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场了,和这个家伙叙叙旧。顺便,把他打醒。”
刹那平静地提着球拍,走入场地。
另一边,木手永四郎阴冷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刹那身上,早已做好了对战的准备。
看着这个儿时熟悉的面孔,刹那不由得想起7岁时,第一次和木手永四郎认识的那天。
…………
“爷爷,其实我们不用每年放假都来冲绳的,这让您太劳累了。”
“哦呵呵,刹那。医生可是说了,做完脑部淤血清理手术,可以适当地旅旅游放松一下,有助于记忆的恢复。冲绳海滩就是你出事的地方,咱们隔三岔五回来试试看。成功了就最好,不成功,就当陪我这把老骨头散散心。”
刹那点点头,老爷子对他的关怀与爱护,让他感觉十分温暖。
“臭小鬼,别跑!”
“敢偷我们店的面包,等我抓到你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一个身形敏捷的小鬼上蹿下跳,躲避着身后中年人的追击,一边跑,一边将几袋面包牢牢抱在怀里。
直勾勾跑到伴老这边来。
见那个小鬼面有菜色,伴老动了恻隐之心,伸手拦住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吓了一跳,见眼前的老人岁数大,也不敢发力挣开他。
“喂,您拦我做什么?我要抓小偷!”
“毕竟是個孩子,看起来也像是饿坏了。那些面包多少钱,我替他付了。”
“您老不知道,这小鬼三天两头来我家店里打秋风。以前看他可怜,就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天太过分了,光顾了我家三次!宰人也不能就盯着我这一家宰吧!不行!我得报警,把这小鬼抓到少年管教所去!”
伴老好言抚慰这个中年人,将几张钞票塞进他手里,这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唉,说是找少年管教所,也未必能收。”
伴老好奇问道:“怎么说?”
“这小鬼虽然是个孤儿,但上面还有个叔叔作为监护人。他叔叔可不是个东西,常年酗酒,打孩子,还霸占这个小鬼的抚恤金,每天也不让他吃饱。”
“没有人去管管这件事吗?”
“你们是外来人,不知道我们冲绳这边的环境。物资这么匮乏,大家能照顾好自己的就不错了,谁有闲心管别人家的死活。”
刹那突然插话了:“大叔,他叫什么名字?”
“你说那个小鬼?叫木手永四郎吧。”
…………
一盘决胜,木手永四郎的先发局。
“大爆炸!”
木手打出的发球绝技,比田仁志要更加凝练,力道也更加强大。
比嘉中部员的加油声零零散散的响起。
不少人的心中有着犹豫。
虽然这是他们的部长,他们心中的神。
但面对强大的山吹,木手部长能成功吗?
砰!
“0:15”
比嘉中众人的心情堕入深渊。
刹那迅若雷霆的单反回击,木手连回球的轨迹都把握不到。
“大饭匙倩!”
木手立即换了一招发球,这招是他教给平古场凛的,技术比平古场要更加纯熟。
他的精神特质是能力类的巧变,这既指技术上能做到力量球与变化球的随意切换,也指他的网球风格有灵活的道德标准。
“0:30”
刹那再次无视大饭匙倩那种花里胡哨的飞行轨迹,又是一记大力正手抽击,直接拿下了分数。
正卡在木手想要使用缩地法的一瞬间。
看着刹那平静地面容,木手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伴田刹那,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敏锐啊。
在你面前,总感觉一切想法、一切意图都被你看透了。
…………
“呐,我找来了几个面包,你们快吃吧。”
“谢谢木手大哥!”
“我,我都要饿死了……”
“田仁志,你少吃一点!”
“宽,我真的很饿嘛……”
见木手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甲斐裕次郎凑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木手大锅!侬在想啥子?”
“天天这么绞尽脑汁,偷鸡摸狗地弄这些食物,不是个长久之计。万一哪天我失手了,你们怎么办?”
“那大锅,侬说额们该咋整?”
“咱们这些孤儿,都是地沟里的老鼠,被人唾弃的存在,但老鼠也有身为老鼠的优势。”
“啥子优势?”
“笨蛋,咱们是地头蛇,情报就是优势。今天我能脱身,是因为碰到了一个好心人,我觉得那个老头挺好说话的。明天看看要不要搭个话,赠送点服务,换一点报酬,总比咱们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强。”
“大锅高见!”
