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张陵带着九小狐现身时,已不知在多少里外,只瞧得四周尽是云雨,不知天地,不辨八方。
咤!又是一道雷光闪来。
张陵只隐遁其中,却不敢再随雷电遁走。
万一正巧打了个来回,又回到楼船之上,那可真要悲催了。
就这么躲在云层中,一闪一遁,过了一阵子,他逐渐适应了雷遁神通,这才慢慢往外探去。
尝试许久,他才终于飘出云端,瞧见下方灯火阑珊卧着一座巨城,便抱着九小狐朝那巨城飞去。
远远看到那巨城北方殿宇连片,极其雄伟,张陵对这座城池已隐隐有所猜测。
再离近些,瞧得巨城南边还有一座高高耸起的九层浮屠,张陵这才确定,自己确实来到长安了。
从苪城到长安,多的不说,至少也有个三四百里路程。
想到自己一雷竟遁出三百里,张陵也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神通,端是有些变态!
好在那道雷没有走反,不然回到的便是邙山了。
啧啧,这神通,强则强矣,可惜自己连辨别方向都做不到,更别谈控制方向。
眨眼之间,便是几百里,哪里是他一介小小阴鬼能反应得过来的?
不是神通不好,还是自己太弱了啊!
在长安城上空飘荡一阵,眼见一身金光神咒将到时限,晃晃消逝,他忙又给自己补了一重玄蕴金光咒。
好不容易终于在城南找到一处看起来荒废破旧的偏僻宅院降了下去。
九小狐此时都已被电闪雷鸣轰得昏死过去。
张陵看着它们也是无奈之极,八小狐跟着自己,已不知经受了多少次雷法的考验,将来若是修炼有成要渡劫,想必成功率会比别的小妖高出许多倍吧。
他正要施展回春甘霖将九小狐救醒,却突然听到旁边屋子有人在说话。
嗯?这荒郊野外的破屋里,怎么还有人住?
张陵正想要不要换个地方,就听见旁边屋中人说的是:
“怎么周应龙那边还没有移景传回?他去了哪里?”
“好像是去了运城那边。”
“运城一个贩盐之地,能有什么好景致?”
“那便不知了。”
“还有三日圣使便来收取移景,实在不行你带几个兄弟去城北找一段泾河风水过得去之地做做样子,吓跑附近村民,将村子移回来,交差了事。那泾河河神已被我等降服,当不会跳出来阻碍。”
“属下遵命!”
“这些移景是有大用的,缺一個少一个,我等都要受责,切切不可疏漏!”
“是!”
“去吧。”
随后便听见开门咯叽声,张陵忙散去一身金光免得被离去之人瞧见。
他此刻与九小狐呆的是偏厅,那两个说话之人却在隔壁厢房中,出门之人返身关门之时目光倒是扫过张陵所在,可惜此时宅中无灯火,空中又是乌云密布,这偏厅中又摆了许多破家具、烂草席,却哪里看得清楚?
见一人离去,张陵正想是继续藏着偷听一阵还是另作打算,就听见厢房中那人道:“不知何方道友在外?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原来已经被人家察觉到了!
张陵正考虑是现身交手还是带九小狐遁身离去,就见另有一人从院中一棵枝叶茂盛的树上跳下道:“终南山顾永宁见过道友。”
居然还有别人!
张陵竟有些乐呵,没想到自己随意找个落脚点也能碰上这许多事。
其实若说全是凑巧,未免不尽然。
长安毕竟是西京,城中荒宅本就少,能让张陵一眼相中的,必定是远离人烟的僻静之地。
同理,若有人要做些见不得光之事时,大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能说张陵来得正逢其时,赶上了。
厢房中人未必见到张陵降下,这顾永宁却是一定知晓张陵在这偏厅之中的,只不知为何他要抢先一步现身。
张陵正在思索顾永宁之意,却听厢房中人道:“哦?顾道长深夜前来,不知是敌是友?”
顾永宁道:“近来贵教在西京频繁生事,贫道奉师命而来,只为问一声,肖舵主意欲何为?”
厢房中人沉默片刻道:“全真派既要理事,未知对天子欲建除魔司一事可有兴趣?”
顾永宁道:“我全真派都是出家人,只求一地清修,若非贵教滋扰地方,亦不会下山多事。”
他虽未回答厢房中人提问,却也表明了全真派的态度。
厢房中肖承岳哂笑一声道:“既要清修,便不该多管闲事,既想理事,又不愿领受名份,肖某只能说一声:贵派真是好大的脸面!”
顾永宁却不为所动,只道:“出家人哪有什么脸面可言?倒是贵教欺压土地河神,逼迫城隍让步,就不怕引来阴府反噬吗?”
肖承岳却笑道:“那倒要请教顾道友,我等既未伤人命,又只是奉人皇之命,取他之地,何罪之有?”
顾永宁顿时眉头皱紧,一时无言以对。
张陵听到这里亦心生疑惑,这姓肖的意思是他们白莲教用移景之阵四处掠夺风水宝地居然是奉的人皇旨意。
这是推诿之辞还是事实?
沉默一阵,顾永宁方道:“虽未伤人,贵教却派人布下阵法将一些村中良田、甘泉、果园夺走,岂不比起杀人更恶劣百倍!”
肖承岳悠悠道:“顾道友莫不是出家太早,不曾蒙学?未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词?”
顾永宁沉声道:“这么说,贵教是执意不肯归还那些田地了?”
肖承岳轻笑一声道:“不是肖某不肯归还,是顾道友,你还不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回山好好问问你师祖吧!”
顾永宁竟也还沉得住气,并未打算动手,他的同伴却气得扑通扑通从树上跳了下来,跟下饺子似的。
这一下便又从树上跳下来两人,其中一个是女子,她怒而出声道:“师兄,和他多说什么,将他擒回山交师父发落便是!还怕他不将那些田地交出来?”
说完这道姑便拔剑在手,准备厮杀。
另一个却是个八九岁的小道士,他嘟囔着向顾永宁诉苦道:“师兄,我拉了师姐,可没拉住。”
嗯,不仅没拉住,还被他师姐一起拉下来了,可把他委屈的。
顾永宁却似乎并不打算动手,他将师妹拦下。
肖承岳却在房中笑道:“顾道友可要动手?不动手,贫道这便去了。”
顾永宁只拱了拱手道:“肖舵主在长安坐阵多年,还望看着长安百姓的份上勿要做得太过!”
肖承岳叹息一声,赞道:“人道全真顾永宁有大将之风,今日肖某算是见识了,后会有期!”
说完屋中再无声息,顾永宁放开师妹林雪,林雪踹门冲入房中,肖承岳却早已遁走,哪里还有人影?
这时,屋外的顾永宁才向偏厅拱了拱手道:“不知哪位同道在此,还请现身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