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宫灯昏暗,那画里的情形他却看的一清二楚。杳青湖光山色中,一片烟波浩淼,游船如织。近处的岸边,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正站在湖边扬眉冷笑。这男子侧身面对湖面,画中只见其轮廓,看不清面貌,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脚上那双破破烂烂的布鞋甚是扎眼。一个身着淡黄长衫的宫装女子娴静淡雅,静静立在湖边,正凝望着那男子出神,似是不解,又似是惊奇。画面右侧镌着两行娟秀的小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青旋,青旋!林晚荣看的痴痴呆呆,眼中渐渐红润,刷的一声冲了上去,旁边却涌出两个小太监,急急拦在他身前:“何人擅闯禁宫重地?”
禁宫?我老婆在这里,老子管你什么禁宫,他欣喜激动之下,哪里还管有人拦在自己面前,脚步不停,直往里面闯去,口中高呼道:“青旋,青旋,你在哪里?”
那两个小太监大概也未想到,在这皇宫内院当中,还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人,竟敢擅闯皇宫禁地。一时不察间,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林晚荣冲到那画卷面前,仔细凝视那画上的女子,细眉修目,粉面樱唇,亭亭玉立于洛水之侧,笑容点点凝于脸上,便如谪凡的仙子般高贵圣洁。虽是多日未见,但这个身影早已刻在他骨子里,正是他苦苦寻觅的肖青旋。立于青旋旁边那个男子,笑得那么的奸猾。可不就是当日的自己?这画便是画地当日他与青旋在玄武湖畔初见的情形,看这笔法,必是出自青旋之手。
他哗啦一声跳上长桌,小心翼翼的将那画图取下。仔细凝视一番,只见画上的肖青旋如同活了般浮现在自己眼前,仿佛看见她含羞带笑与自己嬉闹,又仿佛听见她在自己耳边浅吟低语,他看地呆呆傻傻,轻轻抚摸着青旋的面颊,想笑,鼻中却是哼出一声,一阵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
“青旋,你在哪里?”望着画卷上那美丽如仙的面容。他仰天一叹,眼眶早已湿润。
“就是他,擅闯禁地。快将他拿下了。”一阵乒乓乱响,殿外涌进两队侍卫,将他重重包围了起来。林晚荣似是没有看见般,紧紧盯住那两个小太监,大声道:“青旋在哪里?”
“什么青旋绿旋,是哪里的野杂碎,我们不认识,哎哟——”话音未落,便听啪啪两声翠响。两个小太监腮帮子肿的老高,二人急忙捂住了面颊,惊恐的望着面前这人。
“你敢辱骂我老婆?”林晚荣双手捏的咯吱咯吱作响,脸上肌肉猛烈抽动几下,眼中射出阵阵凶光:“老子杀了你这狗东西。”他满腹怒火之下,早已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一手拧住一个小太监脖子,竟将二人死死提了起来。
冲进来地侍卫们看的呆了一呆,敢在皇宫里这么蛮横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正待冲上去救人,却听外面一声大叫道:“住手,快住手!”
众侍卫回转头去,却见高公公急急忙忙奔了进来,一看见林晚荣地样子,吓得哎哟一声冲上前去:“林大人,林大人,您快住手啊,气着您奴才可担当不起。”
啪啦两声大响,林晚荣将两个小太监扔在了地上,二人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脸色吓得煞白,见高平都要在这位大人面前弯腰屈膝,他二人便知道自己今天坏事了。
“高公公,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吧?”林晚荣阴阴一笑,额角的青筋却是根根暴起。
“哎哟,林大人,您这是从哪说起啊,杂家可不敢当。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高平急忙谄媚笑道。他是跟在天子身边的人,皇帝对林大人怎么样,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虽说林大人现在官职不高,可那是林大人不想,只要他愿意,取代诚王和徐渭李泰,成为当朝第一人,那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对这样一位大人物,他哪敢懈怠呢。
“那好,”林大人点点头,脸上满是阴霾,指着那两个小太监道:“这两个王八蛋,敢出言侮辱我老婆,我要求不高,割掉他们舌头就行了。你骂我可以,你要是敢骂我的青旋,你他妈就是找死,找死,找死——”他暴怒之下,声音一声大过一声,恶狠狠地往两个小太监身上踢去,下手全不留余地。听着两个小太监凄厉的惨嚎,众侍卫面面相觑不敢吱声。皇宫内院是皇帝的家,一个外官,敢在宫内殴打内官,这简直就是欺负到皇帝头上了,再看高公公唯唯诺诺不敢开口地样子,更是匪夷所思。
林晚荣又狠狠踹了几脚,才停了下来,哼道:“我从来不借权势欺负人,但是谁要敢触了我逆鳞,老子有的是手段!高公公,你看着办吧!”
高平一点头,尖声道:“来啊,将这两个冒犯林夫人的狗东西拉下去,割了舌头,再重挫一百大板——林大人,您看这样如何?!”
林晚荣望着画卷上青旋美丽的瞳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两个小太监吓得尖声叫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里是禁地,奴才只是尽忠职守——”
除了皇帝,便再无他人来过?那青旋亲手所作的画像,论时间不会超过半年,怎么会挂到这里来呢?他思索良久,怎么也找不出原因,看来,只有去向老皇帝要答案了,不会又是像仙儿娘亲那样的一笔孽债吧?
想着有了青旋的踪迹,他紧紧抓住那画卷,心里无比的振奋,急急忙忙向乾清宫走去,口中问高平道:“老爷子,哦,皇上,皇上睡觉了吗?现在。”
“皇上方才已经安歇了。奴才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怕扰乱了主子的安休,才过来看看的,哪知就看到两个小兔崽子冒犯大人您。”高平急急说道。
安歇?安歇也不行,我今天才为他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他也必须得给我解释清楚青旋的事情,要不然我就闹他个鸡飞狗跳。
心里有此想法,正要说话,却听前面传来一声轻轻娇呼:“相公,你怎么还没有安歇?”秦仙儿从乾清宫缓缓走了出来,眼睛哭得红肿,脸上泪痕未干,煞是楚楚可怜。
“奴才见过公主。”高青急忙跪下行礼。
林晚荣心中好笑,这个小醋坛子,说着他父皇的事,却还念念不忘青旋。他未答仙儿的话,却转向高平道:“高公公,你去转告皇上一声,就说我现在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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