翌日,在海滩散步的伴老和刹那被木手永四郎拦住了。
“老爷爷,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伴老呵呵笑道:“你是昨天那个孩子,面包的事情我帮伱处理了,店家不会再找你麻烦。”
木手永四郎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谢谢老爷爷。”
“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你叔叔那边就一点都不管你吗?”
木手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我早就不回家住了,他也从来没出门找过我。”
“那,你今天过来找我们是为了?”
木手脸上换上讨好的笑容:“昨天老爷爷你帮了我,我想看看有没有能报答你们的。放心,别看我小,我很能干的,跑腿、打听消息、导游,我都没问题。”
刹那轻声问道:“报酬是多少?”
木手一愣,本想着先伺候一段时间,再委婉地说说这个事,没曾想被身边这个同龄人先说出来了。
“一天400霓虹币,哦不,300就行了。”
刹那想了想,对伴老耳语了几句话。
伴老拍拍胸脯,呵呵笑道:“你也太小看爷爷的工资了吧,这笔钱爷爷还是花得起的。”
随后,伴老对木手笑呵呵道:“8000霓虹币一天,这个价钱怎么样?”
木手咽了一口唾沫:“这,这也太多了!”
刹那温和道:“你一个人可吃不了那么多面包,还照顾着几个拖油瓶吧。”
木手不好意思道:“让你看穿了。”
伴老拿出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刹那的名字。
“我们大概要在冲绳待五天,你们帮我调查一下这个牌子就好,看看是谁家会用这种牌子给孩子留名。”
木手接过牌子看了一眼:“刹那……没有姓氏吗?”
“如果有的话,就不至于这么难办了。”
“放心,交给我吧!”
“不管收集到什么消息,晚上六点直接来壶屋街的旅馆找我们就行,我叫伴田刹那,这是我的爷爷伴田干也。”
“好,我记住了!”
…………
“Game,伴田刹那拿下此局,0:2”
“怎么会这样?木手部长的全方位缩地法,竟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木手永四郎大汗淋漓,仅仅一局,他就耗费了以往近乎一盘的体力。
催发缩地法,并非毫无消耗。
因为这是一种快速移动的技巧,会给腿部肌肉带来极大的负担。
在这一局,他被完全玩弄于股掌之间。
刹那只是中规中矩的发球,中规中矩的回击。
但每一球,都让他无比难受,连呼吸都会感受到一种滞涩感。
而且,他的缩地法意图被完全看破了。
面对刹那的随手一击,他都要如临大敌,拼命使用缩地法救球。
但他勉强回击之后,刹那总是会好整以暇的等在回球轨迹上,就像是他亲手将饭喂到嘴边一样。
明明不想配合,明明想要反击,却被迫成为牵线木偶。
“我已经突破了缩地法的局限,将其练到任何方向都能使用了,在你的眼中依旧不值一提吗?”
…………
转眼间,过了三年。
伴老带着已经10岁的刹那又一次来到冲绳。
刹那和木手也已认识三年。
两人虽然说不上无话不谈,但关系也算比较融洽。
“刹那君,你喜欢网球吗?”
“嗯……一般吧,谈不上喜欢。”
“前几天我捡到了一本网球杂志,封面是我的偶像,拉斐尔·费德勒!”
“那是谁?”
“什么?你居然不认识拉斐尔·费德勒?他可是世界第一男单,这次他又是法国网球公开赛的冠军,已经五次大满贯了!你知道这个含金量有多大吗?”
“哦呀哦呀,那可真是厉害啊!”
“你!你这家伙!”
听到刹那敷衍地赞美,木手的心情瞬间感到不爽,他的身形在刹那眼前不断闪动,一秒突然接近,下一秒远离。
“怎么样?这可是我从武馆偷学到的缩地法,很厉害吧!”
刹那点点头:“确实是很犀利的移动步法,不过,看上去只能前后移动。而且,很容易预判移动轨迹。”
木手不服气道:“别吹牛了,我才不信!”
随后,他尝试左右移动,结果却脚下一绊,狼狈地摔倒。
看着微笑的刹那,木手气鼓鼓的,从旁边树上掰断一根树枝。
“来,你用它打我的头!”
