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由胡威远不讲规矩强抢手里的闹剧最后竟然落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场面,当然,电力局局长陈东明的公子,南山市长征电缆公司的销售总经理陈志国是一个例外,他非但没有感到任何欢喜,反而几乎被吐了血。看着包飞扬成了孟项伟七十大寿的焦点明星,陈志国再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多呆哪怕一秒钟,他甚至连跟常梦琴打个招呼都没有,就气急败坏地离开了酒店。
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也差不多要到十二点了。主持寿宴的老司仪一看时间怎么着也不够用了,于是就和孟项伟商量了一下,取消了其他晚辈献寿礼的环节,只是由老司仪拿着礼品单照单宣读了一下,算是走完了这个过程。
接下来寿宴就正式开始。按照安排,包飞扬这个小辈,应该和孟爽等孟家亲戚中的第三代晚辈坐在大厅里吃饭。却不想孟项伟招手把包飞扬叫住了:“飞扬,你别走,进包间里和我们一起吃吧,我还有点事想要问你。”
孟项伟的举动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不禁孟项伟、常梦琴等人很是诧异,连孟爽和包飞扬也都没有想到。
按照南山市办寿宴的规矩,与寿星同桌用餐的不是和他平辈的亲戚,就是和老寿星有着深厚感情的朋友或者同事。有时候如果人太多安排不过来,就是寿星的子女们也得靠边站。就像是今天孟项伟的寿宴,因为来道贺有身份的人比较多。所以连孟项伟、常梦琴等孟家第二代子女都没有资格到小包间和孟项伟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却没有想到孟项伟竟然会点名让包飞扬跟他进小包间坐在一个桌上用餐。由此可以想见。孟项伟究竟该多喜欢自己孙女这个男朋友呢!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华夏已经是太平盛世,工农商发展水平均已进入快速车道,文物收藏也就成了一种时尚。像孟项伟这样的老人,与文物打了半辈子交道,满脑子都是那些盆盆罐罐,所以有时对一些世俗的规矩反而不怎么在乎。这就好像是胡威远一样,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想着怎么样能够弄回去收藏。至于说什么手段高雅还是下作,什么收藏大师的风骨风度,胡威远也全然不去顾及,反正只要弄把心爱的藏品弄到手就是成功。也正是因为如此,孟项伟和胡威远两个人虽然脾气不对付,但是却能够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虽然说今天由于包飞扬的到来,让胡威远主动让孟项伟认输。公开承认孟项伟是南山市收藏界头号鉴定权威。其实呢,即使在孟项伟心里也清楚,真正论起来呢,胡威远对文物的鉴别能力有时候还略胜他孟项伟一筹的。南山市文化市场的人都知道,在南山市来讲,胡威远在陶器上的鉴赏能力应该是独步市场;而孟项伟则是字画上独领风骚。二人各有千秋。不过呢,现在孟项伟有了包飞扬这个在陶器瓷器方面鉴别功力深厚的准孙女女婿,正好可以弥补孟项伟在陶器方面的弱项,因此胡威远承认孟项伟是南山市文物头号鉴定专家,也不算委屈。
也正因为如此。孟项伟才会对包飞扬越看越喜欢,要把包飞扬领到小包间里。继续讨论文物收藏方面的问题。
“爷爷,里面都是您的朋友,我进去合适吗?”包飞扬当然不会跟没见过世面一样,被孟项伟一拉就进去,他也有自己的顾虑。虽然他是第一次到南山市来,但是南山市和中天市毕竟相隔不远,规矩大同小异,他也知道作为一个晚辈和孟项伟坐在一起有点太托大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孟项伟说道,“今天是我过寿,我的话就是规矩,我说你进去合适,那就合适!”
“飞扬,爷爷让你过去,你就不必推辞了。”孟爽看生怕包飞扬不懂得变通,惹孟项伟生气,在一旁连忙拉了拉包飞扬的衣襟,让他赶紧答应下来。
“是啊,飞扬,爷爷都发了话,你就进去吧,还有小爽,你也陪着飞扬进去,我和你妈在外面招呼宾客。”常梦琴前面得罪了包飞扬,正想着如何转圜呢,这个时候就跳出来做好人,让孟爽陪着包飞扬一起进去。
这是可以说是包飞扬进到孟家听到常梦琴说的最顺耳的一句话,他顿时心花怒放,顺水推舟地拉着孟爽走进了跟在孟项伟后面进了包间。
包间里的客人都是孟项伟文物界收藏界的朋友,今天过来名为给孟项伟祝寿,实际上还是以讨论文物收藏为主。甚至有几个人趁机带了一些藏品过来,想趁着孟项伟今天寿宴,让孟项伟给免费鉴定一下。
孟项伟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一进来也不忙喝酒,只是笑吟吟地对这些老朋友说道:“今天老胡头、时会长都在这里,趁着我们三个还没有喝晕,你们大家谁带了藏品,就先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不然一会儿我和老胡头、时会长都喝多了酒,就没有办法帮你们看了!”
