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喟叹之后,甄云突然正色吩咐道:“稳婆,你放心大胆替本王接生便可,即便出现了差错,本王也不会怪你,但是你务必记住一点,若在本王与孩子之间只能保住一人,你一定要保住孩子稳婆心头一阵感奋,不由对甄云所表现出来的伟大母爱大是敬佩,立即点头叫好。
芷云闻言,却是急声劝阻道:“汗王不可,突厥汗国不能没有你啊!”
甄云虚弱笑道:“芷云将军,所有杀戮罪孽皆是因为本王的关系,孩子始终是无辜的,若让他还没出生就夭折于此,本王情何以堪?所以不管如何,本王首先都要保住孩子的性命,你不用劝我了,这是一个母亲的天性,以后当你成为母亲的那一天,你便会理解本王今日的决定,若本王不幸崩于此地,你……你替我好好地抚养孩子长大,甄云感激不尽。”
芷云听得悲从中来,紧紧地握住甄云的手放声大哭,大滴的泪水断线似的掉到脚下。
稳婆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肃然开口道:“汗王,老奴一定拼劲全力保住你和孩子的性命,请你一定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你人这么好,老奴相信老天爷一定不忍心让你崩逝于此。”
甄云勉力笑着点了点头,巨大的疼痛使得她纤手紧紧地抓扯住了床单,似乎想要拼劲最后一份力气。
然而不管她再怎么努力,被脐带所缠绕的婴孩再也无法从产门中出来一点,形势岌岌可危。
眼见汗王拼劲全力神智业已陷入了昏迷,稳婆哭丧着脸道:“将军,汗王……她快要不行了,只怕最后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闻言,芷云的心犹如刀割斧跺般疼痛,贝齿咬得红唇已经冒出血来,正欲俯身继续鼓励汗王,不料甄云却陡然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开口道:“芷……芷云,本王想……想见余长宁……思其那可有将……将他抓回来?”
芷云知道甄云的心事,猛然点头道:“属下这就前去山谷前看看,一定会将余长宁带回来,汗王你等我。”言罢急声吩咐了稳婆几句,飞一般地出帐去了。[]
……
眼见已方骑兵遭遇唐军火牛阵以至于大败而归,猡迦钊的脸膛上弥漫着浓浓的怒意,收拢残兵怒声道:“本可汗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给我继续进攻,今日一定要攻破唐军之阵,将他们通通杀死以报血海深仇。”
话音落点,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的铁勒骑兵举起武器一片嗷嗷大叫,便要继续入谷攻阵。
正在此刻,一骑远远飞驰而至,清朗的女声已是响彻开来:“铁勒可汗稍等。”
“芷云将军?”猡迦钊疑惑地瞪了瞪眼睛,待到她弛近身旁方才问道:“莫非是汗王有什么新的命令不成?”
芷云一勒马缰陡然勒马,雄峻的战马前蹄腾空人立而起之际,她已是翻下马背急声问道:“目前可有攻破唐军阵容。”
听她问及此事,猡迦钊脸色更显阴沉,冷哼一声道:“唐军狡猾多端,刚才本可汗不慎中了他们的诡计小败了一场,不过没关系,请将军回禀汗王,今天我一定会攻下唐军军营,将唐将的头颅送给汗王过目。”
芷云不便对他言及汗王难产思念余长宁的事,沉声开口道:“可汗,汗王有令暂缓进攻,本将要前去唐军阵营见他们的主帅。”
“什么,暂缓进攻?”猡迦钊惊疑不定地瞪大了眼睛愣怔半响,气急败坏地开口道:“马上就要攻破他们的阵型,为何还要暂缓进攻?本可汗真是无法理解!”
芷云冷冷道:“此乃汗王的命令,请可汗遵守便是,用不着如此愤愤不平。”
话音落点,猡迦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愤难耐之下,粗大的手掌将手中的弯刀刀柄握得是隐隐作响。
半响之后,他这才长吁一声平复心境,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道:“既然是汗王的命令,本可汗领命便是。”
芷云点了点头,翻上马背出言吩咐道:“思其那统领,你立即随我进谷去见唐军统帅余长宁,本将有要事和他商量。”
思其那领命点头,策马跟随芷云旋风一般朝着山谷内卷去。
山谷内,经过铁勒骑兵的攻击和火牛阵的冲击肆掠,原本整肃壮观的车城圆阵已是不复存在,牛车车断轴折支离破碎,帐篷层层叠叠散落一地,幸存的唐军将士和民夫们手持武器守在一片狼藉之中,泛着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谷口,等待着铁勒人又一次进攻。
如今失去车城圆阵的唐军已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刻,只要突厥大军再发动一次攻势,必定能够攻破中央的司令大阵,届时大家都是难逃一死。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时间每个人的心里都大觉沉重难耐。
余长宁丝毫没有用火牛阵得胜后的喜悦,他环顾堆码在山谷最里层的粮食,怅然一叹道:“可惜到了最后,我们依旧没能够为大唐守住军粮,朝廷身在漠南的十五万大军岌岌可危啊!”