“你确定?”
“让你打你就打!”
两分钟后,木手一脸不爽地揉着脑门上的十几道红印子。
“可恶!真的让你看透了,每次接近你都会被你抽到。”
“哦呀哦呀,都说了很好预判了。”
“别得意!等我把缩地法练到每个方向都能移动,我再来给你讨这笔账!”
“好,我等着。”
“哼!”
“话说,我们认识有三年了,虽然每年我和爷爷只来这么几天,但你是不是也该把你的小弟介绍给我和我爷爷认识认识?”
木手的脸色有些为难:“他们的性格都比较糙,而且,他们都在帮你打听牌子的事。”
刹那摇头笑道:“算了,不用打听了,命里无时莫强求。现在的我叫伴田刹那,以后的我也只会叫伴田刹那。”
木手耸耸肩:“那好吧,我去找他们,在海滩见面好了。哦对了,打听消息的事你想不想继续我不管,报酬你还是要给的。”
“哦呀,放心吧,不赖你这点钱。我回去喊我爷爷,沙滩见。”
木手开心地奔跑着,能让小弟们认识自己的好朋友加金主,他还是很期待的。
路过一片海滩地,突然看到有个外国人倒在沙滩上昏迷不醒,只露出半张侧脸。
好像有点面熟?
算了,冲绳海滩遇难的倒霉蛋每年都能见到几个,这种麻烦还是少招惹的好。
人要是活着,碰到有钱的能赏你两个,没钱的就给你说声谢谢。
人要是死了,那你就进坑了。
万一这个人的身份查不到,那么作为发现尸体的当事人,什么救护车啊、殡仪馆啊、火葬场啊,都会来找你麻烦。
冲绳的政府才懒得管这些鸟事。
不去想这些事,木手离开了这里,直接去找甲斐裕次郎、田仁志等人。
跑着跑着,那个外国人的面容在木手的脑海中愈加的深刻。
突然,木手灵光一现,想起了那个杂志的封面。
那个人,是拉斐尔·费德勒!!!
我的偶像!!
连忙调转身形,朝着海滩疯狂跑去。
但到达目的地之后,只见到伴老将费德勒从涨潮的海水中救起,旁边还有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刹那。
…………
“Game,伴田刹那拿下此局。0:5”
木手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短短五局,已经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
突然,木手捂着脸,疯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多么讽刺啊!!这就是命吗?明明你对网球不感兴趣!却能跟那个男人学习!继承他的衣钵!而我呢?网球就是我的梦想!我却只能像地沟老鼠一样!在污泥里面死命的挣扎!上天对我何其不公啊!!”
刹那平静道:“原来,这就是你憎恨我的理由。”
木手的表情已经扭曲了:“我不该憎恨你吗?!那个男人的救命恩人明明应该是我!!你的人生也应该是我的!!”
刹那淡淡地看着貌若疯狂的木手永四郎,径自走下场,对山吹部员说道:“给我笔和纸。”
“哦,哦。”
一个部员连忙递给刹那。
刹那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懵逼的裁判在裁判席上小声说道:“同……同学……现在还在比赛……我们是不是……应该……那个……”
没人搭理他。
刹那回到场中,将那张纸扔在木手身前。
“打这个电话,你可以去比利时进修网球。老师那边我会跟他说,抽点时间,他可以指导你。”
木手颤抖着身体,将那张纸捡了起来,呆愣愣地看着刹那。
“你还有一个选择,也是打这个电话,会有专业人士,能解决你的部员们潜力耗尽的问题。”
“记住,只能二选一!”
“机会我给你了,怎么选,你自己定吧!”
木手将这张纸条捂在怀里,泪水和鼻涕止不住的流下。
他的脸上,既有挣扎,也有解脱。
随后,他跪在地上,脑袋紧紧贴在地面,发出了阵阵的呜咽声。
“木手部长……”
比嘉中众人心疼地看着这个满身创伤的男人。
刹那轻声问道:“还继续吗?”
“谢谢……已经够了……不打了……”
裁判宣布结果。
“比嘉中木手永四郎弃权,伴田刹那获胜,由于总比分5:0,胜者为山吹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