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夜一进来就看见绿室左侧的青铜高背凳。
靠背上的诡异图案随着烛光的摇曳不断变化着，一层层涟漪恍入人的神经角层。
“看见了。”
“请坐，那是你的凳子。”
此人自己坐在巨大窗户的沙发上。
沙发边的一排烛光随着他移动的气流，摇晃的更剧烈。
“烛光架很有特色，像大号的九齿钉耙。”
烛光架的凸臂深入绿墙，九根蜡烛在旺盛地燃烧着。
“请坐吧，艾弗森先生。”
“凳子不会有问题吧，我觉得它非常的邪恶，如果再配上一张审判灯，它像极了一张审判凳。”
“不是审判，是例行询问。”
“你是警察？”
“现在是我在对你提问，艾弗森先生。”
“这是新式审讯室，对不对？以缓解被审讯者的压力。”
此人正在低头看档案，听到罗夜问话后，抬头道：“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上面是这么写的，我们开始吧，只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在纳克鲁斯教堂都遇到了什么，请回答。”
罗夜并没有坐上那张审判凳。
“我可以站着回答吗？”
“不是随便的人都能够坐上这张椅子的，这是你的荣幸，你是物理学院的学生，你现在可以选择不坐你身后的椅子。”
“谢谢。”
罗夜将自己在纳克鲁斯教堂的遭遇老实的交待了一遍，自然是按照自己编的故事交待。
椅子肯定有问题，他边回答问题，边不停地想着椅子。
希望那不是电椅。
“第二个问题，你昨夜大概七点到八点的时候有没有和你的同班同学爱丽丝，依拉姆一起进入了权杖骑士的血境空间中？”
罗夜不加考虑的回答：“警官，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权杖骑士的血境？”
但他的内心开始慌，难道警察看见他们三人的脸了？距离那么远，应该不大可能发生吧。
审讯者棕蓝色的眼睛泛起了一点嘲讽的笑意，他没生气，说道：“看来，你必须得坐坐那张椅子了。”
那道半遮半掩，老是像勾着一层蓝烟的房门外，走进一个人。
高高的个子，褐色的长发披肩，她像是突然从森林中钻出来的女精灵。
她的头上戴着一个王冠一样的装饰物，罗夜想到了塔罗牌上的女皇，这位不会是女皇吧，女皇已经死了。
她的睫毛太长，罗夜怀疑她的睫毛是假的。
束身长裙上的腰带上，挂着两个铃铛一样的装饰物，不知道能起什么作用。
口红和腮红过于鲜艳，使得她在烛光下显得些许妖异。
如果她的下巴圆润些，并手持长弓，妖异感或许会变成空灵的女箭手。
“你刚才撒谎了，艾弗森。”
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都带着空灵。
然而——
她袅袅随便地坐在沙发上之后，居然点上了一根烟。
香烟盒子放在沙发边的一张圆形的黑色茶几上，她抽出一根香烟，用火柴点燃。
罗夜这才发现，茶几上还有盒香烟。
“不要紧张，艾弗森，虽然作伪证，欺骗警察的罪行很严重，但你是学生，进入血境又不是什么大罪。”
她说的没错，私自进入纸牌人联盟成员的血境，作为一个学生，可能会免除劳役之灾，但被学校开除，处于巨额罚金也是有可能的
昨夜，罗夜和爱丽丝，依拉姆说好了，打死都不能承认，也不能外说。
“请坐上那张椅子吧，我们聊聊。”
罗夜不再拒绝，配合地坐上了这张王座一样，孤零零一样的青铜椅子。
“我去，这么冷！”
坐上椅子的一刹那，他感觉像坐在一块冰块上。
“一会儿就好了，艾弗森。”
罗夜问道空中飘荡着一股奇怪的味儿，像是烟丝的味道，但其中有夹着鲜花，树皮，土地的泥腥等等的混合味。
他一下子变得迷糊起来。
周围的绿色在消退，白雾蒸腾，耳边听到溪水的潺潺流动，野兽的喘息，和雄鹰的长鸣，还有进入血境后，周围隐约传来的咬骨头的咔嚓咔嚓。
警察和长发女人化成朦胧的影子在消失。
长发女人难道是纸牌人联盟的成员？
正想着。
“自我介绍一下，我，图门·索耶尔，窥魂者，请坐在椅子上，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动，不要下来——”
窥魂者是什么来头？
森林退去，城市显现，太阳升起在头顶，罗夜发现自己大马金刀坐在马路中间，车水马龙的车流和人流，周遭的人看不见自己。
一辆挂着灯笼的马车冲过来，直接撞击铁椅子。
罗夜来不及惊叫，马车撞上铁椅子和他之后，扬长而去，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马上撞击的瞬间，罗夜觉得有片云从身体内略过。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面孔从他的面前踩着自行车经过。
那不正是艾弗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