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来投的牧民们听令抛弃了勒勒车,已经加快了速度。
可是土默特人的斥候发现他们加速,大部队也不再爱惜马力,跟着全力加速。
额木布楚琥尔丢了兀良哈附庸,这次戴罪立功,说什么也要拦下这最后一批跑的附庸。
这样终于脚前脚后,还是在这里追上了逃走的部落。
“报!土默特人马上要追上部落后队了!”
那沁神色紧张,“姐夫,要不要派人阻拦下?”
郎奇没搭话,临时总指挥彭子海摇头,“不能暴露咱们,否则前功尽弃。
派传令兵告诉部落兵,抛弃贵重财物,这仗咱们能赢,财物能抢回来。”
郎奇面无表情,这仗他授权萌新彭子海指挥,这是他对彭子海能力的考察。
自己在旁边掌舵,如果彭子海不行,自己随时顶上。
见郎奇不干预,胧子朝身后吩咐几句,几个传令兵快马而去。
很快,部落兵和断后的老年队提速,超过了大批驮着财物的空马。
土默特三千轻骑在后急追,迅速追上了驮着财物,无人驱使的空马。
士兵们见到财物,纵马上去抢劫,造成了追击队伍小规模的混乱。
额木布楚琥尔大喝一声,“传令,财物由后队负责收拢捕获。
前队有贪图财物,破坏追击队形者,立斩!”
蒙古虽然是个军事抢劫集团,但四百多年的沉淀,已经积累了完善的分赃经验。
正规的蒙古士兵不是山贼土匪,军令如山,抢劫的士兵立刻停手。
经验丰富的主将额木布楚琥尔当机立断,混乱很快就被制止了。
额木布楚琥尔马鞭一指前方,“敌人已经黔驴技穷,穷途末路。
追上斩杀叛徒,反抗者一个不留!”
放弃财物的效果有,但只是阻挡了土默特人一小会。
土默特人很快重整队伍,继续急追,
此时是十月末,没有月亮,但繁星满天,草原上毫无遮挡。
远远地,还是能模糊看到,土默特人前锋已经咬住了断后的老人队伍。
一千六百部落兵被向导接引,绕到车城后面,被接引的向导命令下马,携带弓箭,鱼贯进入车城待命。
后面的一千多老人队伍终于被追上,土默特人毫不留情,眼看着老人们被弯刀一个个劈下马去。
那沁看得热血上涌,“彭将军,土默特人已经进了咱们的伏击圈,在火枪射程以内了,开打吧!”
彭子海不为所动,全神贯注盯着战场,牙缝里蹦出了四個字,“慈不掌兵。”
郎奇欣慰地点点头,彭子海初阵就能稳得住定盘星,这是天生指挥打仗的材料,可用。
土默特前锋部队不断斩获,已经杀死了一百多个断后的老人,自己几乎没有损失。
正追得起劲,前面的老人队伍忽然朝两侧散开,分散逃跑,跑得野地里到处都是。
面前豁然开朗,一个严整的车城出现。
轻车方形的射击口被整齐地翻开,露出一百支黑洞洞的枪口。
随着排长们的指挥刀挥下,五十多辆轻车后面浓烟滚滚,巨大的火枪声整齐地响了起来。
这里离车城已经相当近,火枪命中率很高,三十多个土默特轻骑翻身落马。
额木布楚琥尔立马观看,发现车城里亮起了火把,一面青森森的狼头旗帜迎风飘扬,最大的帐篷上,还插着旌节。
对手是个雏啊,开战在自己营地点火把?没打过仗吧?
哼哼,狼头旗?这不是郎奇的旗号么?兀良哈人啊,我的老部下啊。
你们的战斗力我还不了解?林丹汗昏头了派你们来?
郎奇用计行,从来没见过他出手打仗。
果然打仗是新手,怪不得能干出开战在自己营地点火把的事情来呢。
就算他能打,手下一群兀良哈弱鸡,抵得什么事?