听孟项伟如此善解人意,这些老朋友不由得个个都喜形于色。有一个老头急忙忙地拿出一个卷轴,从里面掏出一幅画,慢慢地在桌上铺开,笑嘻嘻地对孟项伟说道:“这是我前一段时间到汴水市淘的一副古画,还请孟老、胡馆长、时会长您们帮忙给掌掌眼!”
当下孟项伟、胡威远和时不封三个权威人物就上前围着那副古画观看起来,至于其他人,都是规规矩矩地站在远处欣赏,生怕自己凑地太近,影响到三位鉴定专家对古画的鉴定。
孟项伟低头仔细看了几眼,心中就有了计较。扭头看了看,见包飞扬和孟爽也正在站远处。就招手对包飞扬说道:“飞扬,你也过来,看一看这幅画。”
孟项伟既然相邀,包飞扬当然不能不去,他知道孟项伟是字画方面的专家,自己这一趟能够跟着孟项伟学一点字画方面的知识,长长见识也不错。
包飞扬走过去站在孟项伟身边,包飞扬凝目往桌子上那副展开的画卷看去。却见是一副山水图,宽大概三十厘米,长七十厘米左右,横轴。乍看上去,倒是很精致的一幅山水画。
再细看,却感觉有些别扭,画风倒是有些像齐白石。可是却显得很呆板,着色有些生硬,也有钤印,是齐白石印,另有题跋。
虽然包飞扬精于陶器瓷器的收藏,对字画方面研究不深。但是就凭他的水平,也能够看出这副画是伪作。心里有了谱,包飞扬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那边胡威远和时不封两个人也早就得出了结论,只是今天是孟项伟的寿宴。理应让孟项伟这个寿星公先开口才是。这时他们看着孟项伟没有开口,反而把包飞扬叫过来看这幅画。心里也是好奇。这个包飞扬对澄泥砚的研究水平那么高,不知道对于古字画的研究水平如何,于是都望向包飞扬,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能力给这副字画做出一个鉴定。
孟项伟看着时不封和胡威远两个人的目光都向这边望过来,自然知道这两个老伙计是怎么想的,他微微笑了一下,问包飞扬道:“飞扬,以你的判断,这幅画是不是白石老人的真品呢?”
看孟项伟真的有考校自己的意思,包飞扬也不客气,摇头说道:“爷爷,这幅画恐怕是仿品。虽然这补画的人有些水平,不过底子是彩色激光复印机放大复印出来以后再经过添墨补画伪作而成的,您老也知道,现在科技水平这么高,一些人甚至将好几副名人字画拼接成一幅画,然后打印补画伪造,那些钤印题跋什么的都是惟妙惟肖,不过要是看的多了,经验丰富了,这些也都是一眼假的货。”
“彩色激光复印机?”这副字画的主人有些惊讶,问包飞扬道:“复印机复印出来不都是黑白的吗?怎么还能复印出彩色的呢?”
“能啊,老先生。”包飞扬回答道,“岛国佳能公司一九八七年二月就推出了一种新型全彩色激光复印机,不但性能优异,而且价格也大大低于同类产品。这种复印机是激光技术和彩色电子技术的一种完美的结合。具有每毫米16线的高分辨力,其功能包括图像编辑,纵横变倍,正付拷贝反转,原稿尺寸的确认,彩色变换,自动删除等。用这种新型全彩色激光复印机,可以轻而易举地复印出名家画作,更何况到现在又经过六年多了,佳能公司的全彩色复印机造纸技术又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所以来制作字画仿品,不算什么多难的事情。”
这位老爷子看了看包飞扬,又扭头看了看孟项伟、胡威远和时不封,见他们都一脸微笑,就知道包飞扬的判断没有问题,他不由得重重地拍了一下子自己的大腿,懊恼的说道:“哎呀,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到的,这下可就亏惨了!”
包飞扬前面既然开了头,这时候也不藏着掖着了,笑着对这位老爷子说道,“老先生,你也不懊恼,即使是郭沫若老先生都有打眼的时候,是不是?呵呵,现在的人作伪技术越来越高明了,一不小心就会受骗。好在这画应该不怎么值钱,你老先生拿下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太贵的价格,我估计呢,就是三两千,就当是交学费了。”
“啊?你怎么知道这画是三两千拿下来的?”那位老爷子本来还想做作一番,却没有想到被包飞扬一口叫破了买画的价格,顿时觉得这个小伙子越来越不简单,比起孟项伟、时不封和胡威远这几位大行家都一点不差,怨不得他可以只花几百元就淘来价值七八十万的宋代澄泥砚珍品,怨不得孟项伟那么挑剔的人竟然如此轻易就认下他这个孙女女婿。
“很简单,老先生,这画就值这点钱,经不起考究的。再说,这也是那些造假的人善于揣摩人的心里。三两千的不算多,不算少,正好卡在你的心口上。想找人鉴定之后再买,却又怕错过这个机会,再一想反正钱不算多,亏也亏不了多少,于是一狠心就收下了。”包飞扬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上一辈子却涉猎文物古玩收藏十几年。这些把握买家心理的小伎俩也是门清。
那老爷子一听,略显不好意思的叹了一口气,“还真让你说准了,我当时就这么想的,结果……”
“哈哈,买家不如卖家精,人家就是摸透您的底才找上门来的。知道您不会拒绝,以后多注意一下就没事了,”胡威远在旁边哈哈大笑道,“老赵,吃一堑长一智啊,希望你不要记吃不记打。下次别光想着占这种小便宜了!”他和时不封也早就判断出来这幅画是赝品了,这时候听着包飞扬的分析句句精到,不由得连连点头,站出来插言道。
“小包啊,没有想到你对字画鉴定也很有研究呢!”一直矜持着不说话的时不封也忍不住出言夸赞包飞扬。“不知道你的老师是谁啊?我实在是很好奇,究竟是哪一位名家能够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徒弟出来?”
