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勇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学完东西后还是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罗浩问道。
陈勇知道罗浩一定不想好好说话，但想起师父姜文明的叮嘱，他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后来你把大块的知识点拆开，用当时老师的话说就是掰开了、揉碎了学。”
“是啊，哪不对么。”陈勇理直气壮的问道。
“你之所以什么都不会，是因为知识的分子太大了，无法通过血脑屏障，所以导致伱学完之后脑海一片空白。”罗浩冷嘲道。
罗浩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和陈勇说话的时候略有一点尖酸。
“啊？”陈勇一怔。
因为罗浩说的太专业，导致陈勇一瞬间信以为真。
没等他反应过来，罗浩继续说道，“掰开了，揉碎了，倒是能通过血脑屏障，但可惜的是因为知识点的分子直径太小，全都经过肾小球过滤走了，被你尿出去了。”
“艹！”陈勇终于知道罗浩在损自己，愤愤的骂了一句。
“问你这么简单个问题，你都回答不出来，还不高兴，害要点脸不。”罗浩鄙夷道。
“那你说，我跟你讲，你的答案要是个脑筋急转弯的话，可别怪我翻脸。”陈勇迎着罗浩的目光硬气说道。
罗浩刚才的问题就是个脑筋急转弯，陈勇可以肯定。
这种问题的答案都是扯淡的，讲给女孩子听倒是不错。一想起女孩子，陈勇开始怦然心动，想听罗浩的回答。
他开启了全盛状态，准备复刻罗浩说的每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不会错过。
“短纤毛顶端的机械门控通道。”罗浩淡淡说道。
“啥？”陈勇一愣。
短纤毛顶端的机械门控通道？
那是个什么见鬼的东西！
“罗浩，你骗我！”陈勇有些愤怒的扬起拳头。
“小青蛙听到这7次敲门声，声波通过中耳的集音作用→内耳，这里涉及到耳蜗感音换能作用。
听觉感受器位于基底膜:在静息时，毛细胞静息电位约-80mV。
当基底膜振动使短纤毛向长纤毛侧弯曲时，“短纤毛顶端的机械门控通道“开放，引起K+内流使膜发生去极化，膜电位改变引起毛细胞底部电压门控钙通道开放，触发递质释放。
与此同时，也激活毛细胞底部的钙激活的钾通道，引起K+外流，使膜电位回复到静息电位水平。
这是耳蜗内毛细胞和前庭器官，所有毛细胞产生感受器电位的机制。”
“第一段+听觉感受器兴奋，产生听觉神经动作电位，随之向听觉中枢传递信息，产生听觉。然后小青蛙才能做出随后的反应所以正确答案应该是:短纤毛顶端的机械门控通道。”
“大学的生化、生理课上，你是不是都睡觉呢，要不就是和女朋友卿卿我我，根本没听课。”
罗浩不屑的问道。
陈勇茫然的回忆了一遍罗浩说过的话。
那段话虽然复杂，但陈勇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这段话和女孩子说，她们也听不懂啊，好遗憾。
刚想到这里，陈勇就看见罗浩的眼睛盯着自己看。
他瞬间觉得羞愧，甚至还有点害怕。可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陈勇也说不清。
不对，自己被罗浩给pua了！
下一秒陈勇意识到这点。
“好好做手术，多用点心在专业上。”
“切。”陈勇小声的切了一句。
“年底咱们去省城开学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完年我准备在省城工作一段时间。要是你的水平不够，跟不上我的节奏，医疗组可就散架了。”
“省城？”陈勇疑惑，“人事关系调去省城么？那可是很难的。”
“调过去干嘛，费那事呢。只是去进修，不调人事关系。”罗浩道，“省城的患者更多，各种疑难杂症也多，去涨一涨临床经验。”
“然后呢？在外当牛做马，回来继续当马做牛？”陈勇习惯性的怪话连篇。
罗浩用看傻逼的目光看着陈勇。
“难到不是么？”
“肯定不是。”罗浩笃定说道，“如果一切顺利，后年这时候我大概率要回协和，工作关系调帝都去，回矿总有什么意思。”
“！！！”
听到协和这个名字后，陈勇的眼睛亮起来。
和看到漂亮姑娘时候的眼神一样。
“我是很希望你能跟住我的脚步的，虽然我也知道我走的很快，这点要求强人所难。”
淦！
