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之战日程确定,对糯康的行动计划也立刻加速。
对陈沉来说,其实打不打根本就不能作为一个问题存在,真正的问题是三个:
什么时候打,怎么打,用什么打。
时间这个问题看上去是越快越好,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东风兵团并不具备随时出动、随时进攻的能力,必须经过一定时间的人员准备、装备准备。
当准备度达到、甚至超过敌方的准备度时,一场战役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所以,在综合考虑了糯康那边可能的反应、以及后续的部署所需要的时间之后,陈沉最终敲定了一个日程。
两周,两周之内出发前往清盛完成前期作战准备,并在三天之内结束战斗。
这个时间安排可以说是相当激进,毕竟跟突袭第七旅营地不同,这次他们需要打的是一场正儿八经的攻坚战,不说1000多人的武装力量怎么去剿灭,光是侦察和突破就需要不少时间了。
不过,难度从来都不是陈沉做出判断的标准,可行性才是。
他在任何时候都相信,只要一件事情能够做到,那他就一定能做到;如果一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做到,那他一定有机会能做到。
这是那支队伍的传统,也是他从无数次战斗中积累出来的血性。
当然,光有血性还是不够的,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让陈沉不得不选择了唯一一条可行的道路,那就是,呼叫外援。
——
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靠自己一人的力量打穿全世界固然充满了豪迈的浪漫主义色彩,但这毕竟是一个理性的、现实的、无法操控磁场转动的真实世界,在某些时候,你必须开放地去接受与人的交往,也更要学会如何与人合作。
于是,在确定计划的第二天清早,陈沉便直接前往了柴斯里营地,找到了刚刚起床的胡狼。
后者正好接完电话,还没等陈沉开口,便抢先问道:
“所以你们昨天晚上打掉了一支特种作战小队?是什么情况?难打吗?有没有人员伤亡?”
对于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战斗,胡狼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充分的好奇心。
不过,陈沉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敷衍。
“没什么好说的,侦听系统截获了他们的通讯,他们的所有行动都暴露在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一个照面就打没了。”
“我们有一人轻伤-——M4的子弹打穿了三级防弹衣,碎片造成了一些表皮刮伤,不过问题不大。”
“你每次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胡狼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随后继续说道:
“伱到底还想不想要夜视仪了?好好跟我说的话,我还是可以去帮你申请的。”
“不要了,我们刚缴获了一批,已经够用了。”
“??开什么玩笑!?”
胡狼大惊失色。
“GPNVG-18?四目的?”
“那倒没有,AN/PVS-14。”
“我就说嘛.”
胡狼松了口气。
“AN/PVS-14这种烂大街的玩意儿怎么能跟我们的四目夜视仪比,你不知道吗?这套热成像仪其实是很鸡肋的,说是可以用作枪支瞄具,可你看到过哪个士兵用它?最常见的还不是AN/PVS-17?”
“这种单目夜视仪的效果堪忧,还不如AN/PVS-4呢.怎么样,再考虑考虑?”
“再说吧。”
陈沉摆摆手,随后说道:
“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聊装备的问题的,我是要问问你,想不想把你们的队伍拉出去练一练?”
“你要打糯康了?”
胡狼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似乎陈沉的这个决定早就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没错,而且是很快。”
“现在我们需要人,我们至少要组织起一支200人的队伍参与围剿,其中精锐部队人数至少要达到50人。”
“我们要分层进攻,大部队负责袭扰和压制,精锐部队突破,核心执行斩首。”
“如果参与,你将得到一次跟我并肩作战、实地学习的机会。”
这句话说出来,胡狼是真的心动了。
他看过、研究过很多陈沉打出来的战例,但他还真的没有一次亲自参与到东风兵团的战斗中。
没有什么比一次实战更能学到东西,现在陈沉既然给了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参与呢?——
但,问题又来了。
这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我得问问总部”
“你根本就不需要问——好吧,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问,但结果一定是一样的。”
陈沉说道。
“为什么?”
