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
方笑武听了,不由想到一首诗,忍不住念道:“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小道士笑道:“这正是巧了,观主时常念到这首诗,原来施主也会。”
方笑武暗道:“我七八岁的时候就会了。看来这位观主是位隐士,不想让人打扰。待今晚一过,我得赶紧离开了,免得破坏人家的清修。”
饭罢,小道士将碗筷收走,临出门之前,却是叮嘱道:“两位施主,今晚可能会有大虫到此咆哮,无论两位夜间听到什么动静,务必请不要出门观望,以免受到惊吓。这是观主的交待,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方笑武和方豪自是满口答应。
二更时分,方笑武和方豪躺下了,但是他们都没有睡着。
小道士的话,仍是萦绕在他们耳边。
什么大虫这么厉害?
难道是老虎不成?
方笑武寻思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他朦朦胧胧欲睡之际,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欧兄,小弟已请观主为你疗伤,相信用不了半年,你就可以痊愈了。”
“咦,这不是白莲教护法高仰止的声音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能听到他的声音?”
方笑武想睁开眼睛瞧一瞧,但是一个声音却在提醒他,要是他完全清醒了,就不可能在听得到高仰止的动静。
于是,他便继续保持欲睡未睡的状态,方便自己偷听。
“高老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欧湘子的声音传来,听上去颇为虚弱。
“欧兄,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答应观主,等他治好了你的伤,我就在这里出家做道士。”
“但是……”
“欧兄,你现在需要休息,不适宜多说。就这样吧,我明早再来看你。”
此后,便是一片寂静。
方笑武正要睡着间,突然,又是一个声音传来:“观主,你不惜耗费内力为他续命,而他的年纪已过八十,还能活几年?”
这声音对他来说,有点耳熟,但一时之间,他却想不起是谁,在哪听过。
只听云深道人的声音笑道:“他虽然八十多了,可贫道比他大了不止四十……”
“什么?云深观主至少一百二十岁了?”
方笑武吃了一惊。
他还以为云深道人顶多也就五十呢,原来人家的年纪堪比白龙,不低于智广大师。
“……要说他多活不了几年,那贫道岂不是只能再活几天?”云深道人的声音继续传来,“道友,你在这里住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道友?
方笑武仿佛摸到了什么。
“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九天。”
“那道友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见武当掌教?”
猛然间,方笑武想到了这个“道友”是谁。
张道临!
绝尘子张道临!
武当五老之一的张道临!
名列龙虎榜龙榜的张道临!
他怎么也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回去见他?”张道临的声音充满了怨恨,“他害得我无法在武当立足,有朝一日,我定要揭穿他的丑陋面目!”
“道友也是修道之人,为何不放下过往,回去跟令师兄好好谈谈呢?或许这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哼,如果真是误会,他怎么会请莫一平追杀我?莫一平表面上是武林高手,但他的真实身份乃黄衣卫七大高手之一,仅次于……”
“道友跟贫道说这些有何用?贫道早已不是武林中人。”
“观主,你当真不想重出江湖?”
“江湖?什么是江湖?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这里也是江湖啊,我本来就在江湖之中,又何必重出?”
“看来观主是不打算回……算了,我在这里打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换个地方了。不过观主,你自己也说了,任何人都逃不过江湖。这里看似无人打扰,但总有一天,有人还是会找到这里来的。”
“希望这一天晚点到来。”
“我看这一天已经来了。”
之后,便是片刻安静。
蓦地,一个声音响起道:“云深观主,请出来一见。”
刹那间,方笑武完全清醒了,再也进入不了刚才那种怪异的状态之中。
这时,看似睡得正香的方豪,一下子下了床,来到他的床边,低声叫道:“公子。”
“嘘,我听到了。”
“原来公子也没有睡着。”
突然,那个声音又从观外传进来道:“云深观主,你要是不出来见一见,这件事就不好玩了。”
“滚!”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
随后便是一声惊呼。
但是过没多久,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道:“敢问观中是哪一位高人?”
“你又是哪一位高人?”
“小女子唐三。”
“我看你不是唐三,你是林三之妻。”
“尊驾既然知道小女子的亡夫名叫林三,那就应该知道小女子的身份。”
“我是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不是你们白莲教的人,用不着听你号令。”
白莲教!
方笑武和方豪互相看了一眼。
白莲教的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那女子是什么人?
“尊驾如果是云深观主的朋友,就请他出来一见。”
“见了又如何?”
“小女子只想确定一件事,一旦确定,立刻就走,今后不再来此打扰。”
“云深观主归隐山林多年,从来不见生人,你走吧。”
“小女子若是见不到云深观主,回去无法跟家中长辈交待,所以还请……”
忽然,云深道人的声音响起道:“你长辈是哪一位?”
“莲姑。”
这名字很俗,也不是全名,可是云深道人听后,久久没有出声。想来与这位“莲姑”关系非同一般。
“她这些年可好?”
云深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老人家一向健朗,如果你老肯回去看她,她一定会更好。”
“你回去告诉莲姑,就说我早已不是宋慈,叫她忘了我,就当我死了。”
“好,我一定把你老的话带到,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请你老记住。”
“请说。”
“有一位名叫宗弢的人,最迟明日午时会来此地拜访,还请观主早做准备。”
“无论谁来了,贫道皆不在乎,不过还是有劳提醒。”
“那么晚辈告辞了。”
话罢,那女子果然走了,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