郎奇这个南朝人入主兀良哈部落,好的不学,学南朝用车城火枪。
南朝的火枪什么货色,我额木布楚琥尔可是清楚得很。
伤害低,换子弹速度感人,炸膛,全是毛病,我们蒙古人怕这个?
前锋正在冲锋,要是撤回来转进不免大损士气。
敌人的火枪打不了几排,损失一定有限,不如直接攻击,擒获郎奇,我就是大功一件。
林丹汗没了郎奇这个军师辅佐,我们土默特翻身的日子就到了。
这是额木布楚琥尔瞬间的念头,马鞭一指,“儿郎们,破了兀良哈人的车城!”
蒙古轻骑听令,借着冲锋的速度,直接沿缓坡冲上。
本来以为,敌人的火枪总要停一会才能接着打,谁知道火枪声绵绵不绝,一直不停。
土默特轻骑们举着弯刀,迎着弹雨上坡,立刻损失巨大,还没冲到坡顶,已经有三百骑滚落下马。
兀良哈人这是装备了多少火枪?真他娘的有钱。
额木布楚琥尔骑虎难下,默默念佛,好在前锋已经马上到坡顶了。
郎奇这次的一千火枪手有九百点了火绳,分成九队,一排排轮流上阵,形成了连射。
这个时候还在执掌荷兰大权的军事战略家,奥兰治亲王拿骚的莫里斯,编著了著名的火枪军事操典。
火枪手根据训练程度,要分成五到八队,才能形成连续火力,对敌人造成持续的杀伤。
国舅近卫旅刚成军,火枪战术方面经验差得远,所以需要九队连射。
土默特人哪里听说过这个,郎奇的火枪也不是明国四两银子的廉价次品。
敌人骑马目标大得一塌糊涂,又是密集队形上坡,简直是最佳的靶子。
火枪手们越打越顺手,本人又是躲在安全的车城后面,已经完全没有了初战的恐惧。
九百人流水作业,敌人越近,命中率越高,每一排火枪打出去,都有五六十骑倒下。
随着彭子海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忽然从土默特轻骑的头顶落了下来。
一千六百刚加入的部落兵,在火枪兵后面弯弓搭箭,已经开始抛射。
抛射毫无准头,可是打击密集仰攻的敌人也不需要准头。
火枪、弓箭联合攻击下,仰攻的土默特前锋损失惨重,一个千人队,已经有六百多人被杀伤。
敌人的火枪兵威力超出自己的算计,督战的额木布楚琥尔心都在滴血。
可是现在自己的前锋已经攻到了车城面前,这个时候撤兵,前面的损失就白丢了。
额木布楚琥尔一咬牙,“他们的火枪队近战狗屁不是,第二队,上!”
号角吹起,主力千人队前仆后继,冲上缓坡,额木布楚琥尔手里只留了一千后队压阵。
这边打得乒乒乓乓,热闹无比。
埋伏在坡后的图布信和保力高心急火燎,手握着角弓,手心里全是汗。
临时总指挥彭将军行不行啊?都打这么半天了,还不让我们出击,这不是贻误战机么?
你个南朝小白脸,到底懂不懂打仗啊?是不是读了几本兵书就牛逼哄哄的赵括啊。
派去请战的卫兵都被彭子海不客气地赶了回来,还传达回来了临时总指挥的申斥。
郎奇、那沁、彭子海坐镇营地中央的黑影里,他们可没在火把下现身。
火把是为了让对方将领看清楚郎奇在这里,当诱饵的。
看见旌节就足够了,要是郎奇亲自站那里,万一对方队伍里有哲别或射雕手,那就弄巧成拙了。
彭子海紧盯着战场,身后的胧子一直等着他发令调动伏兵,彭子海却迟迟不动。
冲到车城近前的土默特轻骑终于有机会出手,甩出套马绳,套向轻车。
督战的额木布楚琥尔紧攥马鞭,身子微微颤动。
只要轻骑回身,借马力拉开轻车。车城一破,拿弯刀的轻骑兵冲进车城,对战拿着烧火棍的火枪兵,那就是单方面屠杀。
活捉郎奇的大功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