陈勇看见罗浩装逼就浑身不舒服。
可他知道罗浩说的都是真的。
当时柴老来看罗浩，那种渴望他回帝都的殷切之情溢于言表。
陈勇可以肯定，罗浩只要想回协和就肯定能回去，没有任何意外。
想着想着，他忽然有些慌张。
“你要带我回去？”
不知不觉中，陈勇也用了“回去”这个词。
“当然，谁不希望自己的助手是一名大魔导师呢。”罗浩微笑。
大魔导师……
陈勇无语。
但对罗浩的厌恶情绪被心里对协和的向往压倒。
对于一名医生、医学生而言，协和就是最高殿堂，没有之一。
罗浩能做的也就这些，陈勇要是不上心的话，罗浩也没辙。
在罗浩的督促下，陈勇很明显的上心，努力学习并完成介入手术。
看着手术例数的上涨，罗浩体会到了资本家的快乐。
有些事根本不用自己做么。
不知不觉，陈勇就已经开始当牛做马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几场大雪过后整个北国银装素裹。
眼看着第二阶段的长期主线任务就要完成，罗浩也越来越期待。
海量的经验值足以让手术技能从4级跃升至5级，那是一种什么体验？
自己的手术等级提升到省级水准，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帝都。
一日。
罗浩一早悠闲的起床。
林月娟准备好了早饭，罗浩呼噜呼噜吃的正香，手机响起。
“大舅，怎么了？”罗浩接起电话，嘴里叼着馒头含含糊糊的问道。
“骨科4病区，赶紧来。”林语鸣语气严厉的说道。
“好！”罗浩马上回答道。
一听就知道出事了，罗浩来不及问究竟，直接应下来。
这时候林语鸣的话就是号角，罗浩是等待冲锋的战士，哪有那么多问题，去了之后什么都知道了。
“你大舅找你去会诊？”林月娟问道。
“嗯。”罗浩叼着半拉馒头急匆匆穿衣服。
“我一早买菜，听人说昨晚好像有矿难，当时死了两个，伤了十几个，人都送你们医院去了。”
“！！！”罗浩马上知道大舅林语鸣为什么语气严肃。
较大事故，限定3人以上10人以下。
已经死了2个人，一旦再死一个，就会定性成较大事故。
到时候矿区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难怪大舅这么严肃。
估计是矿区那面给的压力极大。
虽然矿总已经脱离矿区归市政府名下，但从前毕竟是矿区的附属医院，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很多压力是实实在在的。
“妈，我去医院了。”罗浩叼着馒头飞奔出来。
上车，踩离合，换挡，一脚油门标志307飞了出去。
只要肯踩油门，罗浩的307能在德国不限速高速上飙车，不逊于任何车。
但罗浩平时只肯开60迈，多一点都觉得危险。
今天罗浩踩着限速开，一路赶到医院，换了衣服后急匆匆赶奔骨科4病区。
全院会诊已经开始，罗浩打开医生办公室的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办公室。
李院长在，罗浩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罗浩，这面。”林语鸣招了招手。
罗浩严肃的来到林语鸣身边，坐下听值班医生的汇报。
患者股骨干骨折，病情比较简单，没有严重的复合伤，也没有颅脑损伤，昨天下午做了急诊手术。
但术后7小时，患者突然出现神志不清，伴有呼吸困难，呼吸急促，频率40次/分，并有周身出汗，体温上升到37.7℃，当时急诊复查头部ct，仍无明显异常。
骨科医生束手无策，只能找会诊。
“叮咚~”
任务提示音在罗浩耳边响起。
刚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罗浩怔了一下。
选择性任务？
这是什么意思？从字面理解，应该是做和不做都行。
继续看下去。
！！！
罗浩看见了心想事成石，他没兴奋，而是愈发严肃认真起来。
任务并没有说明是诊断、治疗单个患者，这种不常规的描述透着一股子怪异。
而且任务内容含糊不清，但给的奖励却极其丰厚。
再加上选择性任务的字样，罗浩确定任务难度必然极高。
应该和眼前的患者有关系，但关系又不会特别大。
罗浩扫了一眼办公室，李秋波院长在，在李院长身边，坐着一个清清秀秀的男人，大概30岁左右。
他穿着便装，戴着金丝眼镜，板着脸，脸色难看。
“林处长，我想去看一眼患者。”罗浩小声说道。
“去吧。”林语鸣耳语道，“患者现在考虑肺栓塞，你了解一下情况，然后问问你老师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肺栓塞！