杜禹英神色有些疲惫,咬了咬红唇深有同感地点头道:“是啊!即便拼尽了所有的力量,也阻挡不了突厥人强烈的攻势,烧毁这批军粮后突厥大军再顺势攻下胜州黄河码头,我军必定有去无归。”
话音落点,众人皆是一阵默然。
沉默半响,余长宁对着谢千仇和焦森林两人开口道:”两位跟随我余长宁方才月余,没想到现在竟落入了如此困局,守在这里唯有等死,实在对不起你们。”
焦森林与谢千仇对视了一眼,方才开口道:“驸马爷千万不要如此作想,以前森林不过是一游戏世间的品花大盗,从来不懂得民主大义是何,这次跟随驸马爷前来漠南督运军粮,这才懂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能够为国尽忠撒下热血,也算了无遗憾。”
谢千仇点头道:“不错,抛开民族大义不说,驸马爷对我有相助之恩,能够为大唐尽忠,为驸马爷效力,正是千仇的愿望。”
见他二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余长宁大觉感概,叹息出声道:“长策已尽,现在咱们就只得拼死一击,黄泉路上有诸位陪伴,应该也不会寂寞。”
太阳越过东山照入了谷口之内,也照在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身上,阳反射着晶晶闪烁的绛红色光芒,刺人眼目,摄人心魄。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陡然从谷外掠来,清脆急促响个不停,犹如鼓槌一般重重敲击在了唐军将士们的心头。
心知铁勒骑兵又是攻来,仅存的唐军将士纷纷捏紧了手中的武器,目光如同困兽犹斗的狼群一般盯着谷口,等待铁勒骑兵出现攻杀。
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眨眼之间,两骑冲出山道已是飞入了山谷之内。
唐军们定眼一看,来骑为首乃一名英姿飒爽的突厥女将军,后面跟着一个长发披散虬髯满面的突厥将领,只有单单两人。
虽则如此,唐军骑兵依旧心弦紧绷扬起手中马刀准备冲杀而去,不料那女将军勒缰止马,厉声开口道:“突厥大将芷云欲见贵军主帅余长宁,劳烦各位前去通传。”
正欲上前的唐军骑士闻言面面相觑正在犹豫之际,柴秀云已是打马而出亢声问道:“不知将军见余大人所谓何事?”
芷云眼见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大唐女将,不由微觉错愕,抚胸行礼道:“本将有要事请见余长宁,至于是何要事,须得见到余长宁之后方能道来。”
柴秀云蹙着眉头看了她半响,这才转身吩咐身旁的骑兵道:“你快前去向余大人通禀突厥将军芷云求见的消息。”
那骑士点点头,拨转马头向着中军司令台驰去。
余长宁早就注意到了谷口的异样,正在疑惑不定当儿,骑兵已是策马飞至翻下马背禀告道:“启禀余大人,突厥将军芷云在谷口求见。”
余长宁闻言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谁?芷云?”
骑兵点头应答道:“对。”
见余长宁愣怔沉默,杜禹英蹙眉问道:“余大人,这芷云是何人?”
余长宁叹息一声回答道:“她乃甄云麾下大将,深受甄云的器重,现在前来见我真不知所谓何事。”
杜禹英沉吟了一下,猜测道:“莫非她是来劝降的?”
“大概是吧。”余长宁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陡然正色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应该见见她,听她说些什么,不知杜副使意下如何?”
“好,就依照大人的意思。”杜禹英同意点头。
片刻之后,芷云和思其那在柴秀云的陪同下策马来到了中军司令台前,余长宁早就站在中间的空地上等候,以前他与芷云常伴汗王之侧,关系还算良好,此际再见各为其主,心里不由生出了一阵感概。
望着她翻下了马背,余长宁淡淡开口问道:“不知芷云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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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八章 母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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