青阳的白子占了绝对上风。几乎封死了黑棋的出路；然而若放眼全局。老人的黑子却又似乎掌控了局势。颇有立足长远。不争朝夕之意。
四周景色再变。夏青阳却已不再关注。他甚至沒有去看老人手中的棋子。他的心神都放在了面前的棋局之上。
“一步一世界”原來不仅仅说的是他迈步穿行于各个奇妙的区域之间。还有眼前这盘棋。
每一步。每一枚棋子落下。便在这石桌之上构筑起一个不同的棋局世界。虽只有黑白二色。却孕育着无数的变化。只是以夏青阳的境界。尚不能尽数悟通其奥妙玄机。
然而夏青阳心中的那点明悟却是越來越清晰。他甚至隐约感应到。等这盘棋局结束。他将会迎來意想不到的收获。至少。从今往后他看待事物的眼界又提升了一分。
此时老人手中的黑子终于再次落下。他沒有去救中间的那枚黑子。也沒有去绞杀夏青阳孤零零落在一角的白棋。而是选择将棋子落在了石桌边缘。两枚黑子之间的位置。
夏青阳眸子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因为他想不通此招的目的何在。索性。他再次跟随了自己的心意。在老人黑子相对的另一侧。安放了第五枚白棋。
当白棋落下的瞬间。夏青阳只觉得眼前的棋局突然活了过來。白棋局部占优。内外呼应。有极大的转圜余地；黑棋掌控大势。立足中央。亦有从容多变的后手。
这第六枚黑棋。老人却是沉吟良久。才缓缓落子。
这一次。老人却是一改先前稳扎稳打的作风。突然向夏青阳的白棋发起了进攻。黑棋直接落在位于一角的白棋一侧。因为这里是边角位置。更易于截杀。
这一招杀了夏青阳一个措手不及。第一时间更新若此子被困。他就算绞杀了对方中间的黑子。纵观大势却也陷入了对方的包围之中。至于边缘位置一枚可有可无的白子。根本无力破解大局。
这时夏青阳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落子解救角落的白棋。然而因为老人占了先手。而且白棋所处位置不佳。勉强解开也是两败俱伤之势。根本无异于扳回劣势。
第二个选择便是礼尚往來。去绞杀老人同样处于角落里的黑棋。这样局势至少不会彻底倒向黑棋一方。而且或许凭借这种不讲理的胡搅蛮缠。能够将棋局硬扯回均势也说不定。
然而一番思量过后。这两个选择夏青阳却都弃之不用。持子果断的落在了棋盘中央。封住了黑子仅存的一条生路。实现了这盘棋局以來的第一次成功围杀。
这是一次极为大胆的杀招。因为虽然看似黑棋少了一子。实际上却牢牢控制着棋局的整个走势。夏青阳的白棋却几乎将力量都集中在了中央位置。原本与另外两子的呼应之势也被生生切断。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黑棋虽力量分散。却各自占据有利位置。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对内里的白棋形成合围之势。
六手过后。夏青阳明明多了一子。却陷入了被动之中。虽说老人乃是占了先手的便宜。却也可以看出他运筹帷幄。布局深远的功力。
“这一步。你先來。”老人盯着棋局看了一会儿。却沒有去摸棋子。冷不丁的说道。
夏青阳闻言一愣。刚要说什么。却忽然意识到。这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对弈。连棋盘都沒有。又怎会讲究什么先手后手。你來我往。当下也不客气。取了一枚白棋。思量起來。
之前他都是被动应战。虽然落入下风。但从老人的反应來看。应对的还算不赖。只是这一下子变被动为主动。却有些无从下手了。
就在他冥思苦想。该如何走一步出其不意的招数以挽回劣势时。第一时间更新斜刺里忽然抢來一道身影。
夏青阳心中一惊。扭头望去。不禁骇然失色。原是那曾将他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凶兽穷奇扑了过來。红口白牙。一脸的凶相。
他本能的想要躲避。却发现那穷奇针对的却并不是他。而是那石桌。
夏青阳心念电转。抬头看向老人。却见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那硕大的凶兽。依旧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示意他继续下棋。
“莫非这凶兽只是装腔作势吓唬人。”夏青阳心中一动。便也强作镇定。不去管它。重新将目光落在了棋局之上。
果然。穷奇冲到近前。拍下的巨掌悬停在桌面上空。终究是沒有落到棋局之上。
“你下你的棋。管它做什么。”自夏青阳落座以來。老人首次出言教训他。却让夏青阳受宠若惊。
他也不笨。自然知道这是一场机缘。然而通过棋局传递的信息总是不那么好琢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老人难得说一句话。却也都是沒什么实质意义的感叹。这次终于是有了内容。
细细想來。的确是自己定力不够。若那穷奇真的要破坏棋局。自己也根本无能为力。平白分神却也无用。
念及此处。夏青阳的心才算真的平静下來。
这第七枚白棋。他依旧放在了棋局中心位置。既然四周空间已经丢失。不妨继续巩固中间的优势。或许能寻到决战的机会。
老人点点头。快速的落了一子。
第八手黑棋。被他下在了中间位置。两枚黑棋缝隙相对的位置。与被封住四方位置的那枚黑棋隔了一枚棋子的位置。
夏青阳轻轻吁出一口气。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就在自己以为对方放弃了中间地带时。却突然杀了一记回马枪。重新在自己的优势地带扎下一根钉子。
别无他法。夏青阳只有继续剿杀。第八枚白棋紧紧贴着黑棋落下。对于自己最后的阵地。他必须不顾一切的坚守。否则便要一败涂地了。
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叹息。似乎极为惋惜。略一犹豫之后。将第九枚黑棋放在了中心黑棋的另一侧。如此一來。在中间区域内。黑棋呈三足鼎立之势。就连那枚原本被判了死刑的棋子。也突然活了过來。
大局已定。如今却连最后的阵地都丢失了。夏青阳这局棋称得上是完败。然而他却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沮丧之意。手中的白棋也迟迟沒有落下。
“这是最后一步。”老人忽然低声说道。
最后一步。最后一枚棋子。意味着夏青阳再沒有反转局面的机会了。
然而夏青阳的脸上却突然露出古怪的笑意。在老人诧异的目光中。把那枚白棋子直接放在了中心黑棋之上。
棋子圆润光滑。并不容易将棋子摞起。但夏青阳身为魂师。自然对棋子的重心把握极为精准。放置起來也不难。
老人愣了半晌。忽然爆出震天大笑。笑的前仰后合。好不痛快。
夏青阳这一手古怪的招数。却生出奇妙的变化。棋局变得再次扑朔迷奇起來。尽管他仍旧略处下风。但因为中间区域被巩固。已经是有了立足之基。再也不易被轻松剿杀。
“好。好。好。”老人双目刹那间绽放出无量光彩。紧紧盯着夏青阳。道了声：“走。”
话音一落。夏青阳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景色一转。再看时。已经身居一处密闭的空间之内。
“这是。”夏青阳心中一动：“神木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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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4章 第九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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