罗浩凛然。
骨科患者术后因为需要制动，所以容易出现血栓。小的血栓有可能引起肺栓塞，导致患者死亡。
这种并发症发生的概率不高，但的确存在。
看样子李院长身边的那人应该是矿区的什么人，罗浩心领神会，蹑手蹑脚离开办公室。
坐在李院长身边的年轻男人本就心烦意乱，他见罗浩来了又走，有些不高兴，冷哼一声。
“李院长，你们会诊都这么不严肃么。”年轻男人问道。
“褚秘书，那位是协和毕业的罗博士，水平很高，估计是去看患者。”李院长解释了一句。
他也愁容满面，没什么心思多说话。
只希望这个雷最后别变成矿总的水平太差，好端端的患者送进来做了手术就死了。
虽然好端端、送进医院这两件事互不相干，但无论是谁都愿意相信。
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几年医疗行业被用完了之后变成了老鼠，人人喊打。
又遇到这么大的事件，李院长也不愿意多事，只想着平安度过。
“博士有什么用，我还以为你们找哪个老主任来呢。”褚秘书轻声抱怨，“看来只能等医大二院楚教授了。”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罗浩关上医生办公室的门，来到病房。
患者处于浅昏迷状态，口唇发绀，呼之无应答。
罗浩听了一下患者的肺脏，有少量湿啰音，估计是用过了解痉平喘的药物。
正在查体，罗浩忽然注意到患者身上有小出血点。
出血点并不多，而且呈针尖样。
如果不是罗浩心细的话根本无法发现。
罗浩微微一怔，按说这种针尖样的小出血点根本没有临床意义，但罗浩想到了一种可能！
患者刚做完手术不到12个小时，没穿衣服，盖着被子。
罗浩把被子揭开，赫然看见患者右侧大腿内侧石膏边缘的针尖样出血点更多，左侧大腿内侧也有类似的出血点。
多是多，但也在可以忽略的范围之内，并不如何显眼。
“干嘛！”一名陪护的工友见罗浩年轻，不客气的抢过被子给患者盖上，“着凉了怎么办！刚做完手术。”
罗浩赔笑，并没和工友发生争执。
视野右上角的系统面板里，诊断辅助ai在闪烁，随后出现了一个和罗浩想法一致的诊断——脂肪栓塞。
是脂肪栓塞，而不是血栓导致的肺栓塞！
虽然脂肪栓塞也很严重，但和肺栓塞有着本质的区别。
患者大腿内侧针尖样的出血点以及诊断辅助ai让罗浩心里有了数。
赶回去，说明情况。
走着走着，罗浩一下子愣住。
他想起一件事。
矿总从前有东莲市唯一的一间高压氧舱。
最近高压氧舱一直处于年久失修状态，如果要维护的话需要一大笔钱。
对医院来讲，高压氧舱属于负资产，每个月都要赔钱。
能凑合运行就不错了，更别说还要拿出几百万来维护。
所以上个月院周会上决定废弃高压氧舱。
这就是个赔钱货，医院自负盈亏的话根本养活不起这种高端的东西。
罗浩并不是很认可这个决定，但他没资格参加院周会，更没发发言。
他也是从林语鸣的唠叨中知道这件事的。
以后东莲市就没有高压氧舱了……
脑出血、脑梗的患者康复的几率小了几个百分点，一些特殊疾病的治疗干脆断了念想。
难道系统任务和高压氧舱有关系？
让自己推动高压氧舱留下来？！
罗浩哭笑不得。
系统难道不该只针对某个患者颁布任务么？它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不过也是，系统颁布的是可选择的任务，做不做都行，只是不做的话任务奖励就拿不到了。
淦！
罗浩眼神逐渐坚定，大步往医生办公室走。
迎面院办谭主任带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看见罗浩后，谭主任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随后躬身开门，请男人进去。
罗浩加快脚步，凑到谭主任身边问道，“这是……”
“矿区在医大二院请的专家。”
说着，谭主任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
“矿区着急，gl8接到人，一路超速赶过来的。下车后，侯教授说腿都软了。”
罗浩想起一个段子——你只管开，其他交给财务。
好像是某年某家公司急用公章，一路超速，用最短时间把公章送达。但那台车就废了，还罚了8000多块钱。
没想到自己在现实中竟然会遇到类似的事情。
“谭主任，您请进。”罗浩客客气气的说道。
谭主任让了让，见罗浩坚决，便先走进去。
专家进门后也没废话，直接阅片，查看各种化验报告。随后他们去病房看患者，进行查体。
