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枢端木蓉二人前脚离开之际,另一拨不速之客后脚就到。
十几个身着道门锱衣的人宗弟子,抬着重伤昏迷的逍遥子,在墨家弟子的护送下,快步赶来。
他们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有的肩膀上还插着箭矢,都来不及拔,神态极为狼狈。
逍遥子脸色苍白,左肩上一道伤痕深可见骨,银白色的须发粘着血沫,脸上不时显露出痛苦之色。
最严重的是腹部一道剑痕从右肩劈下,险些将他劈成两半。
盖聂神色凝重,他以前见过这种剑伤。
“这是怎么了?”
墨家众头领赶紧将担架接下,查看逍遥子的伤势。
“完了,全完了,人宗没了。”
一个年级尚小的弟子瘫坐在地上,面如土色,自言自语喃喃道。
“什么?”所有人闻言大吃一惊。
“快去请蓉姐姐。”
雪女吩咐了一句,一个女弟子快速跑了出去。
盖聂卫庄张良三人对视一眼,将担架上的逍遥子抬起来,同时运转真气,为他稳定伤势。
只是,当真气刚刚进入逍遥子的身体,盖聂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卫庄张良二人。
卫庄张良眼中都有一丝疑惑,显然也发现了异样。
逍遥子体内金色的道家真气已经全部化成了真元,这是已经踏入天人境界的标志。
数月前,盖聂与他联手对付星魂之时,他的境界才是半步天人,才仅仅数月时间,就已经超过了盖聂一个大境界。
而且,那原本温和的金色真气,竟不知何时凭添一股锋锐和霸道,道家有这种功法?
三人压下心头的疑惑,全力为他调息真元,推宫过血,过去整整一个时辰,逍遥子脸上才有了一点血色,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三人见状,才慢慢收回真气,任由他自行调息。
“逍遥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谁将你伤的这般重?人宗怎么了?”张良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眼下情况不明,帝国方面屡屡出手,反秦势力接连损伤惨重,使得他有些难以保持以往镇定自若的风度。
“是帝国。”
逍遥子沙哑着声音,道:“帝国大军的围剿。”
“王贲率领秦军围困太乙山,秦国的宗室高手带领铁鹰锐士出手,人宗基业就此断送。”
“道家人宗列玑子前辈是和天宗北冥子前辈并列的顶尖天人,怎么会?”
逍遥子看到张良几乎不可置信的神色,苦笑一声。
“帝国方面同样出动了两位大天人高手,为首的是秦国大宗正樗里疾。”
“他还活着?”
范增瞪大了眼睛,手中还有一撮刚揪下来的胡须。
樗里子,秦惠文王赢驷的族弟,秦昭襄王赢稷的族叔,秦庄襄王秦异人的叔祖父,曾辅佐秦国三代先王,功勋卓着,有传闻他在秦昭襄王七年就已经去世。
“大天人高手,三个甲子的寿元,他还活着,不足为奇。”卫庄道。
“贫道率领门人弟子追杀干将莫邪剑主在外,接到太乙山被围困的消息赶回之时已经为之晚矣。”
“左肩上这一道指劲,是被他隔着遥遥重山打伤,撤退之时,又被干将莫邪剑主伏击,门人弟子折损过半,唉!”
逍遥子叹了口气,接着道:“若非碰到晓梦师妹,道家人宗,可能就此灭门了。”
一只信鸽从天外飞来,班大师接过送来的信件,看了一遍,脸色诧异至极。
“嬴政的车架已经出了咸阳,只是……………”
他说话有些迟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盗跖是个急性子,看着他这么慢吞吞的,急忙催了一句。
“秦国蓝田大营和骊山大营已经全部拔营,五十万精锐秦军护送着嬴政的车架东巡而来。”
“五十万大军东巡?他疯了吗?”
所有人和班大师一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除了三十万长城兵团以外,大秦帝国全部的兵力了,也是最精锐的兵力。
这是大秦帝国征伐天下最锋利的兵器,是悬在所有反秦势力头上的利剑,让他们两股颤颤,不敢妄动。
卫庄在数月前曾派遣焰灵姬无双等百越旧部,以及墨鸦率领的逆流沙弟子潜入百越地区,挑起叛乱,企图将帝国的目光和兵力吸引过去。
岂料,嬴政竟然理都没理,让卫庄张良等人的算计落空。
五十万大军,一路所耗费的物资钱粮是不可计数的。
当年六十万大军伐楚,所耗用度,几乎将秦国掏空。
现在仅为了一场东巡,动用五十万大军,这是多么昏庸的君王才能干出来的事?
“据我所知,他没有疯。”盖聂沉声道。
他心里泛起无数的疑问,目光飘渺而悠远,仿佛看到了咸阳城外,那遮天蔽日的黑色旌旗。
尽起全国之兵,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此刻,咸阳城外,秦军黑色的旌旗如飓风一般滚动,五十万大军集结在咸阳城下,一眼望不到边际。
始皇帝嬴政的车架从章台宫正门而出,在禁卫军的护送下,通过朱雀大街,前往咸阳正南门。
左右两侧分侍着内史蒙毅,和影密卫首领章邯,驾车的人非同一般奴婢,而是帝国权贵中车府令赵高。
以车上那几人的身份,他也只配驾车了。
两旁跪满了密密麻麻的黎民黔首,无论男女老幼,所有人目光狂热盯着那辆被六匹白马拉着的巨大马车。
“皇”“皇”“皇”“皇”“皇”
震天响一样的呼喊声响起,震惊百里,响彻云霄。
这是大秦的皇,是大秦历代先王为之不懈的梦,是所有关中老秦人期盼了五百年的天下霸者。
使周故与秦国合而别,别五百岁复合,合十七岁而霸王者出焉。
在城中如山般呼喊声响起之时,城外大军开始流动,蒙恬以黄金火骑兵为首,率领二十万骑兵为先锋,最先开拔。
五十万大军开动,前后绵延十数里,黑色的旌旗,黑色的大军,宛如一条狰狞的黑龙。
所过之处,如黑色的洪流席卷天下,天地失色,万物失声,浮云停滞,鸟雀难度,空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在那座庞大仿如宫殿的马车中,嬴政一身黑色描金的山河帝服,长长的十二旒下,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庞依旧恍如冰山,二十年来,容颜不改。
手里捧着一卷旧竹简,名曰,是王贲从道家人宗的府库中取来的。
除此之外,面前的桌案上,还放着其他竹简,有,,等一系列上古失传的典籍。
上古三坟后世早已失传,没想到道家人宗竟有和的遗本。
这两本历书前者以“人”卦为首,算人生死祸福,后者以“坤”卦为首,察九州大地,山河龙脉,几乎与相辅相成。
更加精妙的是比起后天周易八卦,又多出人卦,界卦,子卦,止卦,行卦,非人卦,和卦,起卦八卦,合称周天十六卦。
爻数也多处一爻,变成四爻。
只是卦词复杂难明,九成九以上的上古文字古老难认,剩下的半成,也只考猜。
即便如此,嬴政依旧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车中还有两位老者,皆黑衣白发,气势不凡,正在执棋对弈,黑白厮杀正烈。
最后一位,一身紫衣,雍容华贵,若是卫庄红莲等人在此,一眼就能认出,那正是已经死去多年的九公子,韩非。
只是他一头长发,尽数雪白,逆鳞的沉寂,几乎带走了他一半的命。
此刻,他右手中也捧着一卷竹简,看的津津有味,左手边还放着一壶酒,散发着一阵沁人心脾的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