胡狼这下是真的迷惑了,他看着陈沉,一时之间没能领会他的意思。
“这很难想吗?吉雅都要死,糯康为什么不死?”
“.天才。”
胡狼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好吧,我代表我个人,参加你们的行动。”
“不过,我还是要先向公司报备——问题不会太大。”
“不过,既然参与了,我们必须分走一部分的利润,这一点上,你可以接受吗?”
“当然。”
陈沉坦然回答道:
“糯康把持的利益那么大,打死他,大家都可以吃得饱饱的”
“那就不要叫太多人!”
胡狼赶紧开口,表现得就像是一只护食的鬣狗。
“你要是能给我两百人,我绝对不会再叫别人。”
“但你没有,所以我只能把木鬼拉进来。”
“你确定?”
胡狼的眉头微微皱起,犹豫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他们的底子可不干净让他们去打糯康.你懂我的意思的。”
“就是因为不干净,才要他们打。”
顿了一顿,陈沉解释道:
“这是投名状。”
“我们一旦开打,消息是绝对瞒不住的,而跟糯康关系最暧昧的就是万丰集团。”
“与其让他们隔岸观火,还不如直接拉入伙。”
“只要出了一点纰漏,死的就是他们的人,这才是深度的利益绑定。”
“明白了。”
胡狼微微点头,随即又问道:
“但是,他们会答应吗?”
“呵。”
陈沉邪魅一笑。
“他们不答应,我就去找鲍晓梅。”
“我倒要看看,他凭什么拒绝我”
跟柴斯里的交涉无比顺利,没花了多少时间,陈沉便收到了来自胡狼的反馈。
柴斯里确定入局,将派出4个战斗小组总共16人参与战斗,其中就包括胡狼自己。
拿到确认之后,陈沉一点时间也没有耽误,立刻前往万丰酒楼,开始了与彭旭成的谈判。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彭旭成最开始的表现相当暧昧。
——
他们本来就是一伙毒贩被打散了流窜过来的,只不过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底子也洗得越来越清白了。
但实际上,直到现在,他们跟金三角的毒贩都还有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万丰集团不贩毒,也不参与任何相关的运输、安保活动,但,毒贩使用的那些装备,有多少是出自他们呢?
高层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而现在,陈沉干脆把话摆到了台面上去说。
“.你们本来就是在转型的关键阶段,一些可有可无的利益,也是时候该舍弃了。”
“万丰集团开赌场、搞物流、做走私、倒军火,基本上没有人会多说什么,因为这些事情极少伤害到普普通通的无辜者。”
“但是,贩毒是不一样的,它太坏了。”
“如果被爆出来跟毒贩有联系,你们觉得万丰集团能平安落地吗?”
“当然,我不是在威胁你,咱们只是就这个问题展开合理讨论。”
“现在,你好好想想,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彭旭成那张笑脸仍然和善,沉默几秒钟后,他开口说道:
“非常有道理——但沉船,我们俩算是自己人了吧?咱们能不能敞开说几句自己人的心里话?”
一般有人说出什么“自己人”啊、“心里话”啊之类的词汇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开始要占你便宜了。
不过陈沉也没法拒绝,于是便回答道:
“可以,说来听听?”
“那架云雀直升机,你没看到,行不行?”
“你说一个行,我这边立马调人。”
“我可以没看到。”
陈沉心领神会。
其实看到直升机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那玩意儿多少跟万丰集团沾点边。
但一方面万丰集团的根基深厚,自己暂时挑战不动;另一方面,近年来万丰集团的几个大老板也的确在逐步切割与毒品交易的联系,所以陈沉还是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的。
——
哎?
给他们一次机会?
好像自己的想法有点太狂了
不过管他呢,反正只要这次他们愿意出兵、愿意干掉糯康,那自己也愿意在他们过往的罪恶历史上,减掉不大不小的一笔.
听到陈沉的话,彭旭成松了口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出两百人,其中包括一支8人的精锐小队。”
“你要是觉得人不够,我可以想办法再挤挤,但你千万不要再找别人了-——尤其不要找鲍小姐那边!”