再次回来后，瘦高个的楚教授问道，“cta的片子呢，我怎么没看见？”
“还没来得及做。”值班医生讪讪回答道。
楚教授愣了一下，他有些愤怒，但转念一想这里是下级医院，就了然了。
“先做肺部的cta检查，真是，连金标准的检查都不抓紧时间做。”
Cta血管造影，又叫64排ct，在矿总没有夜间急诊。
骨科医生也很少接诊类似的患者，没有临床经验，以至于专家都到了检查还没做。
“等等。”楚教授忽然说道，“先把溶栓药泵上，抓紧点时间。疑似肺栓塞的患者不先给溶栓，也不做金标准的检查，你们矿总的医生都没见过么！”
“抓紧时间！”楚教授说道。
矿总这面开始乱起来，有医生开始下医嘱，有人要去推患者，有人问侯教授溶栓药的浓度与速度。
“老师。”罗浩干净清爽的举起手。
他就像是课堂上的学生。
“嗯？”楚教授看了一眼罗浩，没在意，只当他是个实习生。
“诊断只是初步诊断，溶栓药是不是晚一点给更好？毕竟患者刚做完手术，直接给抗凝药会导致出血。”
“术后出血重要还是肺栓塞重要！”楚教授不高兴的怼了一句。
“肺栓塞只是初步诊断，不是确定诊断，要等64排cta检查出来才有明确诊断。”罗浩坚持自己的观点。
楚教授被气笑了，他指着罗浩问道，“你们矿总谁说了算？一个实习生出来指手画脚的，有人管没有。”
“迂腐。”楚教授没等有人回答，随即冷声斥道，“学点皮毛就站出来指指点点，这是急诊急救！”
“李院长，你们医院的医生怎么能这样！”褚秘书很不高兴的看着李秋波院长，压低声音吼道。
能看出来褚秘书已经急了。
毕竟一般事故与较大事故之间有着天然的鸿沟，甚至可能影响到领导未来的前程。
作为领导的贴身大秘，褚秘书不着急才是假的。
罗浩并没争执。
急诊急救，只能有一个声音说话。
要是这时候跳出来和对方产生争执，哪怕赢了也不好看。
罗浩低下头，转身去帮着抬患者做cta。
“什么都不懂，学着别人急诊抢救，真是有够扯淡。”楚教授鄙夷道。
李院长也奇怪，按说罗浩应该说点什么。
可他就这么走了。
李院长连忙去赔不是，说点好听的让楚教授消消气。
罗浩帮着把患者抬上平车，护士带着微量泵赶过来。
安装微量泵，调试给药速度。
“我来吧。”罗浩微笑，“一边去做检查一边调整速度，能快点。”
“好，谢谢罗医生。”护士连忙道谢。
罗浩扶着平车，把微量泵的数值调试出来，但却关闭了输液阀。
假如64排cta证实是肺栓塞的话，再给药也来得及。
但罗浩不信。
诊断辅助ai连极罕见的遗传类疾病都能诊断出来，再加上罗浩自己的判断，他就真不信患者不是脂肪栓塞。
还是得有金标准。
楚教授没陪着患者做检查，而是坐在办公室里等结果。
李院长让林语鸣去督促、协调。
等林语鸣来到CT室，患者已经送进机房。
“罗浩。”林语鸣把罗浩拉到一边，“你刚才在做什么？”
要是从前，林语鸣上来就是一脚，让罗浩知道自己姓什么。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林语鸣已经对罗浩刮目相看，言语之间也客气了一些。
“大舅，楚教授给的诊断不对。”
“嗯？不可能啊，患者的临床症状和书上写的一模一样。不说书上写的，我见过肺栓塞的患者，和他差不多的表现。”
“你看见患者大腿内侧有针尖样出血点了么？”罗浩问道。
“……”
林语鸣一怔。
“那是脂肪栓塞的标志，我考虑是长骨骨折继发的脂肪栓塞。要是没判断错误的话，患者的64排cta不会有大的变化。”
“可给着溶栓药呢！”林语鸣一下子急了。
“我把输液阀关了。”罗浩微笑，耳语道，“放心。”
林语鸣嗓子眼一堵。
难怪罗浩乖巧的被“骂走”，原来他不是不想争，而是从源头上动了手脚。
这狗东西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
往好处说，这叫艺高人胆大；往坏处说，这叫一意孤行。
林语鸣没给评判，而是静静地等着影像出来。
20分钟后，机器的翁鸣声中，影像一帧一帧的出现在林语鸣的眼前。
叶耀东只是睡不着觉，想着去甲板上吹吹风，尿个尿，没想到掉海里回到了1982年。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渔村，只是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他了。
混账了半辈子，这回他想好好来过的，只是怎么一个个都不相信呢……
上辈子没出息，这辈子他也没什么大理想大志向，只想挽回遗憾，跟老婆好好过日子，一家子平安喜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