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四儿能得到内务府的亲睐,能够得到这个监视肖乐天任务,这里面离不开他儿媳妇的功劳。这个外号叫做媚儿的女人,是四九城里一个小有名气的风流女子,内务府的几名实权主管都跟这个女人有一腿,焦家不少的买卖都是靠这个女人的皮肉换来的。
媚儿的家跟焦家一样,都是清朝开国的时候被抬旗的包衣,这些原本是汉人的后代,早就忘记了祖宗留下来的礼义廉耻,一头钻进主奴制度里无法自拔了。
满人本来就是少数民族入关,对于男女那点事就很开放,而这些奴才家族养出来的女人耳濡目染的渐渐的的也就更放得开了,大宅门里那点脏的臭的,他们学的比谁都快。
媚儿还没出阁就已经是京城有名的交际花了,等到嫁入焦家之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焦四儿有意的纵容下,媚儿很快就跟内务府的主管甚至京里的一些王公贵族们搅合到了一起。
焦四儿那个老棺材瓤子是一个死要钱的,儿媳妇出去卖弄风骚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给家里带来实际利益的媳妇才是好媳妇,渐渐的这个女人也就越发的不知收敛了。
今天一大早就丢了千两黄金,这让媚儿气的早饭都没吃,虽然她知道不能报官的道理,但是心里这股气还是撒不出去,最后急的她抱着五岁多的儿子回了娘家。
快到中午的时候,焦家的婆婆正气的额头扎着毛巾在床榻上哼哼,就听院子外面一阵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传来,吓的她一激灵就坐起来了。
“作孽啊,这是作孽啊,还让不让老娘我活了?都要反了不成……”
“老太太啊,是太太回来了,哭的是太太!”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说道,然后赶紧挑帘子。而这时候披头散发的儿媳妇就冲进来了。
“娘啊!儿子丢了,虎头丢了……呜呜呜……”媚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两条腿直踢腾。
老太太再不是东西,舔犊之情还是有的,隔辈亲是天底下最揪心的一种情感了。老太太一听孙子丢了,当时眼前一黑就混过去了。
这下大宅门里可就炸开锅了,丫鬟满院乱跑一个个如同没头苍蝇一样,掐人中、灌温水、拍打前胸后背好半天才把老太太给救醒了过来。
“哎呦我的天啊……我的命根子啊……你个小贱人怎么就能把虎头给弄丢了啊,你们家的人都是聋子瞎子傻子吗……”
这时候焦四儿的儿子也跑进来了,一听宝贝心头肉丢了,上去就给媳妇一个大嘴巴子“你是傻子吗?你们娘家的人呢?看孩子都不会了……”
一向凶悍的女人这回挨打都不敢还手了,她支支吾吾的说道“虎头……虎头不是在我们家丢的……我今天没有回娘家……”紧接着哇的一声,媚儿抱头痛哭。
焦四儿的儿子连着审了三名陪房大丫鬟,最后才知道这个贱女人因为心疼钱,居然大白天找关系去了。她能找什么关系啊,还不是找那些贝勒贝子、内务府们的管事们去,到时候拿肉换人家帮忙。
而一家子的心肝宝贝,小虎头就是在这个女人和野男人鬼混的时候,离奇失踪。
直到这时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家族现在就是得罪人被人盯上了,无论是丢钱还是丢儿子,这里面一定有联系。
就在焦家四合院里一片大乱之时,在大门外长街口的茶棚里,一名虽然已近中年但是依然明艳动人的女子,正静静的喝茶。坐在她下手的两名大汉,在她的面前恭敬无比。
喝茶的正是肖乐天手下很得用的情报官,春十三娘。这名从天国情报机构锻炼出来的江湖奇女子,正侧耳倾听宅院里的嘈杂之声,时不时嘴角还微微一翘。
“乱成一锅粥了?很好,很好,这种下贱之人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有时候还就得用点邪招……”说道这里,春十三娘趁人不备手腕一抖,一道乌光直奔焦家大门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袖箭带着一封书信就已经钉在木门上了。巨大的震动声惊动了门房的下人,开门一看吓的一身冷汗。
门子左右观瞧,当他看见街口的茶棚之时,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少爷、老太太……您们快看啊,门口居然钉了一支短箭,还有一封信呢!”等到少爷一目三行看完短信后,手捂额头整个人都软到椅子上了。
“这可要了老命了啊……呜呜呜,咱们的虎头被绑票了,绑匪说不能声张,否则就撕票……”
整个屋子轰的一声炸开了锅,那个时代谁家要是招惹上了绿林黑道,那就等着家破人亡吧,焦家这几代人攒的这点心血恐怕是保不住了。
“不能撕票啊,绝对不能撕票……给他们钱,咱们卖房子卖地也要凑钱!”老太太现在都要疯了,孙子就是她的命。
“谈何容易啊,真是谈何容易,信上说不许声张等候消息,咱们现在连绑匪要什么都不知道……不行,我要去塘沽,我要直接跟爹去汇报……”说完带着两名下人扭头就走。
北京通往天津卫,那个时代最舒服的还是坐船,而最快捷的当然是骑马了。不过焦家大少爷可没有那么高明的骑术,他只能乘坐马车昼夜不停的往天津赶。
可是刚到廊坊地界,也就是天刚擦黑,意外就已经发生了。马车还没入大厂,道路两边突然蹿出来数道身影,赶马车的下人猝不及防直接就给扑倒了。
养尊处优的公子这时候正昏昏欲睡内,只听车厢软帘子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雪亮的匕首就架到他的脖子上了。
“好汉饶命,好汉爷饶命啊……”这个软骨头当时就尿了,车厢里一片尿骚气。
“我靠,你他妈的真没出息,臭死了!”蒙面客一把就把焦家大少给拽了出来,顺手就扔到了土沟里“捆起来,敢大吵大叫就敲掉他满嘴牙!”