“放心,放心。”
陈沉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这些人都很怕佤邦嘛。
那自己手里这张鲍小姐的牌,可得好好捏着了.
与此同时,孟宾,756旅驻地。
何邦雄的办公室里,翁蔑带着自己的副官坐在沙发上,神态悠闲地喝着茶水。
他的心情很好,因为跟505旅的谈判很顺利,对方已经同意他们的部队从大其力过境,携带重型装备前往景栋附近了。
不过,想要继续前往勐卡,他们还需要搞定一个人。
那就是何邦雄。
随着756旅对景栋的攻势进一步加快,这片地方已经不由缅军说了算了。
真正话事的,是横在孟洋公路上的,虎视眈眈的756旅。
所以,翁蔑来了,带着满满的诚意来了。
他相信自己的诚意足够说服任何人,因为他所需要提的要求实在是太简单,简单到仅仅只是对方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有人会拒绝这样巨大的利益吗?
不,绝对不会有的
轻轻吐掉嘴里的茶叶末,翁蔑转向了自己的副官,开口说道:
“等一会儿应该是何邦雄亲自出面接待我们,你记住,他进门的第一时间你就要迎上去,以表示我们的敬意。”
“但是我不会马上站起,你要先拦住他,介绍我,这时候我才会站起来。”
“这是非常简单的、人际交往之中的礼节,也是我们想要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利润时,所不得不苛刻的细节,明白吗?”
“明白!”
副官郑重点头,这一趟行程,他确实从翁蔑的身上学到了很多。
无论走到哪里,对方都是一副八面玲珑的样子,所有人都给他面子,所有人都冲他微笑。
这些人当然并不都是朋友,甚至有一些还是敌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翁蔑就是能跟他们相处得无比融洽。
这大概就是他的本事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眼前的男人也不可能成为整个集团最被看重的“外交官”。
副官看向翁蔑的眼神越发敬佩,而翁蔑也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
这个年轻人,确实是有点天赋的。
只要自己好好培养,他一定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甚至可以成为接班人。
不过可惜的是,他所面临的时局太过糟糕了。
大方面有禁毒形式收紧,小方面有505旅关系松动;外有虎视眈眈的敌人,内有位置空缺导致的明争暗斗。
想在这种局面下活下来,还要继续往上爬,可真的是要点天赋的
他叹了口气,正打算再叮嘱几句,门却被猛然推开。
一个面容冷峻,神情肃然的男人走了进来。
何邦雄。
这也是翁蔑第一次见到他的真人,不过,对这个人的情报,他早就已经研究了无数次了。
对方确实跟情报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典型的军人形象。
这倒是对己方有利-——纯粹的军人往往想法简单,在谈判中更容易被引导和拿捏.
副官也认出了何邦雄,他立刻站了起来,可还没等他开口,何邦雄便抢先问道:
“谁是翁蔑?”
情况跟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没关系,还在掌握之中。
翁蔑矜持地站起身,回答道:
“何司令,我就是翁蔑。”
“你确定你是?”
何邦雄的这句话让翁蔑瞬间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样的说话方式,他总感觉自己好像从哪份情报里看过.
但他也来不及多想,只能笑着回答道:
“这还能有假吗?我就是翁蔑,这边的是我的副官”
“砰!”
一颗子弹贯穿了翁蔑的大脑,副官愣在了原地,眼神恐惧。
——
不过,他也没有恐惧多久。
因为第二个中弹的,就是他。
鲜血流了一地,何邦雄厌恶地摆了摆手,随后对随行的警卫说道:
“把这里打扫干净!”
“翁蔑带来的人全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这些人都他妈疯了吗?拿钱让我卖沉船?”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有几门炮就想跟我谈交易?”
“他们不知道沉船是干什么的吗?”
“老子敢拿这个钱,说不定过几天命都没了!”
“打电话给沉船,尸体送到勐卡!”
“告诉他,是我亲手杀的!”