“我没有师父。纯粹是自己喜爱这个,瞎摸索出来的。”包飞扬这个时候自己不敢替粤海那位陶瓷研究所的所长,这一辈子两个人还没有见过面。自己如果硬说是跟着他学的,全国文物收藏界圈子就这么大,如果以后时不封碰到了他,向他问起自己,他说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岂不就成了骗子吗?
“啊,自学成才啊?”时不封不禁和胡威远目光碰了一下,他们这些搞文物收藏研究的,都是跟着师父长时间地学习,可是说是师父手把手才把他们教出来的。文物收藏界自学成才的专家不是没有,但是非常稀少,而且还都是交了巨额学费,走了非常长的歧路之后,才磨练出来的。可是这个包飞扬年龄才多大?没有师父,又没有足够的错误积累,他又怎么修炼出来这么高的文物鉴赏水平呢?
看着胡威远和时不封震撼的模样,孟爽在旁边心里也几乎乐开了花,这种大场合,包飞扬越是出风头,就越是会得到爷爷的喜欢,有了爷爷的喜欢,即使母亲常梦琴再不高兴,也不敢公然站出来反对自己和包飞扬在一起啊?
“爷爷,飞扬不仅仅懂得欣赏字画,他自己本身的字也写得非常不错呢!”孟爽决定让包飞扬今天的风头一次出个够,“你让他现场给您写一副贺寿对联,看看他的水平怎么样。”
“啊?飞扬,你的字写得也很好啊?”孟项伟顿时来了兴趣,自己的这个孙女女婿风头出得越劲,自己的这张老脸上就越有光,“今天是爷爷我的七十大寿,你就现场给爷爷写一副对联吧。”
“对,小包,你就写几个字,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开开眼界吧!”胡威远和时不封也在一旁跟着起哄。甚至胡威远不等包飞扬答应下来,就开始动手研磨。当然,用得就是包飞扬送的那方宋代珍品澄泥砚。他胡威远憋了这么久,终于再次找到了可以光明正大接触这放澄泥砚的机会,又如何会错过呢?
今天到场的都是文化人,包括时不封在内,还有几个是书画大家,所以这小包间内也早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就是准备让这几个书画大家现场留下墨宝。却没有想到,第一个要动笔写字的却是在场年纪最小的包飞扬。
砚台不错,笔也是好笔,上好的紫狼毫。狼毫是硬毫笔,写出来的字也是刚劲有力,是包飞扬最喜欢的;纸是好纸,厚实光洁的手工宣纸,这价格怕是不一般,即使在上一世在粤海当亿万大亨的时候,包飞扬可没有用过这么好的纸;而墨也同样的重要,好的墨块制作过程也是很复杂的,古时候甚至会添加一些其他的材料,使墨块更有特色,而且写出的字都带着特异的墨香。现在包飞扬眼前的这墨就是上好的松烟墨,最是适合写字。
这么多好东西摆在面前,包飞扬的手也真的有些痒痒了。不过想想平时这些东西只能放着,任由那些不怎么会写字的家伙充面子,还真有些可惜。
看着一干老头兴致盎然的望着自己,包飞扬心里豪气顿生,让你们见识见识本人的书法。想到这里,提起毛笔,轻沾香墨,顿了顿,在光洁的宣纸上挥毫泼墨,一行大字出现在纸上。“当看山河今宛在,谁言七十古来稀!”
这副贺寿联包飞扬虽然不记得原作者是谁,但是他却很喜欢,觉得今天拿出来给孟项伟老爷子用来贺七十岁大寿再合适不过了。那大山大河经过了几千年几万年都这样存在,一个人活到七十岁又算什么少有呢?老爷子啊,你应该与山河一样长寿才对啊!
“好联,好字!”包飞扬这刚一收笔,众人不由得连声叫好起来。
包飞扬自己端详一下,也觉得比较满意,想不到自己重生之后很少动笔了,但是上一世十几年练出的写字功夫却一点也没落下,心里很还是自得。
时不封是在场中所有人对字画造诣最高的,他看着包飞扬写出的这十四个大字个个刚劲有力,入木三分,折转之间,功力深厚,不由得拍着老友孟项伟的手,连声说道:“联好!字好!人更好!老伙计,先前老胡说的不错啊,你真的是找了一个好孙婿啊!”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