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已经布下,只等人来。
无头管家尸体就摆放在崔家最后面的院子里,还安排了一些捕快巡夜看守。
寅时未到,仵作王大九提着灯笼到了。
他是大摇大摆进入崔家的,当差的见到是他,都没有阻拦,甚至还礼貌打了招呼。
王大九得知崔家管家产生尸变,还跑回崔家杀戮一场,当时很着急,在与韩开山商量之后,特意过来,要将尸体肚子里的东西取走。
若是被衙门的人发现之后,东西肯定没了,东西一没,韩开山自然不会给他王大九人心续命丹。
他想再多活一些年头,就必须将东西交到韩开山手里。
常平见到王大九果然来了,心中佩服萧吉,猜得可太准了。
“王仵作,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啦。”常平问道。
“听闻崔家有尸变,我来检查一下,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我怀疑开山镖局和崔家的命案,这个管家是个突破点。”王大九说道。
“那我陪您去。”常平故意说道。
“不必了,常捕头如果愿意的话,帮我守着门,别让人进来打扰我,检查尸变的僵尸,我需要足够的注意力,不能分心。”王大九对话如往常一样,心态很稳。
常平答应守门,两人穿过几道月门,通过后花园,来到存放僵尸的后院。
王大九进入屋子后,简单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把灯笼摆在八仙桌上照明,用布遮掩住口鼻,迅速从袖子里抖出一把锋利小刀,照着尸体侧方便切,轻松破开了之前缝合的半指伤口细线。
黑化的内脏肠子泛着难闻的腥臭之气,他虚着眼睛一咬牙,将手掏进了那处伤口,很快便摸索出来一卷东西。
用遮面的抹布简单擦拭几下,便把东西藏在身上。
走出门后,与常平说了几句废话,要离开崔家。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他悄悄找到韩开山,将东西交给对方之后,先拿到一颗人心续命丹出门,才发觉事情可能要大条。
王大九出门后愣了一下,原本已经没人的外面,现在却多了七八个人,都是衙门的同僚,还有杨柳镇过来的捕头与道士。
“王仵作,这么晚了还不睡啊。”常平有些失望地开口说道。
“常捕头什么意思?”王仵作故作镇定。
“屋子里说吧。”常平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进屋,余人守门。
韩开山此刻仍然虚弱,但是目光里交杂着兴奋,焦急与担忧的光彩。
没等韩开山说什么,萧吉先开口了。
他一改之前东张西望的形象,说了很多:
“崔不赌委托韩开山,秘送一样名叫锦鲤转运刺绣图的传家之物去国都巨龙城,因为有名为生死门之人盯上了他家宝物……韩开山想要据为己有,又必须洗脱嫌疑,所以制造了灭自己镖门之案,”
“而他的搭档就是你,你帮韩开山洗脱嫌疑,就算他用剑去杀人,但是所用的独门刀,对于你这样一位天生仵作来说,可以轻易验出,但是你……”
萧吉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大九便愤怒打断道:“胡言乱语,我与韩开山从前便有交往,今日过来不过是关心伤势,怕他想不开……再说命案之人,全部死于剑伤,现在让其他仵作来验也可。”
“你早已在所有尸体上做过手脚,自然难查,不过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萧吉说道:“你今晚从崔家管家肚子里取的东西,开山镖局枯井里残留的毒药,亡者手指甲里一条你都会忽略的线头……”
“这道士说话我听不懂。”韩开山的额头已经出汗,他感觉很不好。
萧吉仿佛亲眼所见凶案现场一般,每一个时间点,每個人都在做什么,从韩开山见到崔不赌开始,韩开山贪念升起,与王大九交易,下毒,杀人,假意自尽躲避生死门的关注……王大九拿人心续命丹,杀崔不赌与崔家管家,藏宝于尸体内,埋在乱葬岗……
道士说的都是真的。
这让王大九与韩开山怀疑他们在密谋的时候,这道士就坐在旁边听,不然只凭借分析,如何能做到连喝了几口茶都知道。
原本还在狡辩抵赖,但是崔家的祖传之物,锦鲤转运刺绣图被萧吉从床底下拿出来,摆在众人面前之后,一切便尘埃落定。
“说实话,我在着急的时候,也愿意往床底下藏东西,”萧吉说道:“确实好用。”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床底下,一定是有人栽赃。”韩开山语气已经慌了。
萧吉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王大九,从他身体里翻出一颗人心续命丹:“人心续命丹,禁药,炼药之法过于残忍,通常一颗丹药成型,需九九八十一活人心。”
常平捕头很震惊,他接过丹药,愤怒看向合作多年的老仵作,心中有些痛,声音有些悲:“这是为何啊!”
“为何?”王大九见到事情已经败露,续命丹被人拿走,之后的事情他太清楚了,他会被送去镇邪司,因为人心续命丹被划为邪案:“因为我想多活几年啊……我是天生仵作,十几岁就闷头在衙门里干活,整天跟死人打交道,我见过的死人比活人都多,”
“我找过算命的,一个算命僧,”
“他说我命很硬,可惜入错了行,倘若正常生活,至少能活到一百三十九岁,然而我身为仵作,整天泡在阴气与怨气里,命只有五十九年,”
“那算命僧将我死亡的日子告诉我,从此我便算着日子活,”
“直到我无意间听说世上有一种续命丹药,才找到韩镖头帮我……”
事情败露,再挣扎也无用,不如安静一些。
韩开山很绝望,他本以为一切都很缜密,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图谋。
终究被人发现了。
可惜那宝物在手里还没好好使用,便飞走了。
他不甘心。
一条好好的修行之路出现在面前,他在那副锦鲤转运图里看到了快速修行的希望,可终究是梦一场。
这么好的夺宝计划,一切都已经如煮熟的鸭子,降低了生死门的怀疑,模糊了凶手的方向,摆脱了衙门的调查,藏好了宝贝……
只需要安稳地过上一段时间,这个案子变成悬案,人们对这次的案件逐渐放松之后,他就可以将宝贝取来,然后借着给王大九其余两颗续命丹的理由,将其也杀掉。
从此便能安心修行,过上几年时间,以一种落魄的模样离开出云镇,找个地方开始修仙之路。
可是一切,都因为面前的道士而改变。
两人不是市井泼皮,见到场面如此,自知难逃,便跟着去了衙门,配合笔录。
一场本应该成为悬案的复杂案件,在杨柳镇外援的帮助下,短短时间便解决了。
常平很羡慕宋元宝,于是问萧吉:“原神观将来若是想搬家,我们出云镇愿意免费提供地皮。”
“你能做主?”宋元宝不满道。
没等常平说话,萧吉婉谢,并提出一个问题:“这种协助型的案件,我会拿到赏金吗?”
……
PS:后面会加强一下轻松元素,让风格再松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