就这样,焦四儿的儿子和孙子,在一天之内全部失踪,而这时候的焦四儿正在紧锣密鼓的和那些同伴研究怎么帮肖乐天买地呢。
焦四儿的儿子和孙子,被春十三娘关押在京东的一处普通的村庄里,这里也是肖乐天的秘密产业之一,这个村子外面看起来跟华北大平原上的小村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个庄子里有一间大大的酒坊很有名气,酿出的美酒虽然上不了王公贵族们的餐桌,但是在京师普通的酒馆里还是有销路的。
而这件酒坊其实就是肖乐天控制下的产业,顺便连这座小村庄也让肖乐天掺了不少沙子进去,这里面有一半的居民其实都是肖乐天的属下,天国老兵有、绿林好汉有,包括范掌柜手下的伙计也有。
当焦大公子被摘下眼罩丢进厢房之后,放眼一看自己的儿子虎头正安安静静的坐在炕上,身边居然还有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在陪着一起玩。
“虎头!你在这呢,可吓死我了……你受欺负了没有?有没有人打你?吃饭了没……”可是没想到当爹的热脸居然蹭上儿子的冷屁股了,虎头一把推开亲爹的脸“你别挡着我,我这正学识字呢……”
识字?焦大公子当时就是一愣,五岁半的孩子识个屁字。可是等他低头一看却发现在孩子们的身边,摆放着一大堆彩色的字片。
“这是老虎,你不是叫虎头吗,这就是老虎……英语叫泰格……”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指着卡片上的绘画老虎,正教虎头和另一个孩子呢。
焦大公子都看傻了,他没想到一向顽劣的儿子居然被一张小小的纸片所吸引,正目不转睛的跟着看,跟着学。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孩子居然会说英文。
北京城这几年洋人见多,虽然焦大公子听不懂洋文,但是这种叽里拐弯的语言他已经有印象了,仔细听听还真的很象。
他就像看天书一样盯着三个孩子照着卡片上的画面读汉子、读洋文,突然他下意识的就跑到了窗户边上,扒开窗户缝往我打量。
在院子里,一些十几岁的孩子正在站桩,身边穿着练功服的男人显然就是师傅。在其他房间里,六七岁的孩子正在读课文,甚至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昆仑奴正在教这些孩子洋文。
焦大公子拼命的用手捂住嘴,他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打摆子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恐怖的地方,怎么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就在大公子浑身发抖的时候,酒坊后院正房内,春十三娘正和手下议事呢。
“十三娘,干嘛对这个姓焦的还网开一面啊,他敢对付先生就等着灭门吧,这事交给我,一晚上的功夫,老子灭他满门……”
“就是,飞鸽传书上都说了,焦四儿这个老王八,不仅监视先生而且还贪洋行的银子,甚至敢欺负虎妞,这种杂碎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听着手下人七嘴八舌的嚷嚷,春十三娘冷哼一声“都胡说八道什么呢?先生又不是心狠手辣之辈,焦四儿的罪过是焦四儿的,关他家人什么事?就算他家也都是该杀,难道那个孩子也该杀?”
“我给你刀子,你去把那个五岁多的孩子宰了,我看你下不下的了手?”看着手下一个个低头不语,春十三娘缓和了一下口气。
“做人还是要网开一面好,古时候贤人打猎还讲究不伤母兽和幼兽呢,先生的书你们又不是没看过,里面不止一次抨击过哪些屠城的,滥杀百姓的,就连战俘先生都不会滥杀。跟着先生就别想走老路了……”
春十三娘走到窗口,目光无比温柔的看着那些孩子,轻声说道“这些可怜的孩子,都是咱们天国老兄弟们的遗孤啊!没有了父母亲人,他们能活下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杀杀杀……帝王将相杀来杀去,天王也好满清也罢,嘴里喊的口号一个比一个好听,可是落到实处又能兑现几分?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为了天国而死的,可是天国可曾有人管他们?最后还是义王和一个海外孤客,大发慈悲收拢了他们……”
这时候春十三娘的眼眶里已经都是泪水了“恩养众、恩养众啊!肖先生起的名字真好,这些孩子包括我们,都欠肖先生这份恩义啊,没有肖先生的恩养,不知道这个冬天要冻